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借錢
正吃著飯。
「楊家大伯大娘、培華那邊傳話過來,弟妹那兒又大出血了……」人未到聲音至院門那邊已經傳了進來,不過大家也很快看到了村裡的陳家樹根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他臉上神情很急,還沒喘過氣來,看到楊家眾人又是一陣急道:「快快醫院那邊,要過去交錢……」
張名花首先放了飯碗,急急地起身,看向陳樹根,耳朵還是有些不相信,「那、那不是已經穩定了么?怎麼、怎麼?」她轉頭去看自家的丈夫,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還是楊大海沉得住氣,他沉肅地從在吃飯的位置上站起來,冷靜地問起自家二兒媳婦的情況。
「這之前不是到吃飯時間了嘛?培華弟妹想要吃小餛飩,醫院沒有,培華也是跑到了外面的飯店,兩人一人一份就買了兩份回去;培華先侍候弟妹吃完再侍候她睡著后,自個再吃的,弟妹睡了會兒起來,說是又餓了,叫培華把剛才那份餛飩拿來,培華就傻眼了,剛才剩下的那份他已經吃了,不過飯盒裡還有他從醫院裡打的饅頭,讓她先拿來對付著。」
「可弟妹卻是說什麼也不同意,她要吃剛才的那份餛飩,沒有了就讓培華去買,培華只好再跑了一遍飯店那兒,誰知道飯店那裡也沒有了,培華想了想還是買了些小菜,想著回去讓弟妹就著饅頭吃……」
「弟妹很生氣,說他人好好的竟然搶病人的吃食,沒有良心……醫生說她情緒過大再是牽動了傷口所以大出血,那邊現在正張羅著要輸血……」
陳樹根剛說完,張名花再也忍不住跳罵起來,「這作死的臭娘們怎麼不作死她算了,她腦子是被屎糊了還被門夾了?這頭還沒擦乾淨這頭又折騰上了!攤上這麼一個媳婦也不知咱們家倒了什麼血霉!」
「好了,樹根還在這兒呢,你趕緊收拾收拾把錢帶上跟樹根走一趟,培華那個人也是個沒譜的,你不看著點,我怕他們又鬧騰出什麼事來。」楊大海打斷了張名花的話。
「行,我也是因為大小子那事兒錢不夠……回來拿錢,大娘等會兒跟我一道走吧,我先回家……」
「哎好,今個兒多虧你了樹根,等事完了再喊你過來吃飯。」張名花也回過神來,跟陳樹根道謝。
「大娘客氣啥,大家情況都一樣,我先走了啊。」
「行行這事要緊,你快去吧。」
等陳樹根走了,楊大海叫上張名花進裡屋拿錢去了。
剩下飯桌上的幾個人,面色都不太好看。
楊培軍啪一下把筷子扣在桌上,把眾人嚇了一跳。
大家都直愣愣地看著他,等著這位的下文。
楊培軍回視了眾人一眼,臉上黑著像便秘般,「我吃飽了!」
然後大家再把視線轉到他的飯碗上,裡面比他的臉還乾淨,楊培敏記得這位兄台已經添了三碗飯了……
坐在他旁邊的楊培英避雷一樣,往楊培敏這頭坐過來。
楊培敏看了看這沉默的氣氛,不由問,「二嫂怎麼住院了?」
在她的印象里這位二嫂白荷花就是個削尖心眼多的人,原主是對她非常厭惡,沒少在張名花面前告她的狀,白荷花也不遑多讓,對於她這個千嬌百寵的小姑是萬分看不上,在人後的時候沒少給她白眼。
楊培英用眼睛瞄了其他人一眼,低聲跟她道:「二嫂早產被抬到鎮上醫院去了。」
楊培敏不由驚訝了,她記得原主掉河前白荷花還好好的,挺著七個月的肚子,跟以往一樣在大嫂面前得意著,不停地說她肚子裡頭懷的是楊家長孫,話里話外地把大嫂擠兌著要幫她做午飯,那姿態是又得瑟又高傲,看得一旁的原主牙痒痒的。
「怎麼就早產了?」
楊培軍嗤了一聲,「作唄,從娘家裡拿些什麼寶貝好東西回來,連二哥也防著,鎖在柜子上頭,這不作死了?踩著板凳上去拿來吃時候,摔下來了唄,我還沒見過這樣的女人,要不是沒分……」
「培軍!」楊培國打斷了他的話,「孩子還在這呢,說什麼胡話,讓爹聽到了等會兒又要說你。」
楊培軍撇了撇嘴,也沒再接剛才的話頭,而是跟妹妹繼續解惑,「就是在你掉河裡的那天下午摔的,可慘了,整個人泡在血海里一樣,還是我跟二哥拉了隊里的牛車把她送到鎮上醫院去,算她命大,搶救回來了,小侄子跟了她這樣的媽也是受大罪了,現在還在觀察室呢,聽說是呼吸道有些問題。」
他之所以這樣氣,是因為他知道這會兒家裡真的沒錢了,自已也是前一陣子才下了聘禮,訂了婚事,為了他結婚,家裡還另外給他重新擴建了一個房間,這樣雜七雜八的,花了家裡不少的積蓄;接著大妹掉河裡被送到衛生院上搶救又是一筆錢,這會兒作死的白荷花又給這個家裡來個當頭一捧,他能不生氣么?
作為生產隊長的父親正直了一輩子,從沒向隊里借過一分錢,最堅難的那幾年,寧願自己餓昏也把家裡省下來的口糧去救了幾個瀕臨餓死的村民,大家對他很是尊敬,他也自持著自己的責任與擔當,從沒麻煩過隊上和其他人。
但這會兒要他抹開了那個臉去向隊里借錢,作為兒子的他,只心裡頭想想都為他覺得難受。
果然沒一會兒的功夫,楊大海夫婦走了出來,交待了家裡一句,楊大海就要去隊里的會計那兒借錢。
楊培軍霍地站起來,「爹你別去了,我、我來想辦法。」
楊大海眼睛一瞪,板著臉道:「你去哪兒想辦法?自個安份點兒就是了,這事兒我心裡有數。」
楊培軍在父親的瞪視下噗哧了兩句,「我、我去李紅家借點。」
張名花聽完就生氣了,「沒腦子的玩意兒,那是你岳父家,你們還沒結婚呢,你丟不丟人?」
而楊大海更是沒聽完兒子的下半句就抬腳走了。
可楊培軍還在跟母親爭論著,「什麼丟人,他們家拿了我們家那麼多聘禮,借點又怎麼了?」
他這話說完氣得張名花動上了手來,伸手就往楊培軍胳膊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聘禮多還不是你腦子進水的幹得好事!好像除了李紅沒有其他女人似的,現在知道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