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被他的話弄糊塗了,「這是什麼意思,陶叔你不是說,明冬姊姊她是異世之人,已回到異世去了?」
陶真忖道:「怕是她沒能回去,又如先前一樣,魂魄附身到了某個人身上。」
她想起適才瞥見萊陽王離開時步履匆促,似是趕著要去辦什麼事,臆測道:「所以王爺剛才行色匆匆,是為了要趕回去找明冬姊姊?」
「應是這樣吧,說來這萊陽王也真是夠痴情的了。」陶真嘆息道,說完這事,他看向她問:「對了,你不是回鄉去了,怎麼又進京來?」
「我娘讓我來拿明冬姊姊生前留下的那些首飾,我想請陶叔給我卜算一下,我這趟去王府拿回姊姊的首飾,能否順利。」她將來意告訴他。
陶真給她起了個卦,將結果告訴她,「你儘管放心去吧,王爺這會兒忙著要找明冬夫人,沒空搭理你,不過你可別太貪心,卦象上顯示,你若太貪心,將招來橫禍。」
得了這話,她放心前往王府,剛巧遇見萊陽王召集府里的下人,想從裡頭找出明冬姊姊的下落。
她見狀,頓時萌生一念,佯裝一年前摔倒后失憶。
果然,她成功讓萊陽王懷疑她就是明冬姊姊,但萊陽王也不是笨的,安排了幾次試探。她陪伴在姊姊身旁一年多,早把她的習慣和喜好記得一清二楚,面對那些試探都能順利通過,讓他因此認定她就是明冬姊姊。
在她處心積慮下,好不容易終於能取代姊姊,嫁給王爺為妃,她絕不容許有人來破壞她的好事。
「難道除了梟首閣,就找不到其他的殺手了嗎?只要出得起銀子,不愁找不到去殺她的人吧!」顧明惠神色冷凝道。
「我嘗過她做的糕點,那味道跟明冬姊姊生前做的一模一樣,而且你不也派人調查過,袁拾春曾在一年多前服毒自盡,雖保住了命,卻成了活死人一個,結果就在兩、三個多月前,竟突然蘇醒過來,不僅性子變了,就連原本不擅長做糕點的她,居然開始會做糕點,這還不足以表明,她就是明冬姊姊嗎?」
袁拾春的存在就彷彿一柄懸於她頭上的利劍,不除掉她,她始終難以安穩的當她的萊陽王妃。
當初頭一次在春余酒樓嘗到那棗泥核桃糕,發現味道竟同明冬姊姊所做的一樣時,她便暗自留了心,私下裡讓陶真派人去調查這棗泥核桃糕是出自何人之手。
這才查出袁拾春的身分來。
她當時為免橫生枝節,便讓陶真買通殺手除掉她,不想竟讓她命大逃過了一劫。
成親前,她在蘇府親眼見到袁拾春,再嘗到她做的糕點,她幾乎可以確認這袁拾春定然就是明冬姊姊。
從她的神態和言語里,她看出袁拾春似乎不記得過往的事,雖暫時放下心來,可在經過洞房花燭夜,聽見王爺口口聲聲叫著的人都是明冬姊姊,她再也容不下她,決心要除掉這根梗在她心頭的刺。
顧明惠看向陶真沉聲道:「這件事陶叔應當也能推算出來吧?」
陶真被她一問窒了窒,他還真推算出來,這袁拾春就是明冬夫人,但他同時也算出,倘若再派人對袁拾春下手,恐怕會大難臨頭,因此他想收手,不再幫顧明惠辦事。
當初顧明惠假扮明冬夫人,取信萊陽王后,私下曾再找上他,並給他一筆錢。
「說來這事還要多謝陶叔,若不是陶叔當初告訴了我明冬姊姊的事,我也想不到這主意呢。」
瞅見他的臉色,顧明惠隱約看出什麼,沉著臉再威脅道:「陶叔,咱們現下已是一條船上的人,屆時,若是讓王爺認出她來,別說我,就連你也會有事。」
陶真此時真是後悔不已,當初就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快,把明冬夫人的事告訴了她,這才造成了他如今騎虎難下的局面。
病了數日,袁拾春痊癒后,如往常那般,繼續做著糕點,送到酒樓飯館寄賣。
前兩日,得知袁康氏竟想給她找婆家,她拒絕道:「娘,我暫時不想成親,倒是大哥年紀已不小,您先給大哥安排親事吧。」
袁康氏勸了兩句,見女兒還是堅持,只能先由著她,再苦口婆心勸了女兒幾句,「那李賢不守婚約,毀婚另娶,怕也不是什麼好品注的人,以後你就別再想著他了。」
袁拾春為安母親的心,頷首道:「我明白,我不會再把他放在心上。」會把李賢放在心上的原主早已經不在。,
這日,將做好的一批糕點分別送去幾家酒樓飯館后,她準備回去,突然聽見鑼鈸聲由遠而近傳來,抬頭一望,瞧見前方有支披紅挂彩的迎親隊伍抬著花轎往這兒而來,那紅艷艷的喜色,令她難以忍受的扭過頭,改走一旁的另一條巷弄。
回蕩在耳旁的喜樂和炮竹聲,刺痛她的耳膜,勾起她不堪的回憶,她抬手捂著雙耳,不想去聽那對她而言彷彿是魔音穿腦的喜樂,可即使捂住了雙耳,眼前卻無法遏止的浮現那日辜稹元大婚的情景。
她從未想過,他竟會迎娶明惠為妃。
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以為他失去了她就活不下去,結果,才短短一年多的時間,明惠便取代了她,他還把王妃的身分給了她。
前生,他只讓她屈居為妾,現在卻娶了明惠為妃,在他心裡,誰輕誰重,已不問自明。
她為他放棄回去的機會留下來,到頭來卻落了一場空。他擁著嬌妻,過著他的日子,而她也將在這個異世里,孤獨的過著自己的日子,再也無法返回自己的世界,就像那偷了靈藥的嫦娥一樣。
袁拾春步履蹣跚的走出巷弄,已聽不見鑼鈸喜樂聲,她緩緩放下掩住兩耳的手,誰知手甫放下,耳邊頓時傳來雜沓的腳步聲,她抬起眼,還來不及看清發生何事,倏然間被人給擒住,頸間抵著冰冷的刀刃。
那男人粗暴的抓著她,站在她身後,喘著粗氣,威脅著追上來的人。
「放我走,否則我殺了她!」嘶啞的嗓音透著一抹絕然的狠勁。父親貴為伯公,卻私下與外族勾結,違反朝廷禁令,十年來暗地裡販售數千匹馬給外族,觸犯通敵之罪,致使家族被查抄。
身為家中獨子的他在數名護院的掩護下逃了出來,然而就在即將要逃出京城時,撞上了萊陽王,被發現了行蹤。
那幾名護院為保護他已被殺,只剩他一人,他拚命想逃出一條生路,但這些人不肯放過他,窮追不捨,走投無路的他只能放手一搏,期望這些人能有所顧慮,不牽連無辜之人。
見狀,追上來的數名侍衛沒有動手,為首的常四回頭以眼神請示自家主子。
她剛要啟口,便在那些侍衛里瞥見常四,常四是辜稹元的貼身侍衛,有常四在的地方,通常也能見到辜稹元。
她心頭一震,抬目朝前方望去,果然瞥見辜稹元徐徐走來。
她心緒一陣震蕩,脫口想叫他,卻在聽見他那句冷酷的話時,咽喉彷彿被人給生生勒住,所有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你以為隨便抓個人質就能威脅本王,要殺儘管殺,殺了她,你也逃不了。」
她顫著唇,不敢置信的望住他,他竟不管她的死活,要讓這人殺了她!
他冷漠無情的話,比起抵在她頸間的利刃還要銳利,直直往她心口上刺得鮮血淋漓。
絲毫不在意人質死活的辜稹元,話剛說完,目光不經意瞟向那人質,在瞥見她那含嗔帶怨的眼神時,驀地一怔,有抹異樣的感覺掠過。
常四聽見主子的話,明白主子的意思,示意手下用不著顧慮人質,直接動手。
男人沒想到這些人竟真的不顧人質的死活,明白自個兒逃不了了,既然要死,也要拖個墊背的,他舉起手中的利刃,發狠的朝手中的人質砍下,怒恨的大吼道:「不要怪我狠毒,這一切全是萊陽王逼我的!」
袁拾春全身彷彿凍結了,一動不動,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望住那張曾眷戀不舍,此時卻無比陌生的臉龐。
她徹徹底底的明白了一件事,曾對她深情呵寵的那個辜稹元已經不在了,不在了……
常四趁機一把拽過袁拾春,將她甩向身後,接著朝那男人下顎揮出一拳,將男人給擊倒,兩名侍衛隨即上前,制住男人。
猛不防被常四一甩,袁拾春整個人撲倒在地,她準備爬起來時,發現有人走到她身側,她抬眸覷看,心痛的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