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後事

第六百九十五章 後事

蘭溪連忙屈膝道,「父親,且息怒。這個時候,夫人可不能出事。更不能在父親手裡出事。」

靖北侯胸口因著怒氣而極速起伏著,聽得這一席話,目光卻是隨之一暗,沉吟片刻,扭頭對那兩個護衛道,「沒聽見世子夫人的話么?還不照辦。你們要弄清楚,這府里日後的主人是誰!」

那兩個護衛面色一整,連忙恭敬地應了一聲「是」,便忙不迭將好似已痛到失去意識的沈氏帶了下去。

蘭溪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又連忙又朝著靖北侯屈了屈膝,道,「父親,兒媳方才一時情急,逾越了,還請父親見諒。」

「你考慮得周全,是我一時怒極,失了分寸,沈氏此時確實不能出事……你做得很好。」這個時候,靖北侯好似終於冷靜了下來,如是說道。

「兒媳聽說母親有些不好,現下如何了?」蘭溪隨著耿熙吾,從未喚過沈氏一聲母親,哪怕是做戲,也不曾有過。可對岳青蕪卻喚得很是自然,即便耿熙吾本人,到現在為止,也還並未真真切切喚過一聲母親。

但蘭溪的這一聲母親,耿熙吾未曾阻止過,而靖北侯和岳青蕪更是聽得開懷不已。

可是今日靖北侯聽罷蘭溪的問話,卻並未馬上作答,反倒是皺起眉心來,神色間難掩憂慮,蘭溪見了,心中便有些不安。

而靖北侯沉吟片刻之後,卻是抬首對蘭溪道,「我已是派人去請於大夫了,你這挺著個大肚子,也是辛苦,便先回去歇著吧!若是……若是有事,我再讓人去叫你。」

蘭溪卻是聽得心下一沉,這麼說,岳青蕪的情況不怎麼好?這麼一來,蘭溪又哪裡還敢走?「父親,兒媳不礙事的,你便讓我在這兒守著吧!即便回去了,我也不能安心。」

靖北侯見狀,也只能嘆息,「也罷。」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下來,各自在廳內坐了。蘭溪讓人去做了些可口的點心,又親自斟了一杯茶,奉給靖北侯,道,「父親喝點兒茶暖暖胃吧!總不能父親先垮了。」只是,偷眼打量著靖北侯,竟是比前些日子清瘦了好些,若是岳青蕪果真有個好歹,那靖北侯……還真不好說。

靖北侯雖不想拂了蘭溪的好意,可實在是沒有胃口,不過略吃了兩口,便再沒了心思。蘭溪理解,自然也不敢勸慰。

不一會兒,腳步聲幾串,朝著這處而來,靖北侯騰地站起身來,三兩步走到門口迎了出去。果真是於南星來了,一同回來的,卻還有耿熙吾。

顧不得寒暄,靖北侯急急地將於南星引進了內室。

耿熙吾落後一步,低聲問蘭溪道,「怎麼回事?」

蘭溪輕輕搖了搖頭,她也並不是特別的清楚。但果真怕是與沈氏有些關係的。

一時,夫妻二人相對無言,略一停頓后,便也掀開帘子,前後腳進了內室。

這外書房的內室倒是布置得與尋常的寢間一般無二,只窗邊矮几上,插了兩支白玉蘭,或盛放,或含苞,倒平添了兩分潔凈雅緻。

只這屋裡隱隱的藥味卻讓人不由皺眉,而再看一眼榻上昏睡的人,更是讓人心中不安起來了。

岳青蕪躺於枕上,似是全然沒了意識,一張臉白中帶青,竟像極了將死之人,蘭溪一看,心中便不由一「咯噔」,悄悄往身旁之人看去,卻見他也是面沉如水,臉色難看得緊。

只是一時間,眾人都沒有言語,只是靜默著等待於南星診脈,片刻之後,於南星將手移開,臉色也是沉凝緊繃的厲害。

「侯爺,莫怪於某說話不中聽,夫人這身子能撐到現在,已算得奇迹,但卻好比已是有了裂紋的瓷器,外表看著是無礙,若要仔細呵護著,還能撐上些時日,卻是再經不起任何折騰了。她體內艷鬼之毒本已入肺腑,不過是於某施針,勉力將它壓制住,不至於立馬毒氣攻心,可如今這鴆毒入體,卻是直衝肺腑,那艷鬼之毒也傾囊而出,如今怕是……」搖了搖頭,有些話,即便不易出口,卻也不得不說,「還請侯爺見諒,於某已是無能為力。」

此話一出,臉色本已不好看的靖北侯登時腳下一個趔趄,狠狠栽坐在了榻邊。

蘭溪倒抽一口冷氣,竟是最壞的情況么?她不由擔心地往身邊之人看過去。

耿熙吾面沉如水,卻並未如靖北侯那樣失態,只是沉默著,眸光深邃地望著榻上之人,半晌無言。

屋內,登時靜寂成了一片,過了片刻之後,靖北侯終於開了口,只是嗓音難掩沙啞,「於大夫,還有多長時間?有些事……總得讓我安排一二。」

「父親。」聽得這一話,耿熙吾與蘭溪皆是一驚,蘭溪更是忍不住叫出聲來。

而靖北侯卻是看也沒有看他們一眼,只是定定望著於南星。

於南星也是沉凝了好一會兒,才嘆息道,「侯爺,於某隻能儘力而為,但只怕也至多半日的時間,有什麼事,侯爺還請早做安排。」

「多謝於大夫了。」靖北侯神色平靜得點了點頭,目光深深望著榻上沉睡的岳青蕪片刻,這才站起身來,道,「於大夫,賤內這兒便先勞煩你幫忙照看了。」然後,又望向耿熙吾和蘭溪,道,「你們兩個,隨我一道來。」

耿熙吾與蘭溪兩人對望一眼,心中都有所感,卻也不得不順從地跟在靖北侯身後,一路出了內室,穿過外間待客的花廳,到了左側的廂房。

這裡,才算得是靖北侯真正的書房,整整兩壁的書架上全是書冊,不乏竹簡布帛,而一張黃花梨大案之後,靖北侯已端坐,從抽屜里拿出一張摺子,遞與耿熙吾道,「這是為你請封的摺子,你明日便呈交聖上吧!」這卻是要將靖北侯的爵位徹底交託耿熙吾的意思了。

「父親!」蘭溪雖然早料到,以靖北侯與岳青蕪的感情,她一旦不好,靖北侯說不定也會想不開,卻不想,到這時,他便已做了決定。而且看樣子,那請封爵位的摺子也是一早便寫好了的,竟是早早便將這後事備下了。

但說到底,靖北侯不過堪堪不惑之年,實在是不該……

而耿熙吾自然沒有動作,卻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與靖北侯對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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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蘭毓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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