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二
晚上莫喬做的晚飯，三菜一湯，吃完了吩咐王童洗碗，自己則往沙發上一歪，兩條長腿搭在茶几上伸了個懶腰。王童一邊洗碗一邊扭頭跟莫喬說話，「哥你今天晚上不回隊里嗎？」
「決賽還有好幾天，我請了假回來休息。正好把論文修一修，月底就要答辯了。」
「啊？」王童傻眼，「我去！馬上就決賽了你不去練習準備比賽，竟然跑回家改論文，你這麼胡來古教練知道嗎？」
「下場對決許展鵬，古奶媽讓我好好休息，調節一下心態，所以我才回來改論文。」莫喬橫了王童一眼，面帶得意，「學霸的生活是你這種學渣無法理解的。」
王童氣怒地把手裡的抹布往灶台上一扔，「祖國的未來就這樣毀在了你一次又一次的羞辱和打擊下了！莫喬同志，你會被人類社會譴責的。」
莫喬懶洋洋地伸展胳膊站起身，「不跟你這種學渣說話，免得拉低我的智商。我要去改論文了。」
王童氣得直跺腳，「你就等著吧，小祁老師會替我報仇的！」
第二天早上一到學校王童就去找祁慧認錯，痛心疾首地懺悔了一通，最後又不動聲色地給莫喬上眼藥，「小祁老師，我哥他人吧，腦子一根筋，情商特別低，為人處世特別糟糕，我真是為他傷透了腦筋，要不然也不會特意去逃課去看他比賽，就怕他萬一輸了當場鬧彆扭。那麼多觀眾看著，攝像機對著，媒體關注著，您說他要是臭著個臉，影響多不好啊是不是？」
祁慧聞言絲毫不覺意外，乒乓球運動員么，很多都是十歲出頭就進了國家隊，從小就沒人教他們人情世故，情商低很正常。
「那你哥昨天還好吧？」祁慧關切地問。輸給一個二十齣頭的小年輕人，王濱的心裡肯定不好受。
王童一愣，「啊？他挺好的呀，哦，昨天晚上請假回家改論文去了，月底答辯。」
這回輪到祁慧意外了，「改論文？答辯？」
王童摸了摸腦袋，臉上露出糾結又複雜的表情，明明是自豪，卻又故意透著些無奈的意思，「我哥現在A大讀書呢，今年大四，馬上就畢業了。」
「哦——」祁慧發出長長的驚嘆聲，不得不說還真是挺出乎她意料的，運動員讀A大的不少，可大多是在退役之後，只要能在國際賽事上拿到重要獎項，國家在入學方面一般有優待，不過，像王濱這樣一邊忙著打比賽一邊還要兼顧學業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難怪昨天王濱會輸掉比賽。要是贏了才奇怪呢！
「那可真是挺不容易的。」祁慧感嘆道，然後又涼涼地瞥了王童一眼，語重心長地道：「你哥這麼上進，你也不能拖後腿。逃課這事兒我就暫且不追究了——」
王童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到祁慧慢條斯理地繼續道：「回頭寫個兩千字的檢查給我，再加三篇作文，下周一送到我辦公室。」
「啊？」王童都快哭了，「不是說不追究嗎？」
祁慧笑眯眯地看著他，「你想試一試我追究的懲罰嗎？」
「還是不了。」王童立刻咧嘴作討好狀，「這麼好的事兒我還是高風亮節地讓給其他同學享受好了。小祁老師我先走了，您休息，再見。」
王童一走，祁慧立刻跟同事徐雯雯聊起來，她們倆都是去年進的學校，不同的是徐雯雯教的是副課，只是科任老師，課程不重，壓力也比較小。年紀相仿的女孩子總是有許多共同愛好，比如湊堆兒討論新一代的國民老公。
「給你看個照片！」祁慧把昨天晚上從視頻上剪下來的截圖顯擺給徐雯雯看，只一眼徐雯雯立刻就燃了，嗷嗷地狼嚎起來，「啊啊啊啊！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新人，唱歌的還是演戲的？怎麼長這麼帥！」
「帥吧？」祁慧得意洋洋，「昨天剛發現的，乒乓球運動員莫喬，剛殺進全運會半決賽，這資質，嘖嘖，我估計用不了多久就得火了。」
廣大網友們個個都是火眼金睛，而且運動員們天生自帶魅力加成，圈子裡稍稍平頭正臉的都能被看成顏值帝，更何況這位是真顏值。之前默默無聞那是因為從來沒出現在公眾視線中，等決賽在體育頻道一播出，新一代的國民老公就要誕生了——雖然網友們的國民老公每個月都在換。
倆姑娘在辦公室花痴了一陣，祁慧轉頭給她表哥打電話求幫忙訂決賽門票，「……要前幾排的座位，能看到莫喬正臉的那種。什麼，東二區十七排，那不行，離太遠了，我視力不好，看不見他的臉……買不到？你不是總吹噓自己有本事嗎，就這麼點小事兒都辦不好，我真是高看你了。什麼，自己跑去貴賓區坐？這也太厚臉皮呃，人家不會把我趕出來吧……」
祁慧說得正盡興，忽瞥見徐雯雯的眼睛可勁兒地抽搐，不由得關切地問：「雯雯你眼睛怎麼了，眼皮兒抽筋了？」
徐雯雯扶額不起。
背後傳來一聲輕笑，大提琴一般低沉優雅，偏又扣人心弦。祁慧愣怔了一下，那個聲音又問：「請問祁老師在嗎？」
祁慧一扭頭，撞進了莫喬深邃的眼眸中。
「砰——」地一聲脆響，她剛買沒多久的手機慘烈地摔在了地上……
…………
說實話，年輕小姑娘們誰沒花痴過幾個美男，湊堆兒一起聊天的時候什麼話都敢說，可當著別人的面就不一樣了，尤其當事人還是學生家長的時候，祁慧此刻的心情就像坐過山車一樣，感覺人民教師的臉都被自己給丟光了。
「祁老師？」莫喬的目光落在祁慧身上，儼然已經猜出是她，他邁開長腿大步上前蹲下身撿起地上的手機，隨手摁了下電源鍵，屏幕上是一隻戴著墨鏡的狐狸尼克，「幸好沒摔壞。」
他把手機遞給祁慧，莞爾一笑，明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個笑容，可在心虛的祁慧看來，總覺得他好像在笑話她。
祁慧裝模作樣地咳了咳，表情特別嚴肅莊重，「請問您是——」
「莫喬。」莫喬朝她伸出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眼尾微微上翹，整個人都蕩漾著強烈的雄性荷爾蒙氣息，「我是王童的哥哥。」
王童的哥哥竟然不是王濱？明明是倆兄弟，為什麼一個姓王，另一個要姓莫？為什麼他們倆長得一點也不像……
祁慧的內心世界在激動地咆哮，臉上卻很好地保持著人民教師應有的風度。她淡定地起身與莫喬握了握手，又客套地請他落座。
「王童逃課的事我已經知道了。」莫喬一副「我沒教好孩子，愧對組織」的歉疚表情，「昨天晚上已經狠狠教育過，祁老師放心，他以後再也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這事兒都過去了。」祁慧大方地揮揮手，沒有要繼續追究的意思，「我請您過來是為了王童文理分科的事。」
「啊？」
莫喬愣怔了一下，忽然意識到自己對王童的關心很不夠，如果不是祁慧叫他來，他甚至都忘了王童馬上要升高三。
「根據我對王童的了解，他比較擅長文科，作文寫得非常棒，文綜課程的成績一直都比較出色，但是他卻選了理。我想知道這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您的意見？」
如果是王童自己的興趣愛好在理工方面，祁慧自然不會多加干涉，可如果僅僅是因為家長的意思，祁慧就忍不住想要講一講人生觀和價值觀了——就算長得再帥，也不能不講道理吧。
莫喬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表情有些說不出來的黯然和內疚，「我大概能猜到原因。」他頓了頓，聲音低落，「小童的爸爸是建築師，所以他……一直想要和王叔叔從事同樣的工作。」
祁慧這才意識到原來莫喬和王童並不是親兄弟，難怪一個姓莫，一個姓王，長得也不像。
「是這樣啊。」既然已經知道王童的選擇是他自己的決定，祁慧當然不會多加干涉，點點頭把這話題岔了過去，向莫喬彙報最近王童的表現。百忙之中把人家叫過來，總不能說兩句話就把人打發走。
總的說來，王童確實算個不錯的孩子，讀書用功，性格也不叛逆，相比起班上時不時整出各種稀奇古怪事兒的其他同學來說，這孩子幾乎能稱得上乖巧了，所以祁慧才對他這幾次逃課去看比賽的行徑輕輕放過。
二人聊了有近半個小時，徐雯雯豎著耳朵旁聽，好幾次都想拿出手機偷拍幾張照片，最後還是忍住了——到底是做老師的，好歹得有點為人師表的樣子，丟臉丟到家長面前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可等王童一告辭，徐雯雯就悔得要死要活，抱著祁慧的胳膊眼淚汪汪，「曾經有一個與帥哥同框的機會擺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再怎麼牛逼的寫手也寫不出我此刻懊惱的心情。」
祁慧同情地揉了揉她的小捲毛，「過幾天就是決賽了，我向你保證，攝影師一定會給他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特寫，你怎麼看都行。」
「那怎麼能一樣。」徐雯雯撫著胸口靠在辦公桌上長吁短嘆，陷入了深深地懊悔中，無論祁慧怎麼勸解都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