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073章
(貓撲中文)南楚太康十九年仲夏,永輝公主挑戰聖謀一族公子白朮,為雪國恥,復屠城之仇。請使用訪問本站。
公子白朮應戰,雙方定君子之約,於陽泉平原高築凌雲台,廣邀天下貴族名士見證。
九百九十九面戰鼓齊擂,猶若九天鳴雷,縱橫天地,馳騁萬古!
在那高聳入雲的凌雲台上,君惜竹負手而立,靜默的望著腳廣袤無邊的陽泉平原,望著遠處旗風獵獵,望著那跨馬持搶凜冽揮袖的永輝殿下。
朝著遠處蒼茫山河,君惜竹默然閉眼,緩緩的張開雙臂……
凌雲台下九百九十九面戰鼓驟然齊擂,猶若九天鳴雷,縱橫天地,馳騁萬古!
隨著震天撼地的鼓聲,朔風自天際遙遙吹拂而來,吹過君惜竹那清雅無暇的面龐,吹動她額前幾絡沒被束起的青絲,吹動她那長長拖曳於地的衣罷和衣袖,應和著遠處隨風獵獵的旌旗,竟為她憑添了一種無以倫比的點指江山的風流之態!!!
在君惜竹的對面,永輝殿下戰馬雪白,盔甲精緻而銀亮,一襲緋色披風隨風飛揚!
在這撼天戰鼓聲中,隨著儀官的一聲『點兵』,即將決戰的雙方大軍主將終於有了動作,陵國主將葉寒情同樣身披戰甲登上了指戰台,他只手按劍,沉聲點將檢兵:
「長槍營統領何在?!!!」
「末將在!」
「長弓營統領何在?!!!」
「末將在!」
「鐵騎營統領何在?!!!」
「末將在!」
……
隨著葉寒情每一聲喝出,便有一披甲將領上前,立於指戰台下前,接過儀官遞上的祝捷酒豪邁飲下。
與陵國不同的是,南楚永輝公主並沒有登上指戰台,反而策馬緩行,從左到右邊,一步步走過南楚三十萬大軍陣前。
她沒有任何言語,每行至一處,僅是以目光緩緩巡視而過,而隨著她的目光所至,南楚大軍自發的撩起衣罷單膝而跪:
「願隨殿下執劍!護我家國!守我山河!揚我軍威!耀我軍魂!!!」
「願隨殿下執劍!護我家國!守我山河!揚我軍威!耀我軍魂!!!」
「願隨殿下執劍!護我家國!守我山河!揚我軍威!耀我軍魂!!!」
……
凌雲台下,三十萬墨甲將士一排接一排的單膝而跪拜。
山呼如潮!
氣勢驚天!
猶如起伏波濤,延綿不絕於耳,竟連那震天撼地的戰鼓聲都被強行蓋過!
——有些人,無需姿態亦能成就一場名傳千古的驚鴻,而有些人,縱是姿態萬千,卻也如流星劃過,轉瞬如煙散……
毫無疑問,永輝殿下便是如此翩若驚鴻之人,她註定必然名傳千古!無論這一戰是勝是敗,她都必然被載入史冊!
——在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人敢否認她那屬於絕世名將的風采!!!
凌雲台上台下諸多觀戰者都被這輔天蓋地而來的山呼震憾住,南楚王太子楚卓更是忍不住拂袖而起,面色蒼白的指著身側的謀士罵不絕口:「不是調給她的都是一些沒有上過戰場的後備軍嗎?沒有上過戰場的後備軍能有這麼強大的氣勢?!!!」
「都……都是後備……後備兵……太子你看,那些將士都是如此的年輕……」
誰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根本就沒上過戰場的新兵為什麼氣勢巨變,王太子宮的眾謀士也被如此氣勢嚇得面如土色,連回話都變得結巴起來,卻不想,他如此一答,更是惹得楚卓摔杯拍桌:「都是你出的好計策!早就說了,給她老弱殘兵便好,你偏要給什麼後備兵,萬一她今天打勝了回朝,誰還能夠阻止她回王都?!」
熱茶被打翻在地,灑到那謀士身上,他也顧不得燙,立刻付於楚卓耳際又說了什麼,才讓楚卓略略氣消,只是面色依然不好。
就在台下兩軍點將閱軍鼓士氣,凌雲台上『九州縱橫棋』局已臨開始,君惜竹回眸望了望遠處山呼驚天的南楚軍,再望了望正跨馬執韁緩步行於陣前正在檢軍閱兵的永輝公主,唇角緩緩的掠起一抹笑意,復而接過儀官送上的黑巾,覆上自己的雙眼。
——九州縱橫棋以天下九州山河為棋盤,以天下蒼生為棋,比是執棋者的逐鹿天下的謀略。
何為謀?何為略?皆乃逃不過心術二字!
是以,自古弈『九州縱橫棋』者,莫不以黑巾覆眼——不視棋局,不觀棋子,因為,不論是棋局
還是棋子,都已明了於心中。
隨著君惜竹與公子白朮同時黑巾覆眼,對弈雙方的儀官也將雙方的棋子抬上了凌雲台——此棋的棋子不同於尋常,乃是以上等良木所制,黑白雙色,由名匠雕成人形,高矮三寸,手執劍戟各有不同所代表的兵種亦有不同。
雙方的儀官很快便將人形棋子以當今天下局勢,布入了長達三百丈的九州疆域圖,待台上布完棋局,下台兩軍亦點兵完畢。
兩場驚世大戰同時開始!
台上君惜竹點指布局,迅速調動、集結整個南楚的兵力,開始與公子白朮對抗。
台下葉寒情已經點將出來挑戰,永輝殿□旁一名墨甲小將主動應戰。
在當今天下,君子之戰,前三場乃是雙方將領互相比試,第四場,才是正真的大軍對決。
第一場是南楚一方的墨甲小將得勝。
第二場,則是葉寒情派出的一名中年將領得勝。
自此,頗為關鍵的第三場將領之戰即將開始,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久聞南楚永輝殿下善謀善戰,更是身懷碧落長槍!」葉寒情親自執劍上前,抱拳作揖挑戰道:「此劍名為天星,欲與碧落一戰,不知殿下允否?」
「善!」對方主將葉寒情親自挑戰,楚汐自然不可能不應,當場碧落槍遙遙一指:「碧落槍下鮮有勝者,葉將軍可要當心了!」
言語未罷,戰馬揚蹄長嘶一聲,猶若離弦之箭狂奔而出,沖向了葉寒情。
與此同時,葉寒情亦催馬往前衝來,雙雙錯肩而過,碧落長槍與天星劍交擊,濺起星星點點火星四散。
一擊過後,楚汐迅速勒馬回身,就在她轉身之際,突聽身後風聲乍起,隱有森然寒氣逼來,未急多想,她便放開馬韁,從馬背上凌空躍起,借勢轉身一槍斜斜挑過,堪堪架住了葉寒情的天星劍。
「殿下好槍法!!!」
葉寒情一聲贊罷,收劍策馬走遠,欲尋機再行攻擊。
楚汐趁此機會落回馬背,然後催馬緊催於葉寒情身後,不給對方半點機會。
方才追出幾步,葉寒情竟然也從馬背上飛身而起,捨棄了戰馬的他,雙手緊握天星劍,劇高凌下一劍直直斬向楚汐的戰馬。
楚汐以為葉寒情會跑得更遠將兩人的距離拉開,卻沒料到竟會有此一著,葉寒情竟然會來斬她的戰馬。
不過,就算是如此,楚汐亦是不慌不忙,她放開馬韁,雙手握槍橫划,硬生生的抗住了葉寒情的這一劍。
楚汐也是冒險吃下葉寒情這一擊,她與葉寒情不一樣,葉寒情在此時單戰過後,極有可能身居指戰高台不再親身參戰,但她卻不行,所以,她必須保護好自己的戰馬,以便之後衝鋒陷陣。
葉寒情本來是打算藉此一擊將楚汐打下馬來,卻沒想到楚汐的反應會如此之快,更是沒料想到她竟然不閃不躲,硬生生的吃下他這一劍,害得他身居半空,無力可借,身不由己的露出了一個破綻。
但高手過招,又忍容得下如此破綻?
楚汐藉機使力,一將葉寒情推開,自己舍馬飛身而起,連續幾數槍砸下,幻出數道槍影騰飛。
葉寒情本來身在半空無力可借,被楚汐猛然推開,又是一陣狂風暴雨的攻擊,已然失去了半招先手,堪堪落地之時,又被楚汐一腳踢中,一連後退了數步方才穩住身子。
「殿下果然好武藝!!!」葉寒情收劍回鞘,作揖坦然道:「本將軍輸也!」
「將軍過謙,半招而已,算不得輸,若是再打下去,勝負誰手難料。」楚汐同樣抱拳回禮,應罷之後,翻身上馬回到己方陣前。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
首戰初捷,南楚三十萬大軍山呼,高舉手中利刃,氣勢更上一層樓。
與此同時,九百九十九面戰鼓再次擊響,雙方大軍各自後退五百丈,迅速的變幻兩軍戰陣,大戰一觸即發!
然而,凌雲台上的各貴族世家名士此際卻已無暇顧及台下大戰了,因為,光是凌雲台上的大戰就足已讓他們為之目瞪口呆——蕭聆雪,南楚永輝公主府的這位名不見經傳的軍師,此時竟然以一己之力,在僅僅在這麼半柱香的時間內,就集合了整個南楚的兵政雙權!!!
南楚國如今內憂外患,在場諸人誰都心知肚明,但他們誰都不敢保證,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達到如此效果。
可是,君惜竹卻辦到了,而且集權的手段很簡單,簡單到僅僅用三個字就能夠概括——耍流氓!
你不降?好!打到你降為止!
你不服?那就揍到你服為止!
你敢反抗?那就直接搞到你不敢反抗為止!
她竟然直接利用永輝殿下此時手中的三十萬大軍,鋪就了一條鐵血之路,從西風城直接打到了南楚王城!
先殺當今楚王一脈,再斬武侯歐陽明月奪其兵權,隨後又開始血屠諸方反對勢力!
面對這樣的慘烈的殺戮,當場無人面不改色,就連那素來高高在上的九大世家掌權者,都不禁為之震動!
九州縱橫棋並不是普通的棋局,而是以九州山河為局,以天下萬蒼生為子的絕世謀棋,更明確一點的說來,對弈的兩方謀者,其實是在藉此棋局進行自己的謀戰推衍,雖然不見刀光劍影,卻比刀光血影更加殘酷,關乎高低成敗!
而觀棋如觀人,很多人都忍不住暗想,君惜竹就算以這樣的殺戮奪得了軍權政權,但那又能如何?最終只會引起南楚國內正大的動亂,她又改如何善後?這樣以暴力所建立的強權,會不會在這樣的動亂中崩毀?
就在所有人都為之深思的時候,君惜竹又作出一個讓所有人都想為之吐血的決定!——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善後,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處理興兵奪權所引起來的動亂,她竟然直接劫了南楚的國庫和各地糧倉,帶著自己手下的大軍殺出了南楚,開始吞併、洗劫周圍諸多大小國家!
所到之處,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然而,與君惜竹這般鐵血的以戰養戰不同,公子白朮深謀遠略,他手執陵國大權,掌軍執政,揮斥方遒,內安世族百姓,外交友幫盟友,就在君惜竹集聚南楚軍政雙權的短短時間內,他就已經權掌陵國與東寧兩國,已經在謀划著與周、夏兩國結盟,策反西蜀所布下的諸國聯盟之策。
眼觀至此,所有人無不嘆息,因為,他們從這盤棋上,完全已經看不到南楚的生路為何——以戰養戰固然是勢不可擋,可這終歸不是長久之策,與公子白朮相比,全然已是敗局,甚至,很多人已經看出,這場棋局下到最後,公子白朮甚至已經不需要出兵,僅僅是憑著國力物力財力,將君惜竹的大軍拖上一段時時,這支鐵血大軍必將陷入無糧可食,無甲可穿,無刃可執的絕境!
這是一條死路!!!
沒有絲毫生死可能的絕路!!!
凌雲台下的觀戰者們看不到台上的棋局為何,只能從台上眾人的神情略加猜測,只是這個猜測終是不可為準,是以,他們便將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凌雲台下對壘的雙方大軍上。
兩方大軍雖然同為三十萬之數,然,兵種卻各不相一。
南楚方面的兵種很是混雜,槍兵六萬,車騎六萬,刀盾六萬,作為主力攻擊的長弓與弩兵,竟然各自不過是一萬,刀槍劍戟盾弓弩混雜的後備兵竟然多達九萬之眾,而永輝公主最善用的騎兵,僅僅不過五千……如此凌亂不齊的兵種,所組成的戰陣該是何般的凌亂?
要知道,在這樣真刀真槍的戰場,不能布成戰陣的大軍,生存能力是極其低下的,甚至根本就無法面對複雜多變的戰場,只是衝上去送死,任人魚肉而已!
反觀陵國,葉寒情麾下兵種的配置讓所有觀戰者都為之喝彩——這是最經典的配置,五成由弓弩和車騎組成的攻擊兵種,兩成身佩長刀、手執大盾的防禦兵種,還有兩成的槍騎作為沖襲和斷後之用,另外餘下的一成,則是主將親衛,防止戰場之上敵軍刻意襲殺主將。
在場觀戰之人不乏諸國名將,觀葉寒情這般兵種配置,無不嘆服,這樣的配置不僅僅是能夠完整的組成戰陣,更是能夠形成極多的戰術,進可攻,退可守,與之相比,南楚軍簡直就像是來送死。
由此看來,這葉寒情當真不負陵國第一少年將軍的之譽。
是以,當場便有陵國某世族之人諷刺道:「戰場之上,並不是以口號山呼論輸贏!」
也不乏嘲笑者:「南楚永輝公主也不過如此,匹夫之勇也!」
……
當然,楚汐一點都不認為她是來送死的,更不認為她旗開得勝是在逞匹夫之勇,就算是此際,那些觀戰者無不對她報以同情、憐憫又或是嘲笑、諷刺,她都當作視而不見,無動於衷,因為,她深刻的明白,任何一個真正的絕世戰將出征在外的時候,都不可能擁有最完美的、最經典的兵種配置隨他征戰,只有運用任何兵種、戰術都能夠百戰百勝的人,才能夠被稱之為真正的絕世戰將!
所以,楚汐絲毫無懼!她身後的三十萬大軍也絲毫無懼!——更確切的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在別人眼裡他們已經身處於必敗的位置,因為,他們都還太年輕,很多人都還是第一次上戰場,完全不具備獨立分析戰鬥勝負的能力……他們此刻所擁有的,便是一顆保家護國,熱血康概的少年心!
不知者無懼,恆古至理!
他們少年熱血,他們不知不懼,他們渴望建功立業……這些,便是楚汐取勝的最大倚仗!
在眾目睽睽之下,葉寒情從容布陣,先將刀盾兵佈於前方防守,再將弓弩生等重攻兵中置於其後,復而又將車騎與槍騎兵置於兩翼……所有的一切,都如行雲流水般進行。
與此同時,楚汐亦在整頓自己的大軍,她將五千槍騎置於大軍最前方,隨後便是六萬車騎,緊隨其後的,是弓兵與弩兵,再之後便是槍兵列陣,而九萬後備軍則被放在最後,而那多達六萬的刀盾兵,則被楚汐散於兩翼,各列三萬。
如此看來,這軍陣倒也被布置成型,但明眼人一眼都可以看出,這支軍隊刀盾兵防禦兵種多達六萬,嚴重影響到了整支大軍的戰力——防禦兵種過多,完全已經將整支大軍陷入了攻擊力不足的困境,而攻擊力不足則無法傷敵,無敵傷敵,又何來勝利可取?
這簡直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很多人都無法理解,就憑這麼一君烏合之眾,南楚永輝公主怎麼有膽與公子白朮決戰?怎麼會想到與公子白朮一較高低?這簡直就是她腦子被馬踢傻了才會作出的決定!
所以,他們固執的認為,南楚依然是必輸之局。
「護我家國!守我山河!雪我國恥!復我國讎!揚我軍威!耀我南楚軍魂!!!」
「護我家國!守我山河!雪我國恥!復我國讎!揚我軍威!耀我南楚軍魂!!!」
「護我家國!守我山河!雪我國恥!復我國讎!揚我軍威!耀我南楚軍魂!!!」
……
就在諸多人明嘲暗諷以示對南楚軍不屑一顧之時,這支被人暗中稱之為流氓和烏合之眾的南楚軍終於有了新的動作。
他們呼喊同樣的口號,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帶著同樣堅定而熱烈的眼神,緩緩的接近他們的敵人!!!
儘管此時此刻,整個戰場上殺氣森然!漫天縱橫!
但所有的觀戰者無不當場獃滯!——這……這是一支什麼樣的大軍?這又是什麼樣的打法?!!!
君可見,哪場戰爭是靠山呼海嘯來取勝的?
君可見,哪個戰陣將車騎與槍騎與佈於陣前,卻不用來作為首輪沖襲,反而跟有大部隊慢吞吞前進的??
君可見,哪支軍隊的將士對強大敵人的時候,是滿臉奇特到近乎詭異的興奮???
君可見,哪支軍隊的士卒們在面對生死大戰,不僅是全然無懼,反而磨拳擦掌躍躍欲試?
葉寒情也沒有見過這樣的軍陣,更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將士,所以,在南楚大軍開始前進的時候,他忍不住鎖眉深思了片刻,他暗中猜想,這永輝公主會不會是故意擺出這樣的陣勢來誘敵,畢竟,比永輝公主這樣的陣勢,他若是將盾衛撤後,以弓弩進行遠程攻擊,完全可以在短時間內給南楚軍造成大量的傷亡。
永輝公主會犯這樣的致命的錯誤嗎?
葉寒情不敢肯定,他只好下令部份弓弩兵進行試探性的攻擊,而騎兵與車兵暫是按兵不動,他擔心自己此時發動第一輪衝擊,被楚汐用她那六萬盾衛強行擋下來,到時候雙方就此陷入死戰撕殺之局,這是葉寒情最不想看到的,在他看來,他必須以兵略和戰術取勝,只有這樣,才能夠將陵國的傷亡減到最低。
不得不說,除了君惜竹之外,這世間恐怕再也找不出一個如此瘋狂的人了——瘋狂到不顧三十萬南楚將士的生死,只求一戰,並且是一場毫無必勝可能的戰鬥!
或許,這就是七殺主命之人的可怕之處,因為,她無所顧忌,於她而言只有兩個結果,要麼是功成名就,要麼是萬劫不復!
楚汐是相當了解君惜竹的,在那日君惜竹問她可敢賭上一場的時候,她就已經明白了君惜竹的意圖,而在如此心知肚明的情況下,她依然同意賭上這一場——賭性命!賭生死!南楚三十萬大軍的生死存亡,就在她們的一語之間被拿來當作了這一場豪賭的賭注……
瘋了!
所有猜測到背後意圖的人,都忍不住暗中罵這兩個緋衣飄揚的女人已經瘋了!
除了瘋子,誰敢輕易的作出這樣的決定?
當然,此時此刻的葉寒情已經顧不上去罵這兩個瘋女人了,不出他所料,當他發動試探性攻擊時,楚汐立刻換陣,被分列於兩翼的刀盾衛即刻便聚於陣前,舉盾將弓箭擋了下。
只是,兩軍之間本就不過數百丈之遠,在葉寒情深思的那一小段時間,再加上陵國試探攻擊的時間,已經讓南楚軍前進了一大半的距離。
他們一直都沒有停止前進,即便是在換陣的時候,都一直在前進。
看似一步步走得很緩慢,但實際上,卻極快,就像是貼著地面卷襲的狂風,百丈之距,霎時便被縮短近在咫尺!
近了!
再近了!
在距離陵國大軍不過百步之時,楚汐驟然高舉銀槍,隨著她飛舞的槍櫻,三十萬南楚大軍瞬間加速再加速,就如同一大群流氓,直接衝進了陵國大軍的戰陣!!!
傾刻間!
陵國的陣前防線被衝破!
陵國的戰陣被擊潰!
陵國的將士開始慘遭屠戮!
這……這……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打法?!
正規的大戰,兩軍在交戰之前,不是應該先試探對方的實力嗎?
不是該三番四次試探之後,再利用兵種克制,彼此牽制嗎?
不是該在彼此牽制之後,再對敵軍進行戰場空間壓制嗎?
在做完這一切之後,才會進行衝擊,包抄,圍攻……
為什麼……為什麼這南楚永輝公主什麼都沒有用上?直接就衝上來開揍?
這……這是戰術嗎?!
——這根本就不是戰術!這完全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不!更確切的來說,這簡直就像是一群打群架的流氓!!!
對!
流氓!
就是流氓!
那樣衝動而熱烈如火的眼神,分明就是流氓看見了金銀財寶絕世美人時的瘋狂!!!
此時此刻,葉寒情只覺得胸中氣血翻湧,喉頭一甜,艷烈的鮮血就此噴出——他是被氣的!被氣得吐血!!!
想他葉寒情自小熟讀兵書,博覽今書古卷萬篇,雖然不敢說用兵如神,但在同輩的兵家子弟中,也算是鮮有人能與之並肩,就連長孫榮,都不能與他相提並論,否則的話,公子白朮也不可能將如此重要的決戰交付於他了。
可是!這麼至關重要的一戰,他如此嚴陣以待的一戰,對方卻無所顧忌,就像群流氓一樣,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直接衝上來,二話不說拎刀就開始砍……
戰陣呢?兵法呢?戰術呢?……
都些東西都去哪裡了?!!!
這是戰場!不是殺豬的屠宰場!就算是殺豬也得講求個講求個技巧和手法的好不好?!久聞你南楚永輝公主善謀善戰,可你這謀在哪?戰在哪?!!!
剎那間,凌雲台上台下眾多觀戰都豁然明白——原來,台上這個還是只能算是個小流氓,真正的大流氓,此時正身披戰甲手持長槍,猶如虎狼一般衝殺得正是歡暢!!!
什麼善謀善戰?
什麼天縱英姿?
什麼絕世名將?
什麼雍榮華貴?
什麼清雅無暇?
什麼風華絕世?
什麼凄婉哀絕?
什麼
…………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非常一致的在心裡將這些讚美之詞抹去,然後爭相呼喝:
「瘋子!!!……」
「流氓!!!」
「殺了她們!!!」
「陵國必勝!!!」
……
所有人都站到了統一戰線,開始咒罵著為陵國大軍加油,現在的他們,非常渴望陵國大軍能夠得,非常希望公子白朮此戰必勝——不錯,作為當今分政割據的大小諸國,他們非常不喜歡以公子白朮為首的諸多前朝世家,因為,這些世家總是喜歡站在一些仁義道德的至高點,來將他們這些諸多小國貶低到一無是處,還會想方設法的吞併他們的勢力,將各個小國都覆傾之後,這些世家貴族們,就會以他們自己的共同利益為目的,重新建立一個新的王朝起來……
但是,他們固然不喜歡公子白朮等諸多世家,可他們卻更加害怕這兩個瘋女人!!!
這兩個女人不只是自己夠瘋,還能夠讓別人也跟著瘋狂起來!
——君不見,那些個南楚軍瘋狂的眼神!!!
君不見,他們就算是被殺也要還下幾刀的兇狠!!!
瘋了!!!
全都瘋了!!!
但是!
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這些南楚軍為什麼會如此瘋狂!甚至,在之後的千百年裡,諸多名將把此戰拿來深究,也沒能究出個所以然來。
但於楚汐而言,這些瘋狂的將士就是她掌中的利刃,無堅不摧!無可抵擋!!!
在震天撼地的戰鼓聲中!
在鋪天蓋地的吶喊聲中!
所有人都隨著那白馬銀槍縱橫馳騁的女子瘋狂起來!
手起刀落,瘋狂的屠殺!
葉寒情臨危反擊,終究還是穩住了局勢,只是勝負之間的定論,終究已經開始偏向於南楚。
那些所謂的世族貴胄,那些所謂的賢者名士,在此時此刻,他們都開始懼怕!
他們終於丟掉了臉上的名門高雅和君子風範,一個個揮著膀子拍著桌子,瘋狂的吶喊:
「殺光那群流氓!!!」
「滅了那群瘋子!!!」
「沖啊!宰了南楚的那些王八糕子!!!」
……
然而,誰都無法阻止南楚大軍的屠戮!
眾目睽睽之下,
只見那銀槍所指之處,便是刀光劍影揮灑!!!
那雪白戰馬所踏之地,便是血染江山如畫!!!
擋無可擋!!!
避無可避!!!
從朝陽初升到殘陽如血……
從大戰伊始到血流成河……
其間的過程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結局也超出了所有人預料!
——南楚永輝公主勝!!!勝得榮耀滿九州!
陵國第一少年將軍敗了,敗得萬劫不復!麾下三十萬大軍被盡數埋葬於此!!!
除了主將葉寒情之外,三十萬大軍盡數被葬於此!!!
戰況發展到如,所有人隻眼睜睜的望著那南楚永輝公主踏著殘陽得勝歸來!
她著鮮衣、縱怒馬,艷烈的血海在她的馬蹄下飛濺,猶若一滴滴血淚,無聲的訴說著這一戰的慘烈和殘酷!
面對這樣的血雨腥風,所有人都怕了,他們望著那縱馬揚槍歸來的人,不自覺的面露駭然後退數步,為之讓出一條凱旋大道。
這條大道從陽泉平原上的血海冥獄一直通向凌雲台!
從冥獄通向九霄!
在這條大道上,只有永輝公主一人縱馬疾馳,而她的目光,始終落在那高入雲層的凌雲台上,始終只有那一襲隨風獵獵翻飛的緋衣。。。。。
凌雲台上,君惜竹墨巾覆眼,她看不見那凱旋歸來的永輝殿下,但她卻知道,那縱馬疾馳歸來的人一定是她!
——一定是她的殿下!
君惜竹執起最後一子,正要落下,集結全軍出擊——此時此刻,九州縱橫棋上,天下二分,以天載河為界,北屬公子白朮所控,南為君惜竹所掌,雙雄隔江對恃。
只要這一子落下,君惜竹的百萬大軍過江而征,公子白朮必敗無疑——君惜竹所行的是以戰養戰的鐵血之道,而公子白朮卻行治國安邦之策,是以,君惜竹所掌的江南地區民不聊生,但公子白朮所據的江北之地卻安居樂業。
毫無疑問,公子白朮的治國安邦之策利國利民,當然,也利了君惜竹,沒有糧草的時候,卻搶上幾城夠吃許久。
如果說,是君子之爭的話,公子白朮完全可立於不敗之地,但可惜的是,他的對手是君惜竹,一個不擇手段並且無恥到極點的人。。。。。
所以,公子白朮不得不敗,他敗的不是謀略,而是敗給了仁義——他捨不得天下百姓受苦,兩軍相爭時,在被君惜竹搶了幾城之後,便廣布防線,以防君惜竹神出鬼沒的搶掠,而廣築防線的弊端,就是在君惜竹傾巢出卻時,自己由於戰線太廣,鞭長莫及只能任然宰割。
萬般謀略皆始於心,而心若生仁,又豈是勝負二字可評?
手握最後一棋,君惜竹施然起身,揚起最美好的笑顏,迎接她的殿下凱旋歸來!
凌雲台下,永輝殿下撩起衣罷自底端急步而上,她知道,她的軍師就在上面等著她的凱旋……
在此時此刻,誰都沒有料想到,就在永輝殿下登上第五百階的時候,會有狀況突然發生——八名不知從何而來的刺客突然現身,分散各佔八方,而他們的手中各持一柄精鋼所鑄的強弩!
八個方向!
八支精鋼強弩!
世所罕見,兩百步內可的穿楊的精鋼強弩!
每隻強弩的弦都已經裝好了五支利箭!
四十隻利箭在弦——只要他們輕輕扣動弩上機括,被他們箭指要害的永輝公主必死無疑!!!
在這種百萬、千萬大軍也無能為力的時刻,這八名刺客的出現,燃起了所有人的希望!——這麼可怕的瘋子,今天終究還是會死在這裡罷?!!!
就在眾人且驚且喜的時候,那刺客終於開了口:「蕭聆雪,放下你手中的最後一棋,告訴天下所有人,南楚敗給了陵國!永輝公主敗給了公子白朮!」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
這章寫得好痛苦啊!!!
寫了整整一個通宵,改了又改,修了又修。
然後,這章好像,挺多字的啊。貓撲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