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人
「你知道了什麼？」
終於，爹問到了正題上，這才是他這次叫我來的原因。
我抿眉看著父親蒼白而顯老的臉，知道他在擔心我知道了真相。
可事實上，我已經全猜出來了。
我曾記得二叔在一次醉酒後玩笑過，他說，當年王氏是先認識的他，因為他和我爹是雙生胎，所以從外貌上，他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
王氏當時愛慕我爹，還錯把二叔當成了我爹，在一次宮中的慶功宴上，王氏塞過一張詩詞給二叔。
當時，我還不到10歲，並沒有多在意二叔的酒後胡話，也不知道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相處，其實是很微妙的。
但現在想來，王氏那時候塞給二叔的詩詞，應該是一首情詩吧？可她最終嫁給了我爹，徹底激怒了我二叔。
所以，我那體弱的二叔才會在王氏嫁給我爹的半年後，主動在朝堂上請辭，應下了出征南尋的軍令，后導致他下半身落下了殘疾，一生都無法生育。
要是我沒猜錯，四姨娘王氏一定也明白其中的緣由，所以在生完了二弟小天後，就遁入了空門，為她當年的過錯懺悔。
至於小翠，我相信，二叔懷裡的那張紙條一定是小翠寫的，我只是還沒理清她為什麼會那麼恨我爹，要夥同二叔謀害我爹。
「這些事已經過去了，你二叔也死了，所以，爹不想追究，你也別再鬧了。」父親見我不說話，這才語重心長的搭著我的手說著。
看他的神色，應該是怕事情鬧大了，會連累到四姨娘吧。
我想說點什麼，但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人生最大的悲哀之一，就是子欲養而親不在。
前世，我還來不及意識到這點，我父親就已經去世了，但現在，他還好好的活在我面前，我不想忤逆他，即便他的請求並不是明智的選擇。
「爹，你放心，是我殺了二叔的，不管怎麼樣，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畢竟這對我也沒什麼好處。」
我沒有明說，想著爹要保護四姨娘也是應該的，但小翠，我一定會想辦法把她從我爹身邊剷除。
而且，我也不想讓爹知道他身邊最親信的人，都有害他之心，他畢竟是一個將軍，位高權重，尊嚴不可侵犯，倘若他知道，二叔和小翠都要殺他，他會更難過的。
在房間里，我們兩父女難得長談了一番，說的最多的，是父親覺得我變了，變得老成，變得他突然不認識我了。
對此，我只是略微解釋，是因為我長大了，父親常年在外出征沒注意我的變化罷了。
等我出來，小花已經在門外急的焦頭爛額，一見到我，立馬湊了上來：「小姐，不好了，嬸嬸快把怡華院給掀了！」
怡華院是四姨娘王氏的院子，小花口中的嬸嬸，是二叔的正房秋氏。
秋氏是秋知府的嫡女，為人潑辣囂張，自從下嫁給我二叔后，時不時的就會和四姨娘王氏起衝突。
以前，我並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只覺得秋氏每次找四姨娘的麻煩都是故意刁難。如今想想，怕是秋氏早就看出了二叔對四姨娘有情，才會那麼野蠻。
我風風火火的衝到了怡華院，一進門，就看到秋氏啪的一耳光打趴了四姨娘王氏。
我娘在旁邊勸架，去扶四姨娘時，四姨娘被秋氏又狠狠的踩了一腳，這下，連同我的娘親，都被帶倒在了地上。
除了我母親，慕霏兒也在怡華院，一直在旁邊拉著秋氏，可眼尖的我，還是發現了她只是敷衍性的在勸架，從她拉秋氏的力道上看，她應該是希望秋氏的一腳踩在我娘身上才對。
好在秋氏還懂得尊卑之分，知道我母親是將軍正妻，即便在身體失去平衡之時，還把那腳踢在了王氏身上。
原本，慕霏兒的親娘才是我父親的正房，她外公曾是元天的驃騎將軍，她母親下嫁給我父親的時候，我父親還是個名不經傳的中郎將。
後來她母親難產慕霏兒死了，我母親才被提正，我也成為了與她並肩的慕家嫡女。
在慕霏兒狹小的心裡，應該會為了這點恨我的母親，恨她搶了她母親的地位，恨我一個庶女，與她平起平坐。
我連忙扶起了我的母親，擋在了秋氏的面前：「嬸嬸，人死不能復生，我知道你心裡難過，但你這般欺負四姨娘，會不會太過了？」
以前，我都不會在慕霏兒面前表現的很強硬，一直覺得她才是慕家真正的嫡女，長幼有序，有她在的地方，就沒有我說話的資格。
不過現在想來，我也是慕家嫡女，沒什麼低她一等的說法，若是真較起勁來，我還有母親撐腰，即便全府都擁戴她又如何？我想，全府上下也沒一個人敢當著我和我娘的面為她得罪我們母女的。
可惜，當年我都沒意識到這些。
慕霏兒對我突如其來的強勢很震驚，微蹙著眼眸，快步撫上了我的手：「妹妹，嬸嬸正在氣頭上，你就少說兩句吧。」
她溫柔的語調，十足的好人模樣，裝的很用力的把我拉開。
這一幕，看上去就好像我立馬就要對秋氏動手，是她及時拉開我一樣。
「姐姐，嬸嬸要怎麼對四姨娘我不管，可她踢翻了我母親！」我裝的氣急敗壞，跺著腳指著母親。
我有意想要壓住她的氣焰，但我深知現在還不是時候，所以還裝的和以前一樣，是那麼的單純，好騙，易衝動。
慕霏兒想做好人，那我就讓她做個夠！
就在慕霏兒還拉著我的手時，我洋裝還要去為母親出頭，一把拂開了慕霏兒，用力很猛，直把她甩到了旁邊的牆上。
我是故意的，在聽到了砰的一下后，才裝的後知後覺，無辜的看向了撞倒在地的她。
「呀，霏兒！」
我娘見慕霏兒被我甩飛，焦急的跑了過來扶起了她：「怎麼樣霏兒？沒受傷吧？」
同一時間跑過去的還有秋氏，她本來的矛頭是指著四姨娘王氏的，被我一攪和，就分了神。
在看到了慕霏兒的額頭上腫起了一個紅紅的大包時，秋氏滿臉的自責，居然轉過了頭來就吼我：「慕穎兒，你好歹也是將軍府嫡女，就不能和你姐姐一樣，學會知書達理嗎？」
秋氏還在氣頭上，見我和我母親都在護著王氏，便把氣撒到了我的身上。
「慕穎兒，你有什麼氣沖我來，別拐著彎聯合你母親欺負你姐姐。」
秋氏雖然潑辣，但本性並不壞，她向來很照顧慕霏兒，只因慕霏兒年幼喪母，而她卻膝下無子，這才會特別照顧慕霏兒。
我側開了眼眸，卻是捕捉到了慕霏兒嘴角的諷刺。
我的好姐姐，她現在只有十七歲，卻總喜歡在人前裝出一副柔弱好欺負的樣子，好討來大家的同情，可見，現在的她，就已經有很深的城府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洋裝委屈，卻還很嘴硬，這就是我以前的個性，會把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
慕霏兒輕輕的搖著頭，淚眼汪汪的模樣，看起來比我委屈了不止十倍。
她搭了搭秋氏的手：「嬸嬸，妹妹不是故意的，你就別怪她了。」
說完，她再次上前捧住了我的手，可憐巴巴的看著我說：「妹妹，嬸嬸現在心情不好，我們應該理解她，她畢竟是長輩，你可千萬別衝動。」
千萬別衝動？
這算借刀殺人？
慕霏兒是想讓秋氏覺得我還會很衝動的上去撕扯？然後她又拉住了我？
行！那我就讓她好人做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