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燕城
伊人雙手抱著頭，在燕城中隨處晃蕩。
街上人來人往，卻也就那麼幾個，且大多是些面黃飢瘦，一看便知是生活困苦之人。
與韓國都城的奢侈之風相比，燕城實在是太過寒酸。
坐落在城中的茶館只有寥寥幾家，稍好些的酒樓也有，但依著年代估計，可能還是在燕國存在的時候建的。
沒錯，伊人現在落腳的地方正是曾經的燕國都城，現在被併入到韓國領土並改名為燕城的燕國都城。
自從和寒菲，宿籮分道揚鑣以後，伊人就來到了這裡。
當然，伊人會來到這裡，也絕非偶然。
之所以來這裡，沒有其他原因，就因為澹臺晏，沒錯，始終是對她有太大的好奇，索性現在無事，正好可以給她一探究竟。
伊人早猜到兵器圖被盜，韓皇不會就這麼輕易放過澹臺晏，雖說韓皇推崇平衡之術，但是也不會放任某人勢力的壯大，表面的寵和信任，終究是表面，現在還不是照樣被下放到這個地方。
只是，澹臺晏會這麼乖乖聽話，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就來到這地方，這多少有些讓她沒想到，畢竟，這地方可是韓國人最不願意待的地方，不說是燕國舊城，韓國人普遍看不上眼不說，最主要的是這裡自從十年前燕國被滅，韓國放任不管以後，基本上，這個地方是荒蕪至極，不僅如此，它還正處幾大國及一些中小國之間，可以說，燕城地勢是極其吃力不討好。
即使韓皇封了個安武君的封號，並且將這地方作為澹臺晏的封地，但是，卻趁此機會收回了十萬軍師的兵權，怎麼算，這都是一筆不划算的買賣。
所以，澹臺晏，你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態來到這裡的呢，因為忠心？可笑？澹臺晏，這顯然不可能。
伊人撇撇嘴，澹臺晏，本小爺一定要看看你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伊人雙手抱在頭后，雖為了不在這燕城裡過於引人注意，而十分低調的換了一身青衣布衫，但是其從內而外散發的悠然之態，與周遭的過往行人滿臉的焦慮顯然不同。
這時，只聽到一些明顯因為害怕而又壓低聲音，但是又實在耐不住心中的那股要說出的衝動：「你聽說了沒有，這燕城要換天了！」
「換誰了？」另一個也壓低聲音回道。
「韓國大將軍澹臺晏。」
另一個較為年邁的聲音回道：「這韓國人沒一個好東西，換誰也礙不著我們什麼事，讓他們斗去。」
那人說完后又想到了什麼，接著說道：「讓他和費賴這個燕國叛賊斗去吧，最後斗個你死我活。」
說到這，那稍年邁的老者聲音似有些哽咽。
……
看來這燕國人對韓國人的憎恨不是一點兩點啊。
伊人悠悠的走著，正好走到一家飯館前，伊人摸了摸肚子，先去吃頓飯吧。
伊人走進去，立刻有店小二前來招呼，伊人找了個靠窗桌子坐了下來。
伊人隨意的看了下這家店，看樣子這店在這燕城中算是上等的了，當然，和迎風樓自是沒得比的。
「澹臺晏在各國之中都享有名氣，更何況他還是一代名將，既然發出這樣的告令，自然不會有假。」
「假不假的又怎麼樣，韓國人根本就沒有看得起我們燕人的，他們只會把我們當畜生一樣的看待。」
……
討論聲可謂是此起彼伏。
這也是伊人會選擇這家店的緣故。
酒樓飯店一向是仕子，讀書人的常聚之地。
討論聲仍然在繼續著，從他們這些燕國後人一直的不受重視，到韓國如今的政治腐敗，然而無論話題怎樣怎麼都會回到澹臺晏前不久所發的告令上。
要在燕城選三個幕卿嗎。
伊人摸了摸下巴，一雙亮眸轉了一圈，若有所思。
雖然有人表示對澹臺晏發出的告令表示相當質疑，但更多的人還是想要去試一試的，其中的很大一個原因自然還是離不開澹臺晏在各國之中那名將的名聲。
當然，這其中不免有仇恨韓國人而不願為其效力的人，但是，如今，大勢所趨，若是能為燕城謀些福利，這才是如今生在燕城中人最大的希冀，也是最現實的希望。
有關澹臺晏的情報她收到的已經是前幾天的了，倒是不知道還有這件事的發生，這還真是來的好不如來得巧。
這下不愁不能打進敵人內部了。
伊人興緻頗高的吃著桌上的店小二口中的拿手菜，雖然在她看來，這真是比一般還要一般的菜色。
畢竟是這麼些年嘴早就被養叼了起來，但好在伊人心情不錯，這些小問題可以稍微忽略。
安武府的整體氣派與燕城的格調可謂是想當不搭配，倒不是說，這安武府有多麼富麗堂皇，與在韓都的將軍府相比，這安武府可真只是其冰山一角都比不上，而是整個建築整體透出的那種**，那種肅穆，彷彿是因為這裡面的人，這建築瞬時有了新的使命。
澹臺晏便是在這燕城的安武府暫時落下了腳。
「澹臺，你說這莫伊真的會來？」
安武府中，澹臺晏林躍兩人正在靠近一小花園的亭中對弈。
黑白交錯的棋子中，白棋一路穩守，黑棋殺伐果決。若是棋中高手，便不難得知，這決然是一局好棋。
「該來的終歸逃不過。」
聽到澹臺晏的話，林躍只有在心中默默念了句：莫伊莫伊啊，和澹臺對上，本少只能祝你好運了。
「小回那邊如何？」澹臺晏一邊輕鬆應對黑棋的下一步，邊問了句。
「已經穩了下來，小回的性子你是最清楚的了，上次極樂的事他就一直吵嚷嚷的要去，結果你把留在了將軍府，這回，莫伊的事，你倒好，把他放在了韓都，離這十萬八千里，他能不氣嗎？別說，要勸下這傢伙，本少可是費了不少唇舌。」
和莫伊的再次的相會，可以說，李回可不是一點期待。
不過，林躍也知道那傢伙，澹臺發話了，這傢伙就算有想來燕城的心思，也就會嘴上兩句，行動上可就沒那心了。
「日後機會多得是。」澹臺晏發隨風動，棋隨心動，穩穩落下一子后，淡淡說道。
「小回那性子，雖說比以前穩了一些，但畢竟……放他一人在韓都，不會出事吧。」
澹臺晏聞言，長長的睫毛微有顫動，他唇輕啟：「我澹臺晏的弟弟，不會是個好欺負的。」
林躍不可置否。
上等的梨木棋盤隨著兩人落子的目數越來越多，棋盤上的空隙是越來越少，而且時間也在不知不覺中很快悄然流逝。
兩個時辰隨之一過。
棋局結束的時候，勝負在這時候往往都不是重要的，因為又是毫無懸念的，林躍輸了。
「師弟，想當初，這棋還是師兄交予你的，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啊。」林躍嘴上的碎碎念又開始了。
當然，事實自然不會如此，畢竟當初澹臺晏是一國皇子，在他那個年紀，圍棋可是必須要會的，尤其是那時候的燕皇對手談的極力推崇，所以澹臺晏自然很早的時候接觸了。
但是那時候的澹臺晏對圍棋的興趣並不大，相較而言，他更愛研習兵法，只是，後來……
不過，澹臺晏的棋藝的精進，林躍在其間發揮的作用可以說是極大的。
兩人第一次對弈的時候，澹臺晏輸的可以說是一敗塗地，僅僅到中局的時候就以十五目的落差輸給了林躍。
後來，林躍因為澹臺晏棋藝上的差距，下了幾次就沒有了和他下棋的yuwang，當然，最後在澹臺晏的一次次激將法下，林躍還是乖乖坐下來了。
隨著一次一次的對弈中，在第一百八十局的時候，澹臺晏終於以五目的落差贏了林躍。此後，林躍就從沒有贏過澹臺晏。
於是才有了後來林躍輸棋的時候偶爾冒出的師傅一說。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林躍對澹臺晏的認識也是在那時候改觀的。
林躍說完這話，心中還是有點小小心虛的，正打算巧妙的把話題轉到其他地方去，卻看到對面的澹臺晏將手中一枚黑子來回把玩，視線似是有意無意的掃視到這百花之後的一顆棕樹后。
這是……有情況？
他之前竟然沒有感受一點此人的氣息。
這個時候來的，難道是魚兒已經上鉤了？
一瞬之間，澹臺晏將手中的棋子射向棕樹，所有的動作只在一瞬之間，在林躍還未反應過來之際，那枚黑棋就如疾風般，劃破空氣，以一股凌厲之勢，勢不可擋的穿過棕樹後面。
「澹臺大將軍的待客之道未免太過無禮啊。」
此時，一道聲音響起，隨著音落，一人已飛過百花來到澹臺晏兩人面前。
而此人，正是本想要到安武府先來探探究竟的伊人，沒想到，她才想豎起耳朵想從中探尋些什麼，就被某人逮個正著了。
「你也是客，有你這樣不請自來的客嗎！莫樓主。」林躍「呵呵」兩聲說道。
「小爺我自是客，而且還是不一樣的客，澹臺將軍，你說是與不是？」伊人眯著眼，嘴角上挑，笑得意味深長。
林躍才想反嘴巴幾句，伊人突然揚起手，將方才截住的那枚黑棋子看似輕輕一甩，棋子立刻急速朝著伊人的預定方向飛去。
林躍還沒反映過來，澹臺晏已經接下了那枚黑棋了，落到澹臺晏手中的時候，碎成了幾半。顯然，這枚棋子無法承受住兩人看似不經意的一扔。
「看來莫樓主是知道了，不愧是莫樓主。」澹臺晏眼眸輕抬，目光比之前多了幾分認真。
伊人會知道，這倒不是說澹臺晏之前會料到，而是他把這種算作意外的情況一同算到了自己的計劃中，最後，他不說十分把握確定伊人即使知道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影響，但是，至少，八分把握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