番外十二

番外十二

「公爹您說什麼?您說你要把倩兒送到鄉下去?我......我這一定是聽錯了吧?」

定國公府山嵐院里,剛剛安置好自己受傷昏睡的女兒便聞聽陸嘯清所言的徐氏,當即便接受不了地以為自己這是產生了幻聽。

「你沒有聽錯,我確實就是這麼說的。」

不需要現下就在屋子裡的夏霜寒和譚氏,亦或陸紹雲的另外兩位妹妹開口,就將陸茹倩今日究竟為什麼會受傷一一道來的陸嘯清,當即便疾言厲色道:「倩兒這孩子距離一個喪心病狂的殺人兇手已經不遠了,怎麼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要維護於她嗎?」

「不會的,不會的,我的倩兒是娘親的貼心小棉襖,她最是乖巧最終懂事,聰慧善良如她,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意欲將人從樓梯上推下去的事呢?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默默地看著搖頭不願意承認現實的徐氏,原本在上一世就已經對她失望透頂的陸紹雲,並沒有因為今日之事,而對她湧出更多的失望之情。

面對著這樣是非不分只知道一味護短的母親,這才終於深刻地理解到,前世的夏霜寒對他說過的「定國公府不是我的家,那是一座監牢」究竟是什麼意思的他,當即便對前世被所謂的親情蒙住了雙眼,進而看不到夏霜寒的痛苦的自己,感到了強烈的憤怒與厭憎。

「庭軒......」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不可自拔,陡然間被夏霜寒輕輕的一聲呼喚喚回了神智的陸紹雲,抬眼間便在愛人的臉上看到了濃濃的關切與擔憂。

「你剛才在想什麼呢?沒事——」同陸紹雲一起默立在正堂側面,並不打算攪和到「陸嘯清打算對陸茹倩進行什麼樣的懲處」這件事中去的夏霜寒,其出口的疑問,卻並沒有說完。

「霜寒你說,你把事情向公爹解釋清楚,我的倩兒她並沒有想要推搡你,她只是......她只是不小心踩到裙角絆了一下,所以才會撲向你的是不是?」

被忽然間殺到她面前來的徐氏抬手攥住雙臂,最是討厭這樣護犢子的長輩的夏霜寒,當即便語氣惡劣道:「人在做、天在看,世子夫人您想騙一騙您自己這當然可以,但請您不要把別人也全都當成是瞎子和白痴可以嗎?」

「娘!」一眼就可以看出夏霜寒被徐氏攥得有多麼疼的陸紹雲,當即便伸出手來將徐氏格擋到一邊,隨即道:「您不完完全全把茹倩養殘、養廢,您就不開心是不是?是,今日的她害人未遂並沒有鑄成大錯,所以您可以護著她,可是明日呢?後日呢?」

「倩兒有朝一日惹上了人命官司,要被砍頭的時候,您覺得您可以代替她去嗎?倩兒不知悔改、變本加厲,更近一步地闖下彌天大禍,導致我們定國公府大廈傾頹,男女老少個個都要上法場的時候,身為她的親人的我們都盡數想要把她千刀萬剮的時候,您能代替她背負起這樣的仇恨嗎?」

「亡羊補牢、為時不晚,您若是再繼續這樣執迷不悟下去,到時候倩兒被送上法場的時候,我倒要看看她會不會感謝前去為她收屍的你。」

「不可能的,你這是危言聳聽,你這絕對是危言聳聽。」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都在自己認定的道路上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南牆依舊還是同樣不回頭的徐氏,根本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勸誡。

「我那麼疼倩兒,怎麼會是害她呢?你身為她的親哥哥,卻字字句句詛咒於她,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鐵石心腸的兒子來。」

「您認為我是鐵石心腸,那便這樣吧!」

不欲再同愛人一起旁觀面前的這場鬧劇,握起夏霜寒的手的陸紹雲,在留下一句「倩兒究竟該不該被送到鄉下去,父親和哥哥回家后自會表態」后,便朝堂上的祖父行了一禮,隨後帶著同樣行禮告辭的夏霜寒,離開了山嵐院。

「庭軒,我今日真的什麼事也沒有,既沒有受傷,也沒有受驚,狀態好得不得了,所以,別再垮著一張臉了好嗎?」

京城城東雙河巷夏家,注意到陪自己回家的陸紹雲一路上都有些打不起精神來的夏霜寒,抬手撫著他的眉心道:「別再煩惱了,不然眉心的皺紋該消不下去了。」

「霜寒......」低頭凝視著明顯並沒有把陸茹倩未遂的襲擊放在心上的愛人,心懷愧疚地將她攬入懷中的陸紹雲,既是在對今生的她低語,更是在對前世的她致歉:「很抱歉,我的家人總是這麼不省心,盡要來招惹你。」

「說什麼呢?咱倆誰跟誰,憑你我之間的關係,怎麼用得著你說抱歉。再說了,從始至終你不是都站在我這邊,為我撐腰,幫我主持公道嗎?有著這樣的表現,你哪裡還有什麼理由至於對我心懷歉疚?」

在愛人的開解下一掃心中的陰霾,此時仔細回憶一番夏霜寒向他講述過的事情經過,隨即陡然意識到今日蘇逸興的表現很不符合他前世的性情的陸紹雲,在思考片刻之後,總算弄清楚了前些日子在溫泉別莊里同他相遇時,自己為什麼會覺得他看向夏霜寒的目光,那麼的惹他不快的原因。

蘇逸興是一個對待公務一絲不苟、認真負責的好侍郎,這一點陸紹雲承認。

可是,就算他再怎麼喜歡查案、斷案,在年關將至,三省六部的各個部門都忙得腳打後腦勺的現下,身為刑部侍郎的蘇逸興,不去忙自己的正經公務,卻反而隨隨便便地在街邊攪和進了一樁普通的糾紛里,他這樣做,未免就顯得很是沒有道理了。

老實說,若是在街邊遇到的每一件糾紛,他都挺身而出站出來主持公道,那他早就應該已經累死了才是。那麼,在除了重大人命官司以外,他基本都沒那個時間和精力來管的情況下,夏霜寒今日的這件事,他又為什麼要來管呢?

別說什麼他是因為看到了與夏霜寒當街對峙的人是自己家的護衛的關係,因此他才站出來的。平日里和自己的繼母關係並不融洽的蘇逸興,會因為認出那是跟隨謝氏出門的襄陽王府護衛的原因,就上前來主動處理問題?這怎麼想怎麼不可能。

於是乎,聯想到在謝氏出言質問夏霜寒的時候,蘇逸興當即進行反駁,以此對夏霜寒進行維護的行為,以及他那麼好商量地將自證清白的機會輕易地交到夏霜寒的手裡的做法,一瞬間認定蘇逸興一定是在某種程度上看上了夏霜寒的陸紹雲,當即便出言向愛人做出了提醒。

「你說什麼?你說蘇侍郎對我有意思?庭軒,你可真逗。」完全體會不到陸紹雲心頭滋生出的小小危機感,只感覺他這絕對是多心了的夏霜寒,當即便笑了個樂不可支。

「庭軒,你能在心裡把我看得那麼出色那麼重要我很高興,但老實說我真的不認為自己有那個魅力可以吸引住身為世子的蘇侍郎。像他那樣的世家大少爺,從小到大什麼女人見不著,見慣了各式美人的他,怎麼可能會看得上相貌僅僅只是清秀的我呢?」

「你實在是太小看你自己了你知道嗎?」依照自己前世的記憶,清楚地記得陸茹惠說過,蘇逸興的後院里各個女子都是能同她一爭高下的美人的陸紹雲,不得不承認,夏霜寒如果僅僅只是憑藉自己的相貌,那麼她確實不可能被蘇逸興看上。可是,之所以會喜歡上一個人,她的相貌往往並不是最關鍵的因素不是嗎?

「霜寒,我是一個男人,我了解男人,一個男人面對著一個他有著覬覦之心的女人時會是一副什麼樣的態度,我比你了解。所以,請你別不把我的說辭當一回事好嗎?」

「好吧庭軒,我確實可以把你方才的說辭認真嚴肅地放在心上,但我個人卻堅持認為,它並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影響。」

抬起手來捏一捏看起來微微有些愁眉不展的陸紹雲的臉蛋,被他略顯委屈的表情逗了個忍俊不禁的夏霜寒道:「你我之間的婚事,那是聖旨定下的。所以,就算蘇世子他對我有意思,那又能怎麼樣呢?」

「我會嫁給你,成為你的妻子同你相伴一生,這件事已經在一個月前就定了下來。既然如此,你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難道面對著他,你會感覺自卑,認為自己比不上他嗎?」

「不,當然不了。」前世直到我去往邊關為止,儘管隸屬於不同的衙門,可是無論是在聖上還是在太子的眼中,我也從來就沒有比他差過啊!

如此在心中低語一番,發現除了現下的官職高低以外,自己無論是在其他的哪個方面,都並不比蘇逸興差的陸紹雲,很快就紓解開了心頭的那份焦躁感和危機感。

「霜寒你說的對,你日後會成為我的妻子,這已經由聖旨決定好了,所以管他對你有著什麼樣的想法,我都不需要太過在意就是了。」

說話間放下心來,此時並沒有把蘇逸興視作情敵的陸紹雲卻沒想到,他對他的定位和觀感,會在不久的將來,發生那麼大的變化。

對夏霜寒這樣從小練習進而精通針線活的人而言,從裡到外為陸紹雲做一整套衣服需要多長時間?答案是,五日妥妥地足夠了。

於是乎,臘月中旬,在這麼個已然蘇醒過來的陸茹倩,依舊完全接受不了自己過完正月就要被送到鄉下去的命運的時候,帶著針腳細密、做工優良的一整套衣裳的夏霜寒,事隔幾日再一次登了定國公府的門。

「你的針線活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優秀。」位於外院的小院里,從愛人的手中接過這麼一套自己期待已久的衣物的陸紹雲,當即便興高采烈地轉身跑進內室里去,迫不及待地試穿上了。

「什麼一如既往,你以前不是根本就沒見過我做的針線活嗎?」淡笑著看一眼換過衣服走出來的陸紹雲,其臉上掛著的那副如同得了糖果的孩子一般的表情,並沒有將他那句別有深意的話語放在心上的夏霜寒,隨即又將自己做的平安如意結,遞了過去。

屋子裡,陸紹雲和夏霜寒正你一言我一語地交談著說不完的各式話題,跨過門檻走進來的含笑,卻為陸紹雲帶來了這樣兩個消息:公子,茹惠小姐身邊的丫鬟來了,說是茹惠小姐想請夏姑娘去內院中一聚。另外還有,門房那邊的小廝來報,說是襄陽王世子想要見一見您。

「惠兒想要見霜寒?嗯,這不難理解,她估計是想談一談倩兒到底要不要被送走的話題。至於蘇侍郎......」話說到這裡,面帶疑惑地蹙起眉頭,認為現階段與蘇逸興既沒有私交同時也沒有公務往來的自己,不應該會被他找上才對的陸紹雲,禁不住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茹惠就是你所說的那個,你所有的姐姐妹妹當中,我唯一可以適當地放下戒心應對的那個人,是吧?」對於這位因為賞雪宴那日身體不適,沒有露面,因而直到現在對她來說還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茹惠小姐,對她有著那麼一兩分好奇的夏霜寒,倒是並不介意同她見上一面。

「含笑,勞煩你去回了茹惠小姐身邊的丫鬟,就說我討厭踏足內院。所以如果她想見我,請到聯通內外院的瀟湘園中一見。如果她不願意來,那麼這會面便就此作罷好了。」

點頭應是的含笑退了出去,很快便起身離開的夏霜寒,也把正屋正堂讓了出來,交給陸紹雲來待客。於是乎,帶著李青嵐登門而來的蘇逸興,就這麼來到了陸紹雲的前面。

駐守在桐城關的陸紹雲在幾個月前的漠北剿滅戰里立下軍功,隨後連同得勝還朝的眾將士一起凱旋京城的這件事,蘇逸興自然是知道的。

在歸京之後因為自己用軍功換一道賜婚聖旨的行為,而一時間成為了京中百姓議論紛紛的話題人物的陸紹雲,有關於他的很多事情,對口口相傳的閑談不感興趣的蘇逸興,也在無意中被動地聽聞了不老少。

而在所有這些他所聽聞的或真或假、半真半假的消息中,讓現如今的他記憶最為深刻的一條便是——在邊關作戰時,陸紹雲曾經從邊境上一個被漠北人屠戮殆盡的村子里,救出了一對戎漢混血的兄妹,並將他們帶回了京城。

於是乎,自打第一次見面起就一廂情願地認為,那日在溫泉山莊中追隨在陸紹雲身側,前幾日又在綢緞莊門口自稱「非奴非婢的良民」的夏霜寒,定然就是被陸紹雲帶回京城來的那對兄妹中的妹妹的蘇逸興,便就此拿定了前來向陸紹雲討要「含笑」的主意。

「儘管對於其他的女人,我依舊提不起半點興趣,但是既然我對那個戎族女子的興趣,經過幾日時間,非但沒有淡化反倒日益加深,那麼想來,對她不是一時興起的我,出言向陸紹雲討要她,應當也就沒有什麼問題了吧?」

此時此刻還遠遠談不上愛上了夏霜寒,而僅僅只是對她有著好感和興趣的蘇逸興,就這麼登上門來,向陸紹雲提出了,首先想要見一見「含笑」的請求。

只不過,就在他不動聲色地思考著自己已然準備好了的,接下來該怎麼勸說陸紹雲將人拱手相讓,以及自己接下來預備怎麼安置「含笑」的說辭的時候,走進門來的含笑,卻讓他在一瞬間驚訝與失望不已。「怎麼?怎麼你難道不是戎漢混血的嗎?」

正堂里,將端著待客的熱茶走進門來的含笑介紹給蘇逸興的陸紹雲,用一句「世子,這位姑娘便是我當初在邊關救下,並一路帶回京城來的那對兄妹中的妹妹」的話語,使瞬間明白自己弄錯了人的蘇逸興,大失所望。

而心中想著「好吧,儘管我一開始確實是弄錯了人,但是沒關係,我要找的人絕對與陸紹雲認識,這一點是錯不了的。所以,我只需要再重新好好問一遍就可以了」的蘇逸興,則用一句「不好意思陸五公子,我要見的人不是她,而是前幾日,差點在綢緞莊里被你妹妹推下樓去的那位姑娘」,印證了陸紹雲心中湧現出的不好預感。

「只不知,蘇世子你找那位戎族姑娘為的是什麼?」

不去理會蘇逸興對身為漢人的柴胡以及含笑兄妹倆,所持有的「戎漢混血」的誤解,已經猜到蘇逸興究竟為什麼要找夏霜寒的陸紹雲,在擺手示意麵帶疑惑、顯然正因為蘇逸興的一句話而感到一頭霧水的含笑退下去后,決定進行最後一步的確認。

「為的是什麼嗎?基於在溫泉山莊和綢緞莊里的兩次碰面,我對那位姑娘生出了濃烈的興趣與好感,因而想要找到她並把她據為己有,不知這樣的回答,陸五公子能否接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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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與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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