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佛門清靜
說話間,鄰近的廂房傳來嘈雜聲,杜且抬眸望過去,好奇地問:「今日還有別的香客?」
智通道:「小僧只知檀越一人。」
杜且還想再問,晚課的鐘聲已經敲響,智通雙手合十與她道別。
她向來不愛交際,帶著薄荷與白芍回廂房,換了一身素淡的衣裳,取下發間俗不可耐的繁複髮釵,僅以一根桃木簪子固定。
平氏的眼光極差,每季送來的珠寶頭面除了華麗之外,全無可取之處。以往杜且欣然接受,從不挑剔。嫁入清遠侯府後,被紀太夫人從頭到腳批得一無是處,還好她的樣貌出眾,就算是再俗氣華麗的頭面都能輕鬆駕馭。只不過紀太夫人出身簪纓世家,與皇后是一母同胞,眼界極高,自然是看不慣她這等暴發戶的庸俗。於是,杜且跟著侯太夫人重新修正了她的品味,眼下對平氏的眼光也是一言難盡。
「二娘可是要出去走走?」
薄荷笑容甜美,服侍她也很盡心,可杜且看到她那張臉,難免想到她給自己帶來的痛苦,頓時訕訕地揮揮手,「讓白芍陪我,你把廂房打掃一下,此處不比在家,事事都要自己動手,不要給寺裡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薄荷是她的大丫鬟,粗使的活計從來沒有干過,府里都有婆子使喚,這趟出來杜且只帶了她和白芍,也是怕給青龍寺增加負擔。
「怎麼了?還使喚不動你?」杜且有意刁難。
薄荷連稱不是,不敢再多言。
青龍寺建在群山之間,舉目望去,青山疊幛,鬱鬱蔥蔥。萬山書院則座落在山腳,依山勢而建,山門前兩排蒼松挺立,頗有幾分百年學府的莊嚴肅穆,可這才座成就有如此森然之感,可見建造者的用心。
杜且在前世也曾數度到過青龍寺,可從來不曾注意到山腳下還有一個萬山書院。
時已黃昏,暮藹沉沉,山間似罩了一層清霧,漸漸模糊了視線。
白芍提醒她時已深秋,山中入夜風寒,不宜久留。
杜且聽著傳來僧侶們晚課的誦經聲,心境已趨平靜,一側身看到牆頭露出一張稚氣的臉,十三四歲的年紀,眉眼彎彎,熱情正沖著她用力揮手,「女君,女君。」
這裡也沒有旁人,杜且只能上前回應,「小童可是喚妾?」
「我不叫小童,我叫阿松,想問女郎借針線一用。」阿松努力撐著牆頭,漸漸有些體力不支,往下滑了下去,須臾間他又冒了上來,「我家相公受了傷,患處起了水泡,方才問過住持大師說要將水泡戳破才得好得快。男兒家沒有針線,目下又是晚課,僧人們都在念經,我看女君面慈心善,定不忍看我家相公受苦,這才斗膽來求女郎。」
話還沒說完,阿松又摔了下去,這下還摔得不輕,皮肉落地的聲音甚是響亮。
杜且忍俊不禁,命白芍回屋去取針線,「你別著急,妾已經讓婢子回去取了,你別上來了,給你拋過去便是。」
「我就知道女君是好心人。」這小嘴還真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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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且不是喜歡遊盪的性子,用過齋飯,稍事梳洗,拿了一卷地藏菩薩本願經,被薄荷搶了過去。
「二娘為何誦這卷經文,又不是鬼月,府中無人往生,小心沾了不幹凈的東西。」
杜且不悅,「佛門清凈之地,不得妄言。」
薄荷尷尬地把經書放回去,「二娘還是念念普門品,求一門好姻緣才是。婢子看將軍是想把二娘送入清遠侯府,二娘真是好福氣。」
「你出去。」杜且不想聽她絮叨,只想為自己求一個心安,為曾經往生的自己超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