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在高衍發喪的前一日,杜如笙被斬首。聖人為了告慰兒子的在天之靈,特令杜如笙繞城示威,沿著皇城繞了三圈,沿途還讓人對杜如笙進行謾罵,把所有的氣都撒在他的身上,似乎斬首還不足以抵銷聖人對杜如笙的恨意。
杜如笙是背了黑鍋的人,自然是各種喊冤叫屈。哭爹喊娘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可圍觀的百姓太多,人聲鼎沸,根本就沒有人在意他說了些什麼,只知道他會被處死,他是害死高衍的兇手,理應有此下場。
杜且一襲披麻戴孝,在行刑台下淡漠地立著,身後一口上好的柳州棺材,只等杜如笙人頭落地,她就上前收屍。上一世杜如笙的下場,杜且沒有親眼看到,心中沒有悲傷,而經過今世種種,兩世都不可避免地受到杜如笙的牽連,心早已是千瘡百孔。那些所剩無幾的父女之情已被消磨怠盡,她所能做的只是把他的屍首帶回好好安葬,不令他身屍異處,成為孤魂野鬼。
午時三刻。杜如笙沒能為自己找到活命的機會,帶著滿腔的憤懣告別人世。
一個時辰后,杜且帶著棺材跪在正陽門前為父伸冤,聖人震怒。
「她以為正陽門是她隨便就能跪的地方嗎?」聖人咳嗽不斷,「她能跪一次,是朕法外施恩,她還想跪第二次嗎?要不是因為衍兒看上她,杜如笙這個老賊能有機會得手嗎?朕要讓她給衍兒陪葬,衍兒生前得不到她,做鬼也要讓他快活。來人啊……」
楊皇后當即攔了下來,「聖人此舉怕是不妥吧!這個杜且只是盡自己的一份孝道罷了,並無大錯,你要是殺了她,如何掩天下悠悠之口。」
「朕要殺了厲出衡,她是厲家婦,這總歸是名正言順。但她死後不能往厲家祖墳。朕要讓她給衍兒陪葬……」
楊皇后正是想延攬厲出衡的時候,明白杜且之於厲出衡的意義,「他們已經和離了,在江南的時候。杜氏已先行離開江南,去了邯鄲,這次厲出衡回京,向京兆尹府提交了和離書,杜且不再是厲家婦。」
聖人直捶胸口,「他竟然敢……竟然敢……」
「是以,聖人還是聽聽她怎麼說吧!」楊皇后讓人把杜且的陳情書拿了進來,「她要告的是七皇子和十四皇子買兇軾兄。相互包庇之罪。陳情書上說,三皇子被殺,乃是七皇子所為。去歲,出現數名東宮私生子一案,也是七皇子背後所為,他早已對三皇子有諸多的不滿,數年來苦心經營,終於在三皇子受到一連串的打擊之後,買通他府中的宮人,將他置於死地,並嫁禍給杜如笙。受命偵辦此辦的十四皇子與七皇子乃是一母同胞,兄弟手足,明知七皇子殺了三皇子,卻徇私枉法,把罪名加於杜如笙,而使七皇子能順利當上儲君。」
楊皇后著重加強最後一句話的語氣,成功地讓聖人氣憤難當,一口鮮血噴薄而出。無論杜且所言是真是假,都對聖人造成了一定的影響。高衍是聖人最疼愛的兒子,也是先皇子留給他的唯一希望,他已經讓汝陽離開京城,只想能保下這個兒子,讓他成功接掌大梁。其他的皇子,他也沒有因此而冷落他們。各自給他們安排了六部的職務,相互制衡。他也有想過,會有手足相殘的那一天,但聖人以為自己控制得很好,不會因此奪位而出現流血事情。
厲出衡聽聞聖人昏迷之後,把七皇子和十四皇子分別關押起來,親自審問。
一個弱女子的一紙陳情書,就讓天家父子之情岌岌可危的親情,變得蕩然無存。
「七皇子和十四皇子都解決了,十一皇子不足為懼,厲氏擇主,也沒有別的選擇了。」楊皇後走進宮中的地牢,一襲皇后朝服曳地而行,臉上帶著一絲勝利者的微笑,「只要你我精誠合作,河東厲氏仍是大梁第一世家,欽天監的斷言不也正是如此嗎?況且,十五皇子還小,在他能臨政聽政之前,你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是一個極大的誘惑,可厲出衡不傻,十五皇子雖小,但母族的勢力不容小覷,而他厲氏一族的勢力還在河東。
「皇后的提議……」
「對了,你那個如花似玉的娘子,眼下被請進了含元殿稍事休息。」
厲出衡的笑容僵在嘴角,「厲某和杜氏已經和離,她御前告狀,為的是她的父親,與厲某全無關係。」
「你什麼時候不和離,偏偏在這個時候和離,你以為本宮會相信你嗎?你步步為營,機關算盡,連自己會獲罪也算在內,所以你必須把杜氏從厲家撇開。」
「娘娘說笑了。娘娘是清遠侯是姨母,可知清遠侯已經和榮國公府的辛瑤瑤退了親,正打算迎娶杜氏進門。」厲出衡在賭。
楊皇后卻是不信的,「想讓紀瀾為你打掩護嗎?這是絕不可能的。」
「娘娘什麼都不問,就如此地武斷地行事,娘娘可還記得,清遠侯是御林軍的副統領,而且出身羽林郎官,是京城有名的紈絝,得罪了他,這京城還不知道落在誰的手中。」厲出衡冷笑,「娘娘,厲某也不怕和您直說,明日這個時候,這天下已然易主,而絕非是十五皇子。就算厲某今日能答應您的威脅。扶佐十五皇子登基,可十五皇子不過是個稚童,厲某隨時都能發動宮變,他就成了刀下亡魂。但是,若是您謹守皇后的本分,天下易主之後,您還能帶著十五皇子去封地,保全性命,一世安寧。」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必要再和她周旋,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娘娘您也明白承恩公府現下在朝堂的勢力,遠遠不如寧國公府謝家,你又何必爭這一時之氣,而平白丟了性命。十五皇子還小,有的是機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說是不是?」
「原來是四皇子!」楊皇后冷笑,「他真的能回京嗎?你方才也說了,清遠侯與承恩公府同氣連枝,他又是個孝子,是不可能做出令母親傷心的事情來。而你在這個時候告訴本宮,本宮自然不會讓紀瀾有機會出門,不想因此而有個什麼閃失。你是不是很想救杜氏?本宮看出來了,你急著把底牌扔出來,不就是怕你的小娘子有危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