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BOSS小白和二丫
南宮清晏話一出口,穆白差點沒把手裡的小崽子扔出去。
瓊花婆婆。
那可是他原書中的第二大反派,天魔教六老之首,教主之外的第一人!當初安辰軒為了弄死南宮清晏,首先與她大戰了三百回合,無數次差點被打成渣渣。最後出動了無數英雄狗熊,將她圍困在一處進行源源不斷的車輪戰,才讓她力竭而亡。
不得不說,自從穆白穿書、南宮重生后,大部分的故事走向都不一樣了。在原書里,什麼千秋閣、西域蟲母、風毒老怪、赤眼幻蝠之類的,全未冒過頭,就是一個簡單粗暴的打怪故事,以清安派為首的觀瀾江畔正道武林對抗天魔教。
天魔教的歷史源遠流長,關於它的傳說很多,但又無人能夠有個確切的說法。一來因為它處於靠西的人跡罕至的深山裡,二來因為天魔教中人行蹤詭秘,所以格外地多了一些神秘色彩。
大凡稱為某個教,多是帶一些宗教色彩的。「天魔」二字本屬於佛教用語,即欲界第六天魔王波旬。不喜眾生出離三界,故對佛及修道者作種種擾亂,屬於一個破壞分子。但元代又有「一十六天魔舞」,屬於供佛時的歌舞。
這一來,天魔教便有了佛和魔之間的一些特性。
以上,屬於穆白當初設定時的一些想法。
不過,一般而言這種教派流傳到後來,宗教含義總會越來越弱,而現實意義越來越強。在書中,目前的這位教主野心勃勃,一心一意想要練成神功稱霸武林,為此籌備多年,日夜參悟教內練法早已失傳的「大光明功」。
不管什麼領域,登峰造極的一般都是兩種人。一種是特別痴迷的,一種是功利性特彆強的。前一種更純粹更心無旁騖,也便更容易成功,后一種總是擔心求而不得,於是便容易走火入魔。很不幸,這位教主練著練著便走火入魔了。
一開始是功力大進,他狂喜之下更是加快了進度,結果身體就像個撐到了極限的口袋,有朝一日噗地漏了氣,畢生的功力拚命地往外泄,止都止不住。最初還遮遮掩掩地拚命藏著掖著,後來終於瞞不住,被早就不堪他壓迫的天魔六老及教眾上天入地地追殺,成了個過街老鼠。
逃難之際太過虛弱,想要抓人來吸功力,好巧不巧就遇上了南宮清晏。本來以他的神功對付一個經脈受損的南宮應當綽綽有餘,結果人當時練血影真經正在佳境,內力瞬間暴漲五倍,分分鐘弄死了他,從此被天魔教奉為新的主子。
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
眼前最重要的是,天魔教的二把手,瓊花婆婆的孫子,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南宮燁的別院,一副小野人的模樣。
能在天魔教混到二把手,瓊花婆婆的武力值自不必說,前世的南宮清晏一直到死,論單打獨鬥也及不上她。再者,她脾氣怪異而暴躁,一言不合就能將人整得死去活來,唯一的孫兒更屬於她絕對的逆鱗。
穆白聲音都發抖了:「那個那個,你見到她孫兒的時候,他都二十來歲了吧?模樣什麼的都改了,怎麼確定是他的?」
南宮清晏指指他左耳邊一個花瓣狀的胎記:「看這裡,一模一樣的胎記,這總不會變。其實我前頭聽到小傢伙的叫聲就猜是他了,他腦子不太清楚,對著陌生人容易受到驚嚇,一害怕就開始無意義地亂叫。」
要說起來,瓊花婆婆也是個苦命人。年輕時據說是個大美人,又不知哪裡學來一身極高的本領,在江湖上闖蕩時,不知讓多少俊傑折腰。
奈何一次偶然的邂逅,讓她愛上了一個官家的公子。兩人攜手抗爭了許久,對方家裡終於點了頭,卻並不同意大辦,只以一頂小小的花轎過了門。他拉著她的手,柔聲保證,現在讓她受的委屈,一定會用一輩子的寵愛補償回來。
她甜蜜又感動,心想,一輩子能遇此良人,儀式又算得了什麼呢?
然而生活並不是折子戲,並不能才子佳人終成眷侶就可以全劇終。當初相愛時,一個愛對方的英姿颯爽,一個愛對方的斯文有禮,真正過起了日子,卻發現對方的許多習慣觀念都不一致。本來這在所難免,小夫妻吵兩句打一架都沒問題,好好磨合一陣摸索好了相處之道,彼此包容一些,便可以繼續往下走。
奈何男方家人從一開始就極其反對這門親事,看兩人不合更是竊喜,明裡暗裡不知生了多少事,讓兩人積怨越來越深,在有了一個兒子的情況下,竟是要明媒正娶一個妻子入門。
一開始事情還是瞞著她進行的,直到有一天兩人吵架時,對方說漏了嘴。她呆怔當場,雖然兩人有時候相看兩厭,但她心裡總還記得他們當初在一起時的甜蜜,幻想有朝一日,或許兩人便會學會彼此珍惜。卻怎麼也沒想到,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她喃喃地說:「你違背了當初的誓言,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她已心灰意懶,從銅鏡里看到憔悴的自己,再想想當初鮮衣怒馬闖江湖的日子,覺得重新開始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和家人卻著了慌。她雖然沒有顯赫的家世,卻有一身武藝,萬一真的惱羞成怒要動手,可如何是好?
男人那在官場上遊走多年的父親對兒子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你想想吧。」
男人在書房坐了一夜。她在自己的房中,也坐了一夜。一個在掙扎,一個在懷緬。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她茫然地看看窗外,覺得是時候離開了,門卻被推開。
男人親自端來了一碗雞湯,告訴她,一切都是他氣頭上瞎說的,他愛她,恨不得下輩子都與她一起過,怎麼可能再娶別人。從此以後,兩人別慪氣,好好過日子。
她有些猶豫地看向他的眼睛,發現裡頭竟是一片赤誠坦蕩。
然而心裡,卻是餵了劇毒的。知人知面難知心,莫過於是。淺嘗了一口,她便知不對,踉蹌著沖了出去。
毒是稍沾即死的毒,男人以為心頭大患已去,喜氣洋洋地準備新的婚禮,覺得自己前些年犯了一個巨大的錯誤,現在始亂終棄,為時未晚,算是浪子回頭金不換。
新婚那日,府里張燈結綵,高朋滿座。所有人都滿面喜色,拱手道著恭喜恭喜百年好合。他喝得醉醺醺地入了洞房,滿懷期待地挑起新娘的蓋頭,就見到一張面無表情卻極為妍麗的臉。
一張非常熟悉的臉。他曾經深深愛過,又深深厭惡過的臉。
第二天,人們見到了血泊中的新郎,以及一襲被絞得粉碎的嫁衣。又在柴房找到了被綁了一夜的新娘。
驚怖欲絕地去找老爺太太,敲了半天門無人應,撞開后看到了兩具身首分離的屍體。
唔,男人沒有死,只是以後,他再也娶不了新娘了。
這件事自然掀起了軒然大波,各地紛紛畫影圖形追緝這膽大包天的女人。瓊花婆婆孤身一人帶著一個兒子,又遭遇了一些坎坷,過得很是不順。后又因一些事情痛喪愛子,唯一一個小孫兒也頭腦出了些問題,算得上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紅顏薄命。
加入天魔教后,她的脾氣愈發怪癖,只把一個小孫子當成了眼珠子疼。
現在這樣子,應該是她的乖孫走丟了?
穆白快哭了,覺得自己扛了一塊巨大的燙手山芋:「這這這,我們現在把他扔到庄外頭,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行不行?大不了把剩下所有吃的都放在他身邊。」
本來兩人出來逮人,一個是好奇,另一個就是覺得萬一是某個習武之家的遺孤,也能照應一二。但是這尊大佛,目前可實在是照應不起啊。
南宮清晏搖搖頭,顯然也有些頭大:「應該不行。萬一他出去后遇到點啥事,瓊花婆婆一定會把這一片都屠盡了泄憤的。」
重生后他也考慮過要不要早些將天魔教收為己用,思來想去還是放棄了。這會兒天魔教教主還窩在深山老林里修鍊,哪怕大光明功未成,也非現在的他可以匹敵的。而且天魔六老各有各的怪癖,除了亦正亦邪的瓊花婆婆,還有些純粹的惡人,全都不是好相與的。
這些人隨便出現一個,都可以掀起軒然大波。當年的他能當上教主,純粹是走了狗屎運。
「那那那……那我給他多烤點肉,你說他會原諒我砍了他一手刀嗎?」穆白異想天開。
南宮清晏在把這個小麻煩扔出去和籠絡住之間猶豫了一下,說:「我們試試吧。」
瓊花婆婆發瘋會是什麼樣子,他一點都不想領教。畢竟這輩子他們可沒有任何交情。
小傢伙林殊是在一陣讓人垂涎欲滴的香氣中醒來的。他先是狠狠地聳動了幾下鼻子,嘴角可疑地流出了一點亮晶晶的液體,然後似乎想起了什麼,騰地跳了起來,警惕地睜開了眼睛。
然後就見到那個戲弄了他半天,最後又打了他一下的罪魁禍首,正在他面前翻弄著什麼,見他醒來,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穆白見孩子醒來,像誘拐小白兔的大灰狼一般,夾起了幾片烤肉在他面前晃了晃:「要——吃——嗎?」
知道他反應慢,刻意放慢了語速。
結果林殊完全不吃他這一套,雖然狠狠地咽了一大口口水,還是威脅性地沖他齜了齜牙,向後退了幾步。
小傢伙雖然有些缺陷,卻有一種野生動物般的直覺。
穆白有些無奈地看著他,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被人嫌棄。
孩子退了兩步,又退了兩步,眼見這「壞人」沒有要阻止的意思,一面緊緊地盯著他,一面腳步悄悄地碾了碾,隨時打算轉身逃跑。哪知正要動作時,忽聽旁邊響起一陣熟悉的曲調聲,頓時愣了愣,接著面露喜色地看了過去。
那知映入眼帘的卻並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奶奶,而是一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那人正拿著一片柳葉,吹著他從小聽到現在的調子。林殊一下子有些糊塗了,不知該跑還是不該跑。
正在猶豫間,手中一涼,被塞進了什麼東西,他嚇得一蹦老高,彷彿被火燙了一般,將手裡的東西遠遠拋了出去。
然後就看到二丫不可置信的表情:「小瘋狗,你是真的瘋了吧?以前瘋了還知道搶吃的,現在怎麼倒把吃的往外扔了?」
這裡也只有一個二丫不明就裡,以為男神想收小瘋狗為小弟,於是屁顛屁顛地想盡一份力。哪知今天她走背字,連送個蘋果也被嫌棄了。
這又是半個熟人。對這個雖然老是橫眉豎目,但還是時不時給自己送吃食的小姑娘,林殊還是有印象的。這一打岔,更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穆白把烤肉放在一個盤子里,遠遠地夠過去,盡量讓自己笑得更和善一點:「來,吃吧。」
見他沒接也沒太在意,就這麼一手舉著盤子,低下頭顧自己烤上新的肉片了。
南宮清晏在旁邊像個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一般,一刻不停地吹著小調。二丫委屈兮兮地坐在一旁,泫然欲泣。
林殊瞪了穆白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