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威難測,誰曉得坐在上頭的那一位何時會抽風,京城是天子的地盤,他一聲令下,有誰逃得掉?
就像梟雄曹操,寧可錯殺,也不錯放,為君者要有斬除礙事者的霸氣,誰阻我得天下,殺!殺!殺!
「原來小瑾兒戀本王至深,死也要嫁給我。」上官靜眉眼勾起弦月,白玉美顏有著淡淡寵溺。
唯有親眷才能給死人燒紙錢,訂婚未嫁不算一家人,頂多過府上炷香,捻香泣別,再無關係。
「你幾時學得油嘴滑舌,以前的你明明話不多。」惜字如金,能做一句說的話絕不說成兩句。
「小瑾兒,我手底下有一群幕僚,總不能讓本王和他們相對無語。」在西南耕耘多年,他不是毫無長進,人的潛力是逼出來的。
一想到一群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大眼瞪小眼,無聲勝有聲,忍俊不已的趙若瑾噗哧笑出聲,嗔他道:「嘴真壞。」
「對你是甜的就好。」多久沒見她笑了,真懷念。
上官靜這些年時不時便想起她,每每礦場那裡開採出一塊好玉,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小瑾兒喜歡什麼,命人打磨出來,西南離得雖遠,他卻每隔兩、三個月叫人往京里送禮,透過止鶯、止燕送到趙若瑾手上。
除了趙老侯爺知曉他們「偶有」往來,興武侯府里的其他人皆不知兩人有交集,只當她玉石匣子里的玉石是自個兒花錢買的,她這些年買地、做生意賺了不少銀子,犒賞自己也是情理之中,姑娘家誰不愛美玉寶石。
而趙老侯爺先前也只以為「兩小無猜」是因為做西南香料、藥材生意關係而有所交集,送禮是客套往來,他也就睜一眼、閉一眼地由他們去,誰知道他們交流得如此密集,連他都瞞得死死的,虧他還自詡一切盡在掌控中。
從前在封地的上官靜忙著整頓西南,根本無暇、皇帝也不許他返京,他只能藉由玉石來傳遞想念,表示他從未忘了她。
近時不覺這人有何好,一旦離得遠了才知道這個人真的很好,到了處處是沼澤、密林的西南,上官靜時常想起趙若瑾,從未有過一個女子讓他如此上心。
思念一點一滴的累積,小雨滴聚成了小湖。
每當看見手臂上缺了門牙的咬痕,他便會想起有雙墨色瞳眸的小丫頭,以及她烏黑柔亮的頭髮,滑過指縫的輕柔感彷彿猶在。
當他得知皇上有意給他指婚時,他心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小丫頭,趁著聖旨尚未頒下,他連夜快馬奔波,原本個把月的路程,他硬是只花了半個月、累死了六匹馬,終於趕得及上興武侯府提親。
他是先見了趙老侯爺才去見趙若瑾,曉得她去了溫泉莊子又連忙趕去,那一身的睏乏在見到美人入浴圖后完全解除,看到水裡頭的清媚女子,他知道他的心找到定位。
她就是他想廝守終身的女人。
「十七哥哥,你說得太露骨了。」即使身體里有著現代靈魂,趙若瑾還是因他的話而臉紅了。
上官靜低聲輕笑,偉岸身軀往她靠近。「甜言蜜語不對你說還能說給誰聽?你就照單全收了,不用客氣。」
「你這人臉皮真厚。」還不用客氣呢!倒要她謝他不成。
「西南都是些糙漢子,沒得斯文,講話直接,我就是被他們帶壞的,等你去了那裡好好教化他們,至少讓他們學會用筷子,別老是用手捉。」他這話絕對是開玩笑,故意嚇嚇小丫頭,窮鄉僻地多莽夫,個個粗野不講理。
主子,我們改了很多,別再叫我們野人——轉暗為明的止戈都要為主子的無恥汗顏了,到底誰帶壞了誰,他和靜王府太監總管劉三順一左一右的站在主子身後,隨時做好戒備。
「就聽你胡說一通,怎不見你一身獸衣獸褲、茹毛飮血的拍胸脯吼叫兩聲,別把女子的智慧給小瞧了。」她知道的可能比他這位西南主人曉得更多,前世博士不是白當的,這輩子的書也沒白念。
見她一如往常的聰慧,上官靜好想擁她入懷,重重吻上那櫻紅色小嘴,可是他只能偷摸小手解解饞。「還有一年,真難熬。」
她長得太慢了。
聽他話里有著無限的惋惜,趙若瑾牛奶白的薄嫩麵皮透著紅霞,投去惱怒的一橫目,「你也可以不必熬,乾脆接受皇上的指婚,不用三個月就能入洞房,抱得美人歸。」
手背上一紅,多了掐痕,他驟然想起她有多潑辣。「再難也要熬,誰叫我情有獨鍾,只要一朵若瑾小花。」
【第九章一年賺多少】
「若瑾妹妹,你實在太不應該了,怎麼能甩臉子給靜王看呢?雖說他凡事遷就你,對你多有退讓,但你也不能恃寵而驕,把人家對你的好視為理所當然,大伯父、大伯母把你寵壞了,寵得不知人情世故,叫外人看了笑話……」
誰恃寵而驕了?
你又是哪位,喊起大伯父、大伯母倒是順口,以為跟著趙若瑩叫她爹娘伯父、伯母,就能成趙家二房的小姐嗎?臉皮厚得不可思議。
而且你的嘴臉也太可憎,為了爭露臉的機會不惜踩著別人上位,無事生非的造口業,真當別人都是傻子嗎?由著她無的放矢的毀謗。
趙若瑾水眸冷漠地看著好不容易擠進兩人之間的秦若妍,止燕忍痛的表情讓她猜到,這女人不是對她丫頭踩腳就是掐了她一把,止燕才不得已退開。
她那一身肉白得十分刺眼,趙若瑾冷眼旁觀不置一語,看她如跳樑小丑般賣弄,人果然不能姑息養奸,養出了一隻會咬人的小獸。
「靜王殿下一定要原諒若瑾妹妹的魯莽,她真是太不懂事,給你添了不少麻煩,我在這裡代替她向你道歉,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別跟她計較……」近看更美了,秦若妍有些失神,眼露痴迷。
趙若瑾一聽差點笑出聲,你有什麼面子嗎?一個七品縣令之女也妄想越過侯府千金,誰給你的臉面呀?
「你是誰?」上官靜冷冽的往後一退,避開突然撲近的……肉球。
劉三順適時上前一擋,把假意站不穩的秦若妍推開,讓她倒向另一個在店內挑首飾的客人身上。
誰知她的腰力不錯,一見不能達成目的,看似要跌倒的身子一挺直,站得比棵大樹還穩挺。
她面上一赧,嬌羞道:「靜王殿下不認識我?我是……」
「劉三順,掌嘴。」
「是。」什麼,掌嘴?!
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秦若妍的臉上忽地一疼,少了那話兒的太監不見得手勁小,打起人來還真疼,劉三順連摑了二十下才停手,一打完嫌惡地用白色巾子拭手,蓮指纖纖。
「想問為什麼嗎?」
是,但她疼得張不開口,嘴裡有鹹鹹的味道。
「本王的王妃連本王都捨不得說一句重話,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在本王面前數落王妃的不是,就算她恃寵而驕也是本王寵出來,本王願意寵,本王和王妃之間有你多嘴饒舌的餘地嗎?」連盤菜都不是的渣也敢跳出來興風作浪。
「我不是有意地,她還不是王妃,我只是希望王爺能有溫柔佳人相伴……」
口齒不清的秦若妍急於解釋,但沒人聽懂她在說什麼,她又急又慌地想拉趙若瑾的手,讓她為自己說幾句好話,別在王爺面前留下壞印象。
前一刻才給人棒槌,一眨眼又討要甜棗,她真的太把自己當回事,仗著和二房的關係就想吃遍兩府,以為「表姊」的身分可以暢行無阻,誰都該給她面子,對她和顏悅色。
其實這裡頭也有周氏摻弄的手筆,慫恿她不把興武侯府放在眼裡,還當是在她爹的縣衙里,他是一縣之長,是縣裡最大的官,誰都要聽他的話,包括縣丞、主簿、師爺、衙役,他們都是她爹的屬下。
而她短視是分不出官位的品階,只當京官和地方一樣是當官的,他們都是官,雖有上下屬關係但大概都差不多吧!領的是朝廷俸祿。
「秦小姐,我不是你表妹,你是二房那邊的親戚,與大房無關,若瑩妹妹才是你的親表妹,請不要自以為是人家的親戚說三道四,興武侯府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她不發威,真當她是睡貓不成,老虎的爪子不磨也利。
「……柔近咩咩,你腫么蛇么索,偶……」
她想說的是:若瑾妹妹,你怎麼這麼說,我是你的好姊妹,你為什麼翻臉不認人,讓人好心寒,但被打腫的臉讓她無法口齒清晰的說出話語。
趙若瑾就算聽不明白,但猜也猜得出她想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