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初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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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盈盈也不言語,伸出青蔥般的芊芊玉指,微微俯身,玉指輕揚,拂上琴面,一縷輕音漸漸從指間流瀉而出,初時清越飛揚,又而平和恬淡,即揚又挫,深沉婉轉而不失激昂,如泉水叮咚,飛鳥鳴叫,將琴音中嫻雅淡薄的意境表現的淋漓盡致。
每一次落指,每一次弦動,那看上去樸素淡雅的瑤琴都彷彿發生共鳴一般,琴音越發蕩氣迴腸,令人生出人與琴之間水乳交融之感。
青衿聽到此,只覺的耳邊餘音繞梁,宛若流水,讓人心曠神怡,回味無窮,也不得不感嘆任盈盈琴道造詣之深,已到了出神入化、爐火純青的地步,雖不及曲洋老辣,但假以時日,絕不比其遜色分毫。
只是漸漸琴音沒了初時的明快,曲調慢慢低沉,隱隱間透出一抹悲涼之意。
青衿心中一愣,俗話說相由心生,這任盈盈雖說沒了父親,但身為魔教聖姑,位高權重,平日里說一不二,教內弟子對她也是恭敬有加,不知怎的,竟會有這般凄涼的心境。
正在這時忽聽「錚」的一聲響,一縷穿金裂石的高昂琴音突然傳來,讓人只覺有千絲萬縷的音符在空中飄蕩飛揚,轉折迴旋,千變萬化,宛若水銀瀉地,從四面八方潮湧而來,無孔不入,彷如山雨欲來風滿樓,琴音越來越低,終於轉為悲涼,如泣如訴,九轉迴腸,恍如黃粱初醒,好夢難留。
只見任盈盈落指如飛鴻,起指似輕雲,起落之際,如行雲流水。渾然天成,而曲調也轉成愁思,琴音越發凄涼,纏綿悱惻,似遊子思念父母,兒女挂念高堂。恍如孤雁南飛,聲聲斷腸,當最後一節音符消失在空中,她抬起頭來,眼中竟有幾點瑩光閃動,不知是不是淚花。
青衿本也是愛音律之人,聽到精妙處,忍不住擊節讚歎,只是看任盈盈的表情。只好忍了下來。
這時只聽得一道幽幽的聲音傳來,任盈盈撫了撫耳際髮絲,開口問道:「看公子也像喜愛音律之人,我剛才所奏如何?還請公子賜教。」
青衿輕嘆一口氣道:「姑娘的琴音宛如浮雲流水,餘音裊裊,回味無窮,自是極好,只是姑娘你正值豆蔻年華。不知為何琴音中有一股凄涼之意,觀曲而知人。怎麼看也當不該!」
任盈盈也不答話,反而問道:「公子可知我的身份?」
青衿笑道:「倒也能猜出幾分。」
任盈盈眼中瑩光一閃,意味深長道:「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身為五嶽劍派弟子,竟還敢前來,不怕傳出去。惹禍上身。」
青衿呵呵笑道:「怕不怕又如何,難道你會故意將此事說出去?」
任盈盈聲音一轉道:「我為何不敢說,五嶽弟子私自結交神教,可是一個大大的奇聞,你難道不怕嗎?」
青衿哈哈笑道:「我為何要怕。姑娘要真敢說出來,怕的應該是姑娘才是,想想魔教聖姑竟然私會一名五嶽弟子,魔教教眾會怎麼看。若是傳到我五嶽劍派長輩耳中,大家見傳言乃是魔教散布,說不得罵一句魔教賊子果然奸詐,連這種挑撥離間的鬼蜮伎倆也使得出來,又礙我何事?」
任盈盈見他扯到自家身上,臉色一寒,冷哼道:「我想如何做就如何做,教內誰敢多嘴?倒是你們這些假仁假義的正道中人,虛虛偽偽,奸詐似鬼,你說他們不懷疑你,他們便不會懷疑你了,劉正風就是前車之鑒,你現在如此嘴硬,就是不知事到臨頭還如何辯解。」
青衿搖頭笑道:「看姑娘語氣,難道今日我來錯了,本該嚴詞拒絕,大喝一聲妖女才對?」
任盈盈聞言一滯,半晌才道:「你今日來此到是對的,我不過就事論事,看不慣正道中那些假仁假義之輩。
青衿聞言輕笑道:「姑娘此言差矣,我正道雖有一些敗類,但好人至少比你們魔教還是多的,姑娘不可坐井觀天,況且江湖嘛!實力為尊,只要你武功夠高,是沒人敢給你胡亂扣帽子的,就是真有些不開眼的東西,想來也是活不長的,這點到不用姑娘擔心。」
任盈盈雖覺這些話有幾分道理,只是此人的語氣讓她頗不痛快,心中微微有些怒火,她俏臉一板,冷聲道:「江湖確實是實力為尊,只是閣下有實力說這個話么?」
青衿哈哈笑道:「有沒有暫且不論,比姑娘肯定是要強的?」
任盈盈臉露怒色,頃刻間壓了下去,她忽然幽幽長嘆一聲,站起身來,青衿只見一道婀娜的身影長身玉立,一雙寒氣逼人的眸子也漸漸化開,她忽然抬頭看著青衿道:「公子你既然能猜到我的身份,那你可知我爹爹是誰?」
青衿頗為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任大小姐身為魔教前任教主任我行的千金,這我還是知道的?」
任盈盈眼中閃過一絲訝,用手輕輕拂了拂紗幔,忽然開口道:「前幾****神教在衡山拿人,聽說你也在場?」
青衿點頭道:「適逢其會而已!」
任盈盈又問道:「你可知被捉拿的乃是何人?」
青衿笑道:「姑娘身為魔教聖姑,這點豈能不知,何必問我?」
任盈盈聞言臉色一變,轉眼間又恢復正常,她仍是輕聲問道:「聽說我神教人馬未至前,你和向叔……向右使在一塊,他有沒有給你說過什麼?」
青衿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道:「話到說了不少,還打了兩架,就是不知姑娘問的是什麼?」
任盈盈目光一凝,半晌才開口道:「他有沒有和你講過什麼事,是和我爹爹有關的?」
青衿若有所思道:「他到沒提起任教主,只是想讓我助他辦一件事情,說事成之後定有重謝!」
任盈盈臉色一緊,問道:「什麼事?」
青衿笑道:「向右使想讓我助他救出一人,想來此人身份頗不簡單,他許諾事成之後,便是把你們魔教的鎮教神功借我參詳幾天也無不可?」
任盈盈臉色又是一變,低頭沉思半晌才道:「向右使處事雖狂放不羈,但做事也極有分寸,絕不會無緣無故說出此話,你可知他要救的乃是何人?」
青衿看任盈盈一臉的迷茫疑惑,還帶有幾分期許,他也不便多言,只好搖頭道:「這點向右使到不曾提起?」
任盈盈眉頭緊鎖,忽然開口道:「那你可曾答應?」聲音竟有幾分發顫。
青衿雙目一凝,反問道:「他身為魔教右使,我乃是五嶽弟子,任小姐以為我會不會答應?」
任盈盈身子一顫,低下頭去,好半晌才喃喃道:「你怎不答應,你不是說只要武功夠高,便沒人敢胡言亂語么?」
青衿聽任盈盈如此言語,知道她心神已亂,才會說出此言,他踱了幾步,輕嘆一聲道:「武功高了確實可以橫行無忌,但不等於不遵守世間禮法,況且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答不答應,怎能以怕不怕別人胡言亂語而論?任小姐是不是知道他要救的人是誰?」
任盈盈臉色一緊,在原地踱了幾步,才漸漸平復心情,幽幽嘆道:「我知不知道是誰又如何?公子你既然沒有應下,說了也是無用。」
她說到此,忽然語氣一轉道:「今日擾了公子的雅興,盈盈頗不好意思,我就不送客了,公子請回吧!」
青衿聞聽此言,深吸一口氣,拱手道:「任小姐保重,告辭!」說著轉身舉步離去。
任盈盈見青衿已經出了閣門,想起爹爹,她不禁心中一顫,往前走了幾步,剛走到紗幔前,腳下又有些躊躇,她不禁又止住腳步,掀開紗幔一腳,輕聲叫道:「公子慢走,盈盈還有事請教!」
青衿方出了閣門,聞言腳下一頓,轉過身來,一隻欺霜傲雪的手挑開紗幔,露出任盈盈清冷絕俗的身影,她雖蒙著黑巾,但仍能看出臉上有幾分清減,額頭青絲如墨,鬢角有些散亂,一雙晶瑩靈動的眸子,頗顯黯然,眼底更有几絲愁苦流露而出。
只聽的任盈盈低聲問道:「公子可知向右使欲救之人身在何處?」
青衿搖了搖頭道:「向右使到未曾提起!」
她見了臉上慘然一笑,好似早有預料一般,接著問道:「那公子可知道向右使現在何處,他有沒有和你透漏他的行蹤?」
青衿拂袖嘆道:「我和向右使不過萍水相逢,又不曾答應助他,怎會留下行蹤與我,姑娘乃是魔教聖姑,地位尊高,倘若傳下令去,想找到向右使的蹤跡怕是不難?」
任盈盈又是慘然一笑,良久才道:「我雖為神教聖姑,看似位高權重,平時若有何事吩咐下去,他們也無不照辦,但終究有些事,便是我也是要避忌的。」
青衿忽然抬頭仰望著青天,看那朵朵白雲,飄飄蕩蕩,無涯無跡,不禁接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姑娘如此身份,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本不必過於執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