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重生
深冬寒夜,皇宮大內,四處都覆蓋著厚重的白。
內務府太監總管站在窗前,發出一聲感嘆,「看來明兒又有的忙咯!」說完,搖搖頭轉身回到桌前緩緩坐下,咂摸片刻,伸手招來一個跑腿的小太監,悄聲吩咐,「你去庫里拿二斤碳,給皇後娘娘送過去。」也沒看那小太監神色,只是擺擺手,「去吧,出事兒有洒家擔著。」
聽到這句話,小太監立刻埋頭答應下來,抬腿就打算往外走。
然而,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得傳話,皇後娘娘,薨。
椅子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音,總管瞪圓了眼睛站起來,隨即又好似想通了什麼,頹然而坐,嘴裡不住的喃喃,「命啊,這都是命啊……」
大豐慶宣五年臘月,慶宣帝髮妻宋氏,薨。
慶宣六年正月,立淑妃趙氏為後。
慶宣六年三月,慶宣帝為綿延子嗣,廣納後宮,選秀開始。
慶宣八年,宣慶帝從此不再臨朝聽政,終日廝混於後宮之中,飲酒作樂。同年,全國大旱,餓殍遍地。十一月,夷狄部族大舉進攻大豐,邊關失守。
慶宣九年,夷狄部族長驅直入直取直隸,慶宣官兵無力抵抗,京城陷落。
慶宣九年正月十五,極樂殿燃起熊熊大火,當晚天氣乾燥,風力強勁,短短數息之間,火勢已然蔓延至整座宮城大殿。
至此,數十年前繁花似錦,燦爛如煙海的大豐朝,徹底滅亡。
宋如暖站在虛空,冷冷的注視著地面上發上的一切,心中冷笑,吐出四個字,「咎由自取。」
「沒錯,當真是咎由自取。」隨之旁邊也跟著響起來一個清冷的男聲,宋如暖回過頭,見一個瘦弱蒼白的男人站在自己的身邊,她瞪大眼睛,「你……你不是……」
「皇嫂,好久不見,別來無恙。」男人轉過頭,嘴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宋如暖一陣心慌和害臊,垂下頭去沒有看眼前的這個男人,只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沈鴻遠,大豐朝三皇子。
而原本,她就是要嫁於眼前的這個男人的,只是陰差陽錯,她嫁給了慶宣帝,成了太子妃。
她愧對眼前的這個男人。
沈鴻遠似乎絲毫不介意一般,依然還是那副瘦弱但是溫潤如玉的樣子,笑道,「如今大豐落得如此境地,不知嫂子如何作想?」
「我……」宋如暖語塞,大豐國破,她自然是心中不是滋味。然而,想到沈鴻宣這些年來對她,對宋氏一族的所作所為。如今沈鴻宣得以報復,她自然也是快意恩仇。
沈鴻遠對於宋如暖的糾結似乎已然瞭然於心,遂伸出手道,「事已至此,嫂子也算心愿已了,還是去尋求新生吧。」沈鴻遠的這段話的聲音說的尤其的溫柔與低沉。
宋如暖一陣晃神,不由自主的將將手遞過去,就在碰觸到沈鴻遠的那一瞬間,宋如暖只覺得頭暈目眩,緊接著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呵,原來一生於他們而言,區區幾年而已。當真是平行時空嗎?」沈鴻遠懷中抱著已然昏厥的宋如暖,嘴角勾起一抹志得意滿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走著瞧吧。」
他低頭在宋如暖的唇上輕啄,又向下看了一眼皇城中的熊熊大火,勾唇冷笑,轉過身,身影逐漸隱沒於虛空之中。
待宋如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頭已經是陽光燦爛,鳥語花香。
宋如暖看著床頂的帳幔,眼瞳收縮了一下,這,這不是祖母的卧房嗎?!宋如暖猛地坐起來,走下床,環顧四周,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
這……這是……
撫摸著床前的黃花梨桌案,宋如暖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祖母不是應該早就去世了嗎?當年祖母去世以後,祖母的房間因為風水好,甚至連守孝期都沒過,就被大夫人鳩佔鵲巢,裡面的擺件陳設早已換的乾乾淨淨。
如今這熟悉的擺設,宋如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自己不是已經……
「呀,小姐您醒了!」門口的珠簾被掀開來,一個瓜子臉的姑娘出現在門口。宋如暖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姑娘,不知道作何反應。
姑娘雖然是丫鬟的打扮,但是衣服的料子卻是不錯的,顏色也鮮亮,一看就知道在這府中,即便是丫鬟地位也不會太低。
「習秋……」宋如暖不由自主的喊出了眼前的這個姑娘的名字,這是自己的貼身丫鬟。
習秋性子活泛,眨眼之間就到了宋如暖的面前,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直接噼里啪啦的就開始倒豆子,「小姐您終於醒了,當真是讓老太君擔心壞了,奴婢這就去回稟老太君去!」話音未落,轉身就要出去。
「等等!」宋如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習秋的胳膊,見習秋疑惑的轉過身來,宋如暖結結巴巴的問道,「現……現在是什麼年份?」
「現在是昭平二十四年呀?小姐您怎麼了?該不會是熱壞了腦子吧?!」習秋說著話,神色也跟著著急起來,「哎呀,那得去找大夫來看看!去稟報老夫人,把大夫找回來!」說話間,人都已經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昭平二十四年……
宋如暖沒有去管習秋,昭平二十四年,這不是正是自己被賜婚與太子沈鴻宣的頭一年嗎?
而,就在前一年,她斷然拒絕了昭平帝將她賜給沈鴻遠的旨意,公然抗旨,鬧的滿城風雨。
身為國公之女,讓她如何能夠接受嫁給一個毫無身份背景,一直默默無聞的皇子?她自然不滿,於她而言,要嫁她就要嫁與那天地間最好的男兒!
於是,就在這一年的中秋宮宴上,皇上再一次下旨賜婚,這一次賜婚對象是太子……
宋如暖望著窗外熱烈刺眼的陽光,她的想法逐漸清明,思緒也逐漸回籠。
她眯著眼睛,一手搭在窗棱之上。
既然老天讓我重新活過這一回,必然是有它的用意,那我必然不會再白活這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