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只不過沈瑋真並不知道他會帶著程雅芝前來,因為程雅芝,生性多疑的沈瑋真開始懷疑程忠俊是不是臨陣倒戈,暗地裡背叛他,在他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之前,他料定沈瑋真不敢輕舉妄動。
而他帶程雅芝來的目的,也確實是要混淆沈瑋真,只不過……
「在得到煉鐵制方之前,沈瑋真就算想殺我,也不敢輕舉妄動,可他沒想到沈震會不聽他的話,被妒意沖昏了頭,起了殺意,甚至失手殺了程雅芝,當然,我也沒想到。」他沒想到沈震對秋水灧這麼執著。
聽完所有的事,秋水灧只覺得全身泛起一陣惡寒。
她沒想到事情會牽扯得這麼廣、這麼深,甚至攸關上海的存亡。
「那些日本人要軍火,是不是想……」想起因戰亂而雙雙喪命的父母,她忍不住渾身發抖。
她那模樣讓嚴昊擰起了眉,手臂一收,緊攬著她的肩,沉聲說:「日本人的事,你不用管,就算你想管,也幫不上忙,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現在,閉上你的眼,好好睡一覺,明天醒來,所有的事都會解決。」
「我當然知道我幫不上忙,我擔心的是……」你。
她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女人,要是日本人真有野心要攻佔上海,她再擔心也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但嚴昊卻不一樣。
她知道沈瑋真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嚴昊,他為人不擇手段,在他要的東西未得手之前,他是不可能輕易放手的。
再加上沈震不聽他的話,射殺嚴昊,沒想到卻誤殺了程雅芝,沈瑋真為了自保,不知道會想出什麼辦法對付嚴昊。
一想到在這陌生的森林裡,他沒有任何人保護,連自保的獵槍都來不及拿走,身旁還跟著一個沒半點用處的她,秋水灧不擔心都難。
「嚴昊,趁現在半夜,沈瑋真他們應該不會追來,你還是快逃吧,別管我了。」她不能再拖累他了。
他淡淡的勾起一抹笑,冷聲說:「該逃的人,不會是我。」
他的話讓秋水灧困惑,不解的望著他。
「你以為我會蠢得什麼都沒準備,便一個人前來?」黑眸閃過一抹陰狠,他又說:「你不用擔心,不管是沈瑋真或是沈震,都殺不了我,現在,閉上眼,好好休息。」
真的沒事嗎?
秋水灧不這麼認為,但凝著嚴昊自信且傲然的黑眸,她總覺得,事情或許真會像這能隻手遮天的男人所說,只要睡上一覺,次日醒來,一切都會沒事。
或許是嚴昊的自信,也或許是秋水灧實在太過疲累,在他溫暖且讓人貪戀的懷抱之中,她的眼皮漸漸沉重,最後當真聽話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第十章】
天色大亮,太陽冉冉而升,漫灑在被濃霧籠罩的森林之間,一點一點的透進幽暗的山洞。
幾乎在刺眼的金陽照射在臉上的剎那,秋水灧便瞬間驚醒,美眸一睜,第一件事便是看向身旁,卻發現那擁著她一夜的男人並不在身邊。
「嚴昊?」她四處張望,低聲叫喚,然而幽靜的山洞裡只回蕩她叫喚的迴音,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回應。
她緊張的站起身,卻發現眼前一陣黑暗,身子一晃,整個人又這麼跌坐回去。
扶著山壁,秋水灧這才感覺到身體有種不屬於自己的笨重,她探手摸向那像是在不斷旋轉的額角,果然摸到嚇人的熱燙。
她發燒了。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發燒……」甩著昏沉的腦袋,這一回她不敢再莽撞的突然站起,而是扶著山壁,緩緩而起,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山洞外走去。
嚴昊呢?跑哪去了?
她不擔心自己被拋下,如果嚴昊真拋下自己而去,她反而安心,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很清楚他的個性,若他真要拋下她,早在昨夜便將她扔下,根本不需等到今天,所以她猜想應該是出事了。
一出洞口,她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一聲槍響,讓她心口一緊,撐著搖搖晃晃的身子,快步走上前。
是沈震?還是沈瑋真追來了?或者是程忠俊聽信沈家父子的話,來為程雅芝報仇?
不管來的是哪一邊的人,對現在的嚴昊而言,都不是件好事。
快點,她得再快一點!
一路上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秋水灧終於來到發出槍聲的林地,然而當她看見眼前的景象時,她整個人都傻了。
「嚴爺,是我不對,是我膽大包天,不長眼,才會在太歲爺頭上動土,請您大發慈悲,放我們父子一馬……」
秋水灧怎麼也想不到,她會看見沈瑋真及沈震一臉狼狽的跪在地上,而站在他們眼前,讓他不停懇求的男人,正是她遍尋不著的嚴昊。
「放你們一馬?」嚴昊冷酷的輕笑出聲,彎下身,對跪著的沈瑋真低聲說:「對一個叛國賊,你說,我有可能放你一馬嗎?」
看著地上因為逃跑而射來的彈痕,沈瑋真咽了咽口水,當然不敢再妄想能逃開,只能低聲下氣的繼續討饒。
「嚴爺,您誤會我了,我也是被程忠俊那奸人陷害,要不是他的花言巧語,我也不會一時鬼迷心竅,聽從他的詭計,想逼您交制方,這一切都是程忠俊指使,我們父子只是聽命行事,您也知道,他是堂堂的軍需處處長,而我們不過是普通的商人,民要如何和官斗?您就發發善心,放了我們吧……」
他說的像真的一樣,一副他們父子都是受人所逼,想將一切過錯推開,然而他這番說詞,嚴昊當然不會相信。
「你說,這一切都是程忠俊指使的?」他挑起眉,黑眸狀似慵懶,卻閃著深不可測的詭光,緩緩又說:「那麼,也包含要沈震追殺我?」
嚴昊這一問,讓沈瑋真頓時僵了臉,惡狠狠的瞪了眼站在他身後,面無表情的兒子。
要不是因為突然跟來的程雅芝,和沈震的擅自行動,他早就抓到嚴昊了,那還會像現在這樣搖尾乞憐的向這男人求饒?
但話說回來,是他太天真,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以為憑他斗得過嚴昊,卻沒想到他如此精明,不僅早料到事情和沈家有關,甚至早他一步派人埋伏在這狩獵場里……
看著將他們父子重重包圍住的人馬,沈瑋真臉色變了變,說不出話來。
嚴昊冷笑一聲,接著說:「沈瑋真,你真以為在上海,能有事瞞得過我?」
早在沈瑋真邀請他前往沈家參加宴會,要求他分些訂單給他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有蹊蹺。
一來,他和沈家並沒有任何交集,沈瑋真突如其來的邀請,做事一向謹慎的他當然會派人調查。
二來,就是秋水灧。
當時他確實想要秋水灧,然而沈瑋真卻連猶豫都不猶豫,二話不說便將兒子的未婚妻送給了他,這樣的乾脆,甚至可以說是迫不及待,他不起疑的話,他就不叫嚴昊。
後來,在他得知沈瑋真原本打算利用秋水灧盜取煉鐵制方時,他一點也不意外,但他沒給他們機會靠近她,也因此秋水灧壓根不知沈瑋真將她送到他身邊,表面上是為了拯救沈家沒落的麵粉廠,實際上卻是為了要她盜竊制方。
沈瑋真安排的一切他都不意外,唯一讓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真順了沈瑋真的意,對秋水灧動了情。
當然,這一點他沒讓沈家父子發現。
他在沈瑋真有所行動之前,早一步將秋水灧送回沈家,將她送回,當然有他的用意。
一來,是為了讓沈瑋真以為他玩厭了秋水灧,讓他知道她對他而言,沒有半點利用價值;二來,則是為了讓程雅芝減低對秋水灧的敵意,不去找她麻煩。他是為了保護秋水灧,才會將她給送回沈家。
而沈瑋真在得知秋水灧竟沒有利用價值,本是又惱又氣,可狡詐的他,在知道嚴昊和程雅芝解除婚約時,想到了另一個計謀。
他找上一心一意想攀高位的程忠俊,和他合作,至於合作的內容非常簡單。
沈瑋真要財、要權,而程忠俊也是,兩人臭味相投,說好平分日本人所開出的優渥條件——千兩黃金以及在日本軍閥握有重權的官位。
至於程雅芝,要的當然就是他的人。
程雅芝對他十分執著,她愛他愛得幾乎瘋狂,為了能嫁給他,不惜和沈家兩父子連手。
他們協議好,只要由他這盜走煉鐵制方並且抄錄下來后,就將制方交給她,要她用要公布制方這種卑劣的手法來要挾他,逼他娶她。
他們三人各取所需,要錢、要權,也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