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銀子上沒節制的她就宛如現代的購物狂,不管用不用得上,先買了再說,若是錢不夠用就向爹娘撒撒嬌,或是跟祖母要,在這短短的幾年間她真的被寵壞了,養成予取予求的個性,才女的名頭蒙蔽了她雙眼,她真以為靠著剽竊別人的詩句能混一輩子,低估了古代原住民的智慧。
「二小姐,你只剩下五十七兩又三十五個銅板。」在平常人家可以吃三年,但對二小姐而言只夠買半根簪子。
「什麼,這麼少?」她大驚,不敢相信自己是窮光蛋。
「二小姐,要不跟大小姐借?」如果二小姐像大小姐一樣只喜歡看書,就能省下不少銀子。
趙若瑜不屑地一哼,「她有銀子?」她是完全看不起自家的傻姊姊,她那麼聰明都留不住銀子,一個只會發獃的傻子,哪有可能比她有錢。
以己度人,她認為趙若瑾的銀子早被底下的丫頭、婆子給挖光了,主子腦子有病,做下人的還不趁機混水摸魚,說不定趙若瑾連自己的月銀有多少都不曉得,還沒到她手裡就被分光了。
同胞妹妹都看不起血濃於水的親姊姊,可見趙若瑾把自己隱藏得有多深,但她只是閑得發慌不想理人罷了,有時托著腮幫子望天發獃,不說話也能被當成傻子?真是無言以對。
「奴婢聽軟玉說過,大小姐的銀子很少花出去,她都存下來了,少說有好幾千兩。」保守的估算。
趙若瑜一聽,一雙杏眼忽地瞠大。「怎麼可能?!」
怕主子責罵的初春避重就輕道:「大小姐很少出門,她不是在練字便是看書,閑暇時做做女紅、刺繡,哪有機會花到錢,管銀錢的溫香又是個忠心的,聽說大小姐的銀子只進不出,一年一年的積累,只多不少。」
「大姊居然比我還有錢……」一想到自己攬錢的本事不如人,自以為事事高人一等的趙若瑜傷了自尊,她臉色有些臭。
在老侯爺、老太君所居住的承恩堂里,兩房的媳婦和孫輩都來了,大房坐在右手邊,分別是徐氏,長子趙永湛、次子趙永真,孫女兒坐下首,嫡長為前,次女在後。
二房則在左手邊,二媳婦周氏坐首位,其次是長子趙永慕、次子趙永項,小女兒趙若瑩坐在最後頭。
此時的承恩堂只有老太君笑呵呵的和孫輩相對望,很喜歡孩子的老太君每個月總要見上幾回,一個個當心肝來疼,可是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沒法養一個在身邊。
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對孫子、孫女的寵愛,只要見到面就很開心了,手邊有好的東西從不藏私,看誰適合就給誰。
只是,人還是有偏愛,三個孫女當中不難看出她最寵的是三歲能吟詩、五歲出口成章的小才女趙若瑜,她也是文人世家出身,對有文才天分的孫女特別喜愛。
而老侯爺正好相反,馬上建功的他對幾個只會死讀書的孫子皆不喜,反而對別人口中的「傻子」看入眼,常常見到一老一少不發一言的在庭中來回走動,即使不說話也能看懂彼此的眼神,然後莫名地笑出聲,讓人感到詭異。
「二丫頭,你窸窸窣窣地在說什麼?說來讓祖母聽聽。」這丫頭生得好,眉眼酷似她爹,文雅中帶著雋秀。
人一偏心就會偏到沒邊,明明大丫頭和二丫頭是同日生的雙生子,可她眼中只瞧得見嘴巴抹蜜似的妹妹。
說閑話被逮個正著的趙若瑜不見慌色,她笑盈盈地從座位上起身,小短腿咚咚地跑到祖母身側,一張嘴比吃了蜜還甜,甜糯甜糯地喊起祖母——?
「祖母呀!您一定是妖精。」
「笑姊兒,不許胡說……」見女兒沒大沒小的造次,徐氏冷臉一喝。
「嗟!老大媳婦,別嚇著孩子了,聽聽這丫頭怎麼說,我這把年紀了還沒當過妖精。」老太君摟著小孫女,護得緊。
「娘,你先別罵我嘛!你看祖母越來越年輕了,笑起來像王母娘娘,她要不是妖精變的,為什麼會有仙術,念兩句咒語就能青春永駐?」好聽話不用錢,她盡量倒。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但不包括又在發獃的趙若瑾。隨即一陣鬨笑,啐她一口罵聲「賊猴兒」。
「你們看看這丫頭,連神仙都給請下凡。祖母若是王母娘娘,你就是王母娘娘座前的小金蓮,經千年渡化幻化成人了,把祖母哄得百病全消,笑口常開。」老太君拍著小孫女的手,笑得見牙不見眼,緊緊拉住不放手。
由於老太君喜歡二丫頭,所以在她身前加了一張春凳,讓小女娃坐在她腳旁。
這般的殊榮只有趙若瑜才有,她又得意忘形的揚高下顎,朝兩房的姊妹一瞟眼,有幾分炫耀意味。
「也難怪老夫人疼她,這猴精猴精的,連我看了也喜歡,我們二房的瑩姊兒和她一比就是根木頭,能把話說齊整我就感謝菩薩了,不敢指望她語出蓮花。」周氏看向坐得端正的大丫頭,暗暗慶幸比上不足,比下有餘,要是生了個啞巴女兒,她哭都來不及。
說起來大房的兩個女兒也未免太極端,一個舌上長了花似,說出來的話就是中聽,讓人心頭歡喜,一個成天渾似瞪著眼睛睡覺,也不知在想什麼。
「呵呵,都是好孩子,祖母的乖孫女,一個個乖巧懂事,不給咱們老趙家丟臉。」她一眼掃過在座的孫子、孫女,雖然人丁少了些,小有遺憾,不過不納妾的家規在那裡,能看到兒孫繞膝便心滿意足了。
「是呀!孩子還小,目前在族學中讀書,等哪一天大了,要到學院去,才有我們煩惱的,我都不曉得這兩小子是不是讀書的料。」生性多慮的周氏開始為自家兩個兒子憂心。
「娘,我要進金吾衛,跟祖父一樣當個保家衛國的大將軍。」二房長子口出豪語,小小年紀已立定志向。
「咦,你要當武官,不考科舉了?」周氏是有些失望,她不希望兒子走老侯爺走過的路,軍旅生涯太苦了。
趙永慕摸頭訕笑。「娘,我不是讀書的料,四書五經在我手中像無字天書,我根本看不進去。」
他只喜歡和小夥伴打打鬧鬧,練武強身。
「你呀你,沒試試怎知成不成,就是愛胡鬧,不肯靜下心,一個人頑皮別把弟弟給帶壞了……」小的一定要讓他走科舉這條路,一屋子武將戾氣太重。
「老二媳婦,別念孩子了,學什麼都好,只要別學壞就行,咱們這等人家,再封賞就到底了,盛極則衰,還是平平凡凡穩當些。」那一位疑心病太重,不太容得下人,能用時當你是功臣,一旦功成身退了就卸磨殺驢,誰也不信任。
「是,老夫人說得是,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擔不了他們的一輩子。」才幾歲就自有主張,以後還管得住嗎?
問了二房孩子日後的前途,老太君沒忘記大房的長孫,今年九歲的趙永湛回答得條理分明。
「孫兒想多讀點書,一方面跟祖父習武,不求多有長進,只求有祖父的一二,文武雙修,看日後朝廷怎麼用我,孫兒只願我大楚永保安康,胡狼不犯境。」他是興武侯府世子,朝廷不會放過重用他的機會。
「說得好,有志氣,文武雙修,祖母就看你表現了。」這一代的孩子都很不錯,沒被養廢了。
「祖母、祖母,你怎麼不問我?」不想被冷落在一旁的趙若瑜搖著祖母的手,語氣里有著小女兒的嬌氣。
「問你什麼?」老太君笑著輕揉她的頭。
「問我有什麼遠大的志向。」她挺挺還扁平的胸膛,一副「一覽眾山小,心比志氣高」的神情。
老太君笑了笑,看看小孫女柔美的小臉,問道:「你要做什麼?」
趙若瑜很神氣的仰起鼻孔,驕傲道:「我要開鋪子,開全京城最大的酒樓,讓人聞名而來,賓客雲集。」
老太君一聽卻面有不喜,侯府又不是敗落了,得讓自家的閨女流為商賈之流。但她不想掃最寵愛的小孫女的興,只淡淡道:「喔!倒是好出路。」
趙若瑜聽不出祖母話中的不快,以為得到支持,暗自樂著,倒是執掌中饋多年的徐氏面上一抖,聽出婆婆的話中話,她在怪當媳婦的沒教好女兒,養出俗氣的性子。
「是先讓她們姊妹練練手,曉得掌家的艱辛,女兒養大了終究要嫁人,總不能讓她們什麼都不懂,一無所知的到了婆家還不被欺負死。」徐氏及時補救,把婆婆的怒氣安撫好。
「這樣說也對……」想起小孫女再過幾年也要議親了,老太君心口瞬間一軟,把此事放過。
「祖母,你要不要入股我的酒樓,一萬兩……不,五千兩就好,我算你一股,等酒樓分紅了,我捧著銀子來孝敬你。」腦筋轉得快的趙若瑜不忘順勢爬上竿,在祖母這兒挖些開鋪子的資金。
聽到女兒向老太君要銀子,眼皮子一顫的徐氏默不作聲,她們祖孫倆的事她不參與,免得兩面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