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我要的真相

第176章:我要的真相

我沒有回答,也不敢去看他現在的表情,他的眼眸很深,感覺分分鐘我就能陷入其中。

相對而立了近十分鐘,我低聲說。

「我想回公寓睡覺,很累。」

大抵他也沒想過,我醞釀了這麼久,就吐出了這麼句文不對題的話。我不是故意不給他答覆,只是我自己都給不了自己一個確定的答案。

我不敢賭。

他愣了至少三秒,才應了一聲,轉身再次折回了車裡。

我上車之後,他也不再問我任何,只是時不時地會側過臉掃我一眼,其實我都知道,但我目不斜視地望著前方,假裝沒發現。

周奕琛並沒有送我回我的公寓,而是停在了他自己的公寓樓下,我大約知道他在擔心什麼,說實話,我現在如果一個人回了公寓,也不會太安心。

車子停穩后,周奕琛默默地瞥了一眼後視鏡,說。

「你先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此時此刻,我沒力氣再拒絕周奕琛的好意,因為我很怕,我怕我再走錯一步,不知道得付出多大的代價,還會失去些什麼。總之不管是什麼,我一時半會兒都無法承受了。

這點上,我和周奕琛還算有點默契,我跟著他上樓,看著他推開門,並跟著我一起進去了,我沒問他今晚會不會留下,他也沒說自己會不會走。換了拖鞋,扯掉他的外套隨手丟在了沙發中,我就默不作聲地回了房間,且鎖上了門。

大抵是懷孕的關係,我的體力不是那麼足,腦袋挨上枕頭的那一瞬,我就睡著了,睡得很沉,一夜反反覆復做了很多夢,但第二天起來,均忘乾淨了。

我醒的很早,也沒睡幾個小時,這會兒天還沒亮,我一直有賴床的習慣,現下估摸著是心裡藏著掖著太多事,腦袋昏昏沉沉的,睜眼後幾乎沒有猶豫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喉嚨又干又癢,雙眼也酸脹得難受。踏出房門時,我稍稍一愣,周奕琛坐在沙發上,坐得很直,眉頭擰得十分緊,手裡舉著份文件,看得很認真,完全沒發現我醒了。

我去廚房找水,發現這些礦泉水還是我之前買上來的,他基本沒動,大抵那之後,他也沒來這裡住過。

出了廚房,我遞了瓶水在周奕琛身邊,這會兒他才察覺到我的存在,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抬手揉了揉眉心,說。

「這份合同。你先別簽字,蘇敘剛出事,股份就轉移到你名下,就算你問心無愧,別人也不好想,特別是你那一心一意盯著蘇氏久泰的大伯。」

「我知道」

我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手裡還握著礦泉水,他不接。

可能昨天發生的一切對我刺激不小,此刻我小腹抽著疼,很難受,我單手捂住小腹,微微彎下了腰,縮在沙發中。

「謝謝你替我把合同收走,如果這份合同落在大伯手上,他和大伯母大抵不會放過我。」

我從來沒想過,我和周奕琛還會有這麼一天,心平氣和的說話。

話落,周奕琛沉默了很久,他緩緩站起身,行至我身前,伸手似乎想拍拍我的肩頭,可還沒挨上,他就十分克制地收了回去,側著臉,僵硬地問。

「去醫院檢查一下,你現在的狀態,不適合死撐著。」

就只是這麼細微的一個動作,還是落進了他的眼中。可他剛剛。明明不在看我。

頓了頓,他又道。

「公司那邊,你也可以請幾天假,那麼短的時間,他也有很多事要處理,先不說別的,自己兒子的喪事也得準備幾天,你……」

周奕琛的聲音雖然很冷清,但字字句句中滿是關心,我感覺得出來。沒有聽完整,我就打斷了他。

「不用了,我怕我再休息,恐怕進不了公司的門了。」

我說得認真,可這也是事實。

周奕琛滾了滾喉嚨,『嗯』了一聲,揚了揚手中的合同。

「你自己收著,還是我替你收著。」

我僅掃了一眼合同,就迅速地移開了視線,那幾張白紙上,還落著蘇敘的血,已經變成深褐色了,我不忍直視。

「你先替我收著吧。」

周奕琛送我去公司前,壓著我在公寓樓下的早餐店喝了碗白米粥,其實我壓根吃不下去,周奕琛就坐在我對面,雙眼緊盯著我,看著我一口口艱難地吃完,他才起身。

去公司的路上,我們幾乎一路無言,下車前,他忽地壓住了我的手背,冷不丁地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蘇南,蘇氏久泰真的很重要嗎?你一定要得到?你可不可以不要了,我送你離開,會找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你好好把孩子生下來,行不行?」

周奕琛的話堅決有力,我聽得卻是心裡一寒。

這話如果早半年說出來,我一定想都不想就點頭答應,可現在,會不會太晚了?

我沒有轉身,一直保持著推車門的姿勢,暗暗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笑著問。

「周奕琛,你覺得我還能回頭嗎?」

我問他,也問自己。

短暫的沉默后,他卻是笑了,「好,我知道了。」

話音落下,我就像逃命般離開了,步子發虛,我現在的心真的十分脆弱,我深怕他再說點什麼,我還真能傻乎乎地答應了。我也討厭我這樣的性格,極容易心軟。

其實我早就知道,周奕琛對我而言和任何人都不同。他輕而易舉的一句話,就能動搖我的心。

可我真的很不甘心,蘇賢明死了,蘇敘也死了,我哪有資格做個逃兵?讓蘇賢明得償所願,我做不到。我躲得再遠,也躲不過自己心裡的那到坎。

回了公司,整個公司的氣氛也十分詭異,我總覺得他們在盯著我看,可我抬起頭望過去,他們又會極快速地移開目光。

進不門前,在走廊里我就聽見了議論聲,可我踏進去的那一刻,所有聲音都戛然而止。安靜到我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坐下沒多久,王宇就神色凝重地敲開了我辦公室的門,他看著我,吞吞吐吐了好半天,都沒憋出一個字。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在我面前不用遮遮掩掩的,你覺得我現在這個處境,還會怕什麼?」

王宇抿了抿唇,尷尬地笑了一聲,就說。

「蘇副經理,負責項目的經理今天突然說要請年休假,正是需要人的時候,我不同意,他丟下假條直接走人了。」

我聽著,倒也不覺得意外。

「讓他走,順便告訴他,收假也不用回來了。」

聞言王宇愣了愣,「可是……」

「沒事,你把他手頭上的活都交接給我。」

見我執意,王宇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出去整理項目經理的文件,花費了許多時間,這個部門近二十個人,沒有一個人配合他,甚至都在迴避。

我辦公室的門虛掩著,他們推脫的理由我聽得清清楚楚,心裡不免就一陣冷笑。

等王宇再進辦公室,整個人都垂頭喪氣的。手中的文件也是一團亂。

縱使這樣,他還是會安慰我。

我單手支著下巴,看著他愁眉苦臉的模樣,就笑了。

「沒受過排擠?心情很失落?」

話落,王宇猛地抬起了頭,單手還拍了一下桌面,不可置信的問,「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

「在意又怎麼樣?王宇,我們就是比別人晚一步,願賭服輸。」

我盡量用十分平靜的語氣說出這串話。

我不傻,也長了眼睛,知道公司的人對我有看法。蘇紹堂不可能白白失去這個兒子,他若真不動任何手腳,我反而會覺得詫異。

他比我想象中聰明一些,也卑鄙一些,大約是他在背後散播了什麼謠言,擾亂人心,他這麼一弄,就算蘇敘死了,這個副總經理的位置,我也不見得能坐上。

他要的不就是這個效果,讓我難以自處,知難而退。

「可這都是莫須有的事!蘇副總的死,壓根與你沒有半點關係,就算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也不能真的什麼都說!」

「蘇副經理,蘇董根本就是故意的,蘇副總才去世多久?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也知道他出事前和你有約,天下哪有那麼巧的事,說不是蘇董在背後推波助瀾,我都不信!」

王宇說的憤憤不平,而我心裡卻沒太大感覺。

王宇抱怨完之後,只能慢慢調整自己的情緒,與周氏集團合作的項目頗大,我獨挑大樑,基本是不可能,但我一點兒也不慌。

我吃定了蘇紹堂只能給我個下馬威而已,他也怕虧損。說到底,用一個我換近一年的效益,他不敢,再者我就是離開了公司。股份也是實實在在的,至多手頭上沒有實權罷了。

忙了一個上午,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就接到了警方的電話,許桃去了警察局,還是主動去的。

我到的時候,許桃正和警察聊得歡暢,一點慌亂的神色都沒有,基本警察問什麼,她就回什麼,總之沒有證據,她想說什麼都可以。

見我來,她還笑著和我打了聲招呼,「蘇南,你來了。」

我站在一旁並沒有坐下,就冷眼看著她裝可憐。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我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算是現在,也心有餘悸。我和蘇敘也算是舊時,恰好在一家清吧玩,看見了,就去閑聊了幾句,還沒說什麼呢,他就跳下去了,我連阻攔的餘地都沒有。」

她邊說,還吸了吸鼻子,仔細一看,眼眶竟還有些發紅。

「我之前聽說他有抑鬱症。指不定是遇上了什麼煩心事,一下子就想不開了。你們得好好調查,究竟是誰刺激了他,好歹是條人命,就算是自殺,也不能隨隨便便就結案了。」

話音落下,許桃還意味不明地望了我一眼,「你說是吧?蘇南,你是他妹妹,你或許知道他為什麼會做出那麼偏激的舉動吧?」

她一句話,就把話頭丟到了我身上,警察也蹙著眉看向了我。

「蘇小姐,據我們調查,你哥哥之前也自殺過。傷口也沒有好全,法醫驗過了,那刀口不淺,幾乎致命。我理解你們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事實,但他確實是自殺。」

我動了動唇,無力反駁。

其實許桃來不來警察局,蘇敘都會被認定為自殺,監控錄像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即便再不服,沒有證據,沒人可以把許桃或是那個逼蘇敘走向絕境的人怎麼樣。

在警察局呆了近半個小時,許桃就被放走了。

我跟在她後面出了警局,行至路口,我扣住了許桃的手腕。

「昨晚除了你,天台上還有誰?」

我這麼一問。許桃的肩頭很明顯一僵,但她扭過身後,眼底卻是一片淡然。

她聳了聳肩頭,輕描淡寫地否認,「還能有誰?監控錄像你看的清清楚楚,現在來套我的話?蘇南,沒證據的事兒就別亂猜。」

我哼哼一笑,「我哥墜樓前,他看著的那個人,是誰?他們又說了什麼?許桃,你不用裝模作樣,你最好現在說清楚,否則別怪我之後不留情面。」

許桃靜靜地聽我說完,就大笑出聲,笑得極其誇張,就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般,幾乎是笑得前仰后翻的,最後還捂住了肚子,哼唧了幾聲。

「你千萬別給我留情面,真的。別在這兒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看你理直氣壯的模樣,我就覺得好笑,真那麼確定,剛才當著警察的面你怎麼不說?啊?現在問我,你指望我說什麼?」

我當然不會當著警察的面問,我怕打草驚蛇。再者從許桃的表情中我也能確定,我不論在警察局說什麼,她都十分篤定自己能撇的一乾二淨。

許桃眯緊了眸。臉色一沉,「實話告訴你,我就算知道,也不會說。蘇南,我很早以前就警告過你,別搶我的東西,你搶了,我不會讓你好過。」

說著,她又笑了,還輕嘖了一聲,抬起下巴,用鼻孔對著我。

「報應來的太快了,看你難過,我沒有一刻這麼開心。」

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許桃就陰測測地斜了我一眼。「這只是個開始,你就等著吧,看我們誰會更慘一些!」

她惡狠狠地拍開了我的手,就徑直朝路邊的車走去,剛拉開車門,一隻腳還沒踏進去,她就側過了身,陰陽怪氣地說。

「蘇南,帶你去看一場好戲,去不去?」

我站著沒動,總覺得她居心不良。我倒不怕她對我做出什麼,畢竟警察局那麼多雙眼睛親眼看到我和她一同離開。她還沒那麼大的膽子。

我拒絕的話剛落下,她就自顧自地又加了一句。

「關於周奕琛的,跟我走唄。」

聽到這個名字。我的心頭不自覺地就是一緊。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他為什麼不敢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么,去了,你就知道了。也省得你一直猜了不是。」

「說實話,我這麼做也是同情你,看著你做無謂的掙扎,被騙的團團轉,我也有點於心不忍,畢竟我們都是女人。」

許桃說同情,可字裡行間卻滿是挑釁。

我明知道不能跟她去,也怕自己聽到什麼不想聽的話,可鬼使神差的,我還是上了車。

心裡明明在乎的不得了,面上我卻只能裝出一副淡然的模樣。那種刻意疏遠逃避的心酸。也只有我自己能懂。

路上,我在心底反覆猶豫了很久,最後,我還是選擇了給自己一個答案。

許桃帶我去了一家私人餐廳,位置比較隱秘,她大概也是常客,什麼都沒交代,服務員就領著我們去了一個包間。

說是包間,其實中間僅隔了一塊屏障,像是那種特意分開的,坐在裡面,隱隱約約能聽到隔壁人說話的聲音。

坐下后,許桃給自己倒了杯茶,比了個噓禁的手勢,示意我別出聲。

起初我以為她故意裝神弄鬼,直到我真的聽見了周奕琛的聲音。

很低沉,倒聽不出什麼喜怒。

「這件事我自己會處理。」

「你若真能狠得下心,也不需要用這麼多年,你的性子,我多少能理解。」

和他在一起的,是周連瑞。

「你不動手,我可以幫你。」

聽著周連瑞的話,我的心漸漸沉了幾個度,什麼動手?什麼幫你?

「你以為一個女人的心能堅定到什麼程度?我見過她幾次,看模樣,她應該想起了你們的過去。這樣也好,你可以少費些功夫。趁著她對你還有幾分真心,快刀斬亂麻。對你們都好。」

「老蘇去世的時候,你就該把答應我的事情做到。蘇紹堂撐不起檯面,你一直沒有動作,無非是想等蘇南羽翼漸豐。」

「你不該對她有惻隱之心,你不能忘記她是誰的女兒。感情用事,只會毀了你。」

我認認真真地聽著周連瑞的話,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往一旁傾斜,深怕落下一個字。

「蘇氏久泰早晚都會被周氏集團并吞,你做,我才放心。我們付出的數目不小,我向來不做虧本生意,等太久,我沒有那麼多耐心。」

周連瑞一字一句都擊在我的心尖之上,他說得那麼明了,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周奕琛近段時間對我的那點點溫柔,僅僅是為了讓我上鉤?

想到這裡,我突然想起早上周奕琛問我的那句話。

他讓我離開,讓我放棄蘇氏久泰。

哈,我竟天真的以為,他是在心疼我。

我屏著息等待周奕琛的回復,等待的過程,我內心無比焦躁,我甚至在想,他也許會拒絕。

畢竟他曾對我說過的那些話,做出的那些承諾,均像是發自內心。

大約是周奕琛沉默了太久,周連瑞也沒了那份耐心,他沉聲質問。

「你不會真的愛上她了吧?」

他語氣中有種說不出的寒意,且帶著十分明顯的警告。

良久,我還是沒得到想要的答案。

周奕琛冷聲吐出兩個音節,否認地徹底,聲音和周連瑞一樣冰冷。

「沒有!」

而後,他又道。

「再給我一個月時間,我會拿走蘇氏久泰,但那之後……」

他接下來還是了什麼,我完全沒有心思聽下去了,攥著自己的包,奪門而出。

出了這家餐廳,許桃才悠悠地跟上來。

她繞至我身前,笑得很燦爛,迎著陽光。整張臉都在發亮,落進我眼裡,只是無言的諷刺。

「蘇南,你也不能怪周奕琛,你也聽見了伯父的語氣多強硬,他若是選你,他註定會失去一切,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雖說虎毒不食子,但在利益面前,誰又能做到真正的不為所動?」

她雙手均搭在了我肩上,我那麼想推開,卻沒有半點力氣。

我咬著牙,說。

「讓開。」

「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麼?」

許桃哼哼地笑著,收緊了手間的力道。

「其實他為你做了不少,不然你以為自己能活多久呢?你該慶幸,有人給你做了替死鬼。」

「你什麼意思?」

我眸光一緊,死死地盯著許桃,她口中的替死鬼,多半是指蘇賢明或蘇敘。可這與周連瑞想空手套白狼有什麼關係?

只是一瞬間,我背脊竄上了一片惡寒。

不論是蘇賢明還是蘇敘去世,周家的人均在場!

之後我再問什麼,許桃都不回答,也不鬆開我。

隱隱間,我覺得她在故意拖延時間。

果不其然,僵持了片刻,周奕琛就從餐廳走了出來,我轉過身。恰好與他對上了視線。

他眼底一閃而過些許詫異,但很快地,他就像在掩飾什麼一般,微微眯起了眸。

短暫的沉默后,他聲音嘶啞地問。

「你為什麼要來?」

他開口間,許桃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這裡,跑的比兔子更快。

我眼睛一酸,明明特別想哭,卻是笑出了聲。

他還是這樣,就算被我發現了什麼,永遠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好像真正錯的那個人,是我。

我反問。

「我不來,又怎會認清你的真面目,我不來,你又打算瞞我多久?是不是到我一無所有,你也不會說?」

「周奕琛,你又騙我!」

這麼多年,這就是我苦苦追求的真相啊,親耳聽到,卻刺痛了我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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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愛判處終身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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