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莫兄和安武君以前是舊識?」張初狀似不經意問道。
不過若是舊識,為什麼會是安武府的幕卿呢。
「這個嘛,張兄,舊識,倒也算,不過,是不怎麼友好的舊識。」伊人想了想,可不就是不怎麼友好。
伊人的這個回答倒是出乎他的意料,十分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回答。
這是張初和成然聽后的第一感受,不過兩人也不是好奇心十分重之人,也不糾結於此話題了。
三人一齊出了安武府。
「莫兄,我們現在是要去平侯府?」
「我說成然,我們這以後呢,好歹也要一起共事,這老是這個兄那個兄,多生分不是。這樣吧,我們大家就相互叫名字,多好不是。」
成然張初兩人對視一眼,齊聲回:「莫兄所言甚是。」
「誒?」
張初成然反應過來,笑言道:「莫飛。」
「這還差不多。」伊人一副「孺子可教也」,後接著說:「這平侯嘛,我們先不急。」
「那我們現在是?」
伊人摸了摸肚子:「餓了,我們先去找個地吃飯。」
於是三人來到伊人初到燕城吃飯的飯館。
三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落座。
「莫飛,我看我們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去先去平候府刺探下虛實,看看那平侯到底是個什麼態度。「成然雖說一齊跟來了,但是仍然有些坐不住。
「張初,你說呢!」伊人將已經倒好的茶盞放到兩人面前。
張初略略思索后回道:「只怕不妥,我們之前已經去過一次,平侯本人也十分配合,若是現在貿然前去,恐會引起懷疑。」
成然一聽,很快反應過來,懊惱道:「是我考慮不周了,還是張初和莫飛你們想得遠。」
「所以呢,現在啊,我們的當務之急就是吃飯,都這個時辰了,你們不餓啊。」
伊人話畢,他們點的菜也開始陸陸續續上來了。
「是是是,莫飛,聽你這麼一說,我這肚子倒真開始不爭氣起來了。」成然這幾天是一門心思都放在了佔地這事上,飯倒是真沒怎麼好好吃過,現在被伊人這麼幾番說動,才真切感受到他這肚子早就在抗議了。
三人於是都開始動起筷子來。
這時,人漸漸多了起來,這飯館中的議論聲也由一開始各自竊竊私語,幾不可聞,到逐漸放開聲音,此起彼伏起來。
……
「依我看,澹臺晏的新法對我們燕城明顯有利,兄台這麼說未免有失公允。「
「怎麼,難道不是,那個澹臺晏一介武夫,懂得什麼,舞刀弄槍他或許在行,這法規之事,他如何能行?」
這人一說完,就有人立刻接道:「是啊,更何況這澹臺晏原是韓國大將,如何會為我們燕人著想,他們韓人一向將我們燕國後人視為草芥,如何會有為我們謀利的法規。「
「對,我看他們弄的這些不過名頭,誰知道這裡面有什麼陰謀。」
「兄台此話差矣,如今澹臺晏自來燕城所做所為我們大家皆看在眼裡,這新法確實是於我們燕城百姓有利,既是如此,我們又何必爭論於澹臺晏在韓國的身份。」
「是啊,這位兄台說的對,尤其是如今新法中土地分配的改變,以前我燕國舊民本來分配的土地就少之又少,後來又遭受那些官場勢力的侵佔,根本就無地可種,每年燕城之中因餓死的人不計其數,如今分地,難道這於燕城百姓不是一大幸事。」
「不止如此,以前因為各種原因而成為奴隸之人如今盡數釋放,而且還取消了燕城之中買賣奴隸的行為,這於我們,簡直不可置信,不是嗎?」
「哼,就算澹臺晏有心又如何,這燕城雖然不比京都,但是虎狼之輩卻也不少,這新法明顯是對那些人不利,依我看,這澹臺晏還會為了我們去得罪那些人,這不明顯吃力不討好。」
「唉,算了算了,不管這澹臺晏之後會怎麼樣,好在現在他對我們並沒有做什麼有害之事,尤其是比那個費狗賊好多了。」
……
「可惡,安武君如此為燕城百姓,卻遭這般詆毀,那些人簡直可惡。」成然有些氣不過的說道。
「唉,我說成然,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自己想想當初你看到那張安武府頒的招賢令的時候是抱的是什麼心態,現在的你又是什麼心態。」
成然聽到伊人的話,一時語塞:「這個……」
「怎麼,說不出話了?所以說,人嘛,先入為主,不奇怪。」
「莫飛說的對,畢竟燕城中人大多只是從那些傳言中得知安武君的名頭,就連我們當初亦是如此,對安武君,了解的並不多。尤其這些年來,韓國人一向不把我們燕城百姓放在眼裡,所以,百姓們沒有群起而憤,已是難得。只是,莫飛,想來你要說的應當是別的吧。」張初隱隱覺得莫飛的一番話似乎不是這麼簡單。
伊人依舊是姿態優雅但又不失速度的解決著她的溫飽問題,聽到張初這麼說,也沒什麼特別大的反應,笑了兩聲后便說道:「這個嘛,難道你們沒有注意到?」
成然聽此,看了看周圍,都是些吃飯議論的,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額,莫飛,這附近之人皆是些尋常百姓,所做之事不過是吃飯,再聊些政事,並無什麼特別之處啊。「
伊人嘴角上揚,眼中閃著興味:「怎麼,你們沒發現這其中有些人說的話,是有意而為?」
張初成然聽此,更加細緻的觀察周圍的人,的確,這之中確實不懷好意之人大有人在,倒不是說因為他們說到對澹臺晏如何不滿而引起兩人懷疑,而是他們的神情,以及一直等待命令的眼色,由此,他們也很快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人,不是費賴的手下嘛。」成然很肯定的說道。
「此人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他叫人故意散步謠言,混餚視聽?」
「張初,你這話說的不全對,準確來說,應該是費賴。早就說這傢伙不會這麼老實。」
成然接著道:「但是費賴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雖然說成然不難想到費賴這麼做的目的一定和阻止分地有關,可是,具體上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簡單,不過礙於澹臺,想要個理由罷了。」
張初猛的醒悟過來,原來如此:「如果在下沒有理解錯,費賴這樣做的原因是想燕城百姓都對這分地之事產生懷疑,從而使大多數不明真相的百姓有這樣的念頭,那就是分地一事是另有陰謀。雖然現在費賴命人傳播謠言效果不大,但是所謂三人成虎,說的人多了,再加上如果佔地之事毫無起色,那麼……」
張初越說越察覺到這事的嚴重性,沒想到,這費賴還玩的這手。
后張初繼而說道:「然後費賴便會以此為理由,中止分地之事,如此一來,他便可以置身事外達到自己的目的,這真是……」
張初一時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了。
「別急別急,來來,吃個雞腿。」
「哎呀,莫飛,你如何還能這麼淡定,如今我們應該趕緊找出應對之策才是啊。」成然現在雖然已經完全見識到伊人的厲害,可是難免的還是為現今的境況著急起來。
「成然,莫急躁,莫飛,你是否已有對策。」雖說和伊人相處的時日不長,但是對一個人的認識卻不僅僅限於時間長短。
「嗯?喂喂,小爺我說的已經夠多了,你們現在是想幹嗎,全指望我嘛,話說,這種虧本事,小爺我可不幹。小爺我要回去睡覺了,不過,你們有的忙了。」伊人已經放下了筷子,摸了摸肚子,飽了。
伊人說完也不管兩人的反應,便十分瀟洒的離開了。
張初成然互相看著對方,兩人眼中毫無疑問,均是不解。
片刻后,兩人突的笑了起來。
成然開口道:「這個莫飛值得相交。」
「是也。」
這會兒,張初成然也算領悟了伊人的意思,確實,這段時間可是夠他們忙了。
「張初,是我們疏忽了,我們首要之急應該是要安撫燕城百姓,讓他們看到我們的誠意。」
「是啊,莫非可謂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之前分配土地監管一事他們都交給了手下之人,他們兩則一心想著如何將佔地一事解決,倒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但是如今經過伊人的提醒,他們總算是明白了現下的狀況他們更應該做什麼。
雖說費賴派人四散謠言,會造成一定影響,尤其是重新得到土地的民眾,他們或許會因為流言而心有疑慮,這對新法的實行可是相當不利啊。但是,這時若是有人出面加以調節,尤其在他們心中可信度還不小的,那麼,燕城百姓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而這出面調停,穩民心之人,很明顯他們兩目前是再好不過的人選了。
首先,他們是澹臺晏特招的幕卿,土地一事是他們負責的,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他們是土生土長的燕城人,和這大部分燕城百姓一樣,是燕國後人,這份連帶關係是任人所無法取代的,燕城百姓對韓人會有敵視與不信任,但是,自燕滅國后,燕城百姓早就惺惺相惜起來,畢竟,因為這座城,燕人因為韓人的不重視,甚至說是殘害,早就越來越少了。
當然,還有一點,正是因為他們曾經的燕城百姓,他們才知道如何應對如今的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