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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詣吃完了一碗麵疙瘩湯,感覺自己總算是活過來了。吃完后,兩人又交流了一下各自的經歷,和得到的情報。
聽到種植園的人都沒事後,安詣鬆了口氣。不過安詣聽到小水母們的舉動,卻很是詫異,於是把自己做的「夢」給阿瑞斯說了。
「這麼說,如果那個水泥房子里是1號,這些生命靈氣都是他需要的?2號說這是你最後的任務,那麼……1號是要活過來?」
活過來。
安詣打了個寒顫,乾笑了兩聲:「聽著有些滲人啊。不過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嗯。」阿瑞斯眉心微蹙,但並沒把自己的擔心說出來——1號如果要活過來,那怎麼活?作為一個精神體,沒有肉-體,他要活過來的最好的辦法,無疑就是搶奪安詣的身體。
畢竟,這個身體本來就不屬於安詣,如果精神體可以佔據它,那更強的精神體一定可以擠出安詣的「靈魂」。
「對了,阿瑞斯。還有一隻小水母呢?」安詣的發問打斷了阿瑞斯的話。
阿瑞斯抬頭迷茫了一瞬,然後也有些愣了——現在他跟安詣的頭頂上,一人一隻。第三隻卻不知道去了哪兒。
「你能感知到嗎?」阿瑞斯回憶了一下說道:「我在凌晨的時候還見過它們一次。」
安詣安靜下來,與三隻小水母建立了聯繫,然後愕然地睜開了眼睛。
「它在仙草峰,那個水泥房子上。」安詣臉色古怪道:「好像是在睡覺。」
阿瑞斯當然也不明白,只好勸安詣寬心:「它們也挺累的。」
「可是,明明之前我怎麼都沒辦法把它們收進仙草峰的。」安詣說著,抬手往自己頭頂上摸,按住頭頂上的小水母試了試,果然還是沒法收進去。
「大概需要它們自己的意願?我說過,昨晚它們的表現,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阿瑞斯說道。
安詣點點頭:「可能吧。算了,現在還是眼前的事要緊,我去問問現在的狀況,你要休息下嗎?」
「不用,小水母給的能量很舒服,我現在精力充沛。」阿瑞斯笑道。
於是兩人去了指揮部,了解了一下現在安森斯特城的戰況。
事實證明。一開始安詣的擔心是多餘的。
獸族是真的從昨晚他們的王族被打敗后就退兵了。當然,獸族退了,但是獸潮卻沒退。
本就是春天冰雪初融、萬獸蘇醒的季節。安森斯特城這邊又這麼大動靜地鬧了一整夜,血腥味都飄出八百里開外了。
從天剛亮的時候開始,就有忍飢挨餓了一整個冬季的凶獸們往安森斯特城來了,不過大多數都會撿食戰場上的屍體吃,但也有強悍一些的,會對安森斯特城發起攻擊。
但這種程度的攻擊,有能量場防護著,安全區是不用擔心。所以現在城裡的重心還是放在了安全區外的城市清理。
至於傷亡……
不過一夜的時間,只死亡的人數就有十萬,傷的人數更是高達幾十萬。
有的避難所不幸被攻破,整個避難所的人都沒能活下來。
這是個很慘烈的數字,而讓它如此慘烈的原因卻讓人心寒——因為那些姦細的背叛。在安全區外的那個被獸群幾乎全滅的避難所,就是因為有人故意撤去了能量場、關閉了武裝機器人的系統,才導致的。
這樣的結果被通報出來后,也讓安森斯特城的仇恨,從獸族轉移向了那些背叛者和背叛者投靠的莘耶特。
但是更詭異的是,莘耶特的大軍直到日上三竿也沒見著影子。
而現在外面的凶獸潮不散去,根本沒法派人去查探——再說了,現在也抽不出人手。於是暫時只能加強戒備,加緊恢復城內秩序。
安詣跟阿瑞斯在早上碰了頭后,就又各自忙開了。阿瑞斯自然是去跟指揮部和莉莉絲他們安排城內的事情。而安詣則去了在安全區的一個小廣場上臨時圈出來的治療基地。
安詣先給艾比看了嗓子,也是這時候他才發現,艾比的異能樹跟其他人的都不同,她的異能樹在他喉頸的部位開了一朵小花。
現在那朵小花受了些損傷,這也是為什麼用玉極露治不好艾比的傷的緣故,因為她傷的不是「嗓子」,而是異能樹。
安詣皺眉道:「你等一下,我得準備一下。」
安詣說完,隨意往地上一坐,閉眼回到了仙草峰。
這一回去,嚇了安詣一大跳。
仙草峰原本是整個山頭的樣子,雖然安詣沒去勘探過,也沒想著擴大田地面積,但是每次進來看著都挺滿足。(……)
但是現在,仙草峰的面積卻縮小到了只囊括了兩畝田地周圍的十米的面積。這個面積之外,有一層白色的薄薄霧氣,影影綽綽,看不清外面是什麼。
安詣浮到仙草峰的邊緣,伸出觸手碰了一下那些霧氣。觸手輕而易舉地穿了進去,但是下一秒,那霧氣就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
安詣大驚,用盡全力抽出了觸手,整個身體在空中翻了個跟頭才停下來。
安詣抬起觸手看了看,這隻觸手尖端的藍色已經消失不見了,他也能感覺到自己能量的流失。
這什麼玩意兒?安詣驚疑不定,最後心念一動,視線落在了小院的水泥房子上。
那隻金色的小水母還趴在上面睡覺,安詣過來了也無知無覺。
安詣圍著水泥小房子轉了一圈,並沒發現夢裡見過的那種金光,也根本沒辦法看透水泥。
「順其自然吧。」安詣皺眉說道,又去了培育房看了看那株岩火蓮,岩火蓮長勢喜人,藕節已經有安詣手臂粗了,白白胖胖的,在翻滾的火紅熔岩里巋然不動。
安詣巡視了一周,好在還沒忘記自己進來的目的,放棄去探索其他幾個房間的衝動,先到了玄土田裡。
「嘎吱~」主人哎~
盜木在空間里,可比安詣的精神體大多了,一上來就把幾條軟藤一纏,裹住了安詣。
「嘎吱~」
我都看到了,主人。外面好多吃的~放我出去吧~我想吃啊嚶嚶嚶~
安詣一頭霧水,然後猛地回神:「你說的吃的,是凶獸屍體?」
「嘎吱~」是噠~
安詣倒沒想到這還是只雜食的。
「可以,就當清掃戰場了。不過我不會派人保護你,你確定自己不會被凶獸吃掉?」
「嘎吱~」讓小柳兒跟我一起,它防禦力可好了~
盜木說著,就見旁邊又長高不少,已經有安詣真人肩高的懦柳晃了晃,然後跟盜木一樣,從玄土田裡拔-出了「腳」。
它的腳不同於盜木的兩股,而是一叢樹根,不過都互相擰著,與其說走不如說是爬。
安詣頗為驚喜,伸出觸手輕輕摸了摸懦柳的柳絲:「真厲害。」
懦柳高興地抖了抖晶瑩剔透的柳絲,有幾根柳絲抑制不住地晃悠起來。
盜木哼唧了一聲——得瑟。
「那行,你們注意安全,我一會放你們出去。」安詣說著,走到了玉極草的跟前。
玉極草抖了抖,就當是跟安詣打了招呼了。
安詣說道:「小玉,我需要一片最嫩的葉片。」
玉極草又抖了抖,然後最冒尖的一根枝頭彎到了安詣的跟前,一個小小的包迅速冒了出來,最後「啵」的一聲,發出了一片指甲蓋大小的嫩葉。嫩葉長出后,就自動脫落,穩穩落在了安詣的掌心。
「謝謝,小玉。等安森斯特安頓好了,我給你配好吃的土。」反正現在高等凶獸原材料很多,需要的骨粉很容易找到。
玉極草的枝椏彎了彎,散發著一股愉悅的情緒。
安詣拿著玉極草的嫩葉片就離開了仙草峰。用這片嫩葉給艾比治好了她的異能樹。
「最近一周的時間不要使用異能,說話無所謂。」安詣囑咐道。
艾比試了試聲音,立刻笑了起來:「謝謝伯爵~我知道了~」
安詣笑著搖搖頭,因為念著盜木跟懦柳的要求,就給治療基地留下了些藥物,便離開了。
安詣上了城頭,遇見了多古跟亞度尼斯——亞度尼斯昨晚回援的路上遇見多古的,之後就一直在保護他。
「伯爵大人。」多古笑眯眯地打著招呼:「辛苦了。」
「多古老先生。」安詣也笑了笑,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亞度尼斯回答道:「我負責城防。」
多古說道:「我就是來看看。在史書上看過那麼多次的獸潮,這次親眼看看。」
安詣苦笑:「我倒一點都不想親眼見識。」
多古輕嘆了一聲,換了個話題:「你這是來做什麼?」
「哦,我扔個東西。」安詣微笑回答。
然後安詣伸出手,往旁邊城牆一放,盜木和懦柳就出現在了城牆上。
此戰之後,異大陸的事情是瞞不住了,安詣也無所謂這倆小東西的保密任務。
多古見了一驚,隨即大喜:「哎呀,這小樹都長這麼大了啊!」
盜木「嘎吱」一聲,卻是朝著安詣,詢問為什麼不放它們下去。
安詣沒理它,而是問懦柳說道:「小柳,你先看看城牆外的獸群,真的要下去?」
懦柳的個性安詣最為清楚,雖然懦柳的柳絲兼具防禦和攻擊,但是不排除它會被嚇傻的可能。
懦柳的柳絲往旁邊分開了一些,露出它已經變成啞光深褐色的樹榦,在樹榦頂上不起眼的位置,有兩個小小的黑豆大的眼睛——看上去實際有些像是樹瘤。
懦柳看完后,猶豫了一會,還是沖著安詣揮了揮柳絲,這是要下去的意思。
「好吧。注意安全。下午我會再來一趟,你們別跑遠了。」
「嘎吱~」好~
安詣將手放在它們頭頂,將它們收進仙草峰,然後又將手伸出城牆,精神觸鬚垂落牆根處,選了個稍微清凈些的位置,將兩個小傢伙放了下去。
「嘎吱~」
盜木一下去就瘋了,嗷著它鋸木頭一樣的聲音,沖向了凶獸……的屍體。
懦柳也連忙跟上去,張開柳絲護住盜木,讓撲上來的凶獸咬不到盜木。
安詣實際上也提心弔膽地看了好一會,手裡都已經拿出了能量槍預備著了。但是他卻發現,懦柳的柳絲強韌了很多,至少一頭C級凶獸撲上去,又咬又撕了半天,卻沒傷著它一點皮。
安詣於是也放下心來,收起了能量槍。
多古趴在圍牆邊,看得眼中異彩連連:「誒呀,居然還能吃肉啊!那株懦柳的防禦力竟然已經這麼高了?嘖嘖嘖,這要是真的長成大樹,它的柳絲範圍就是它的領域了,還有它的汁液,說不定也有什麼特別的進化。」
「希望吧。」安詣嘆道,目前他的三株活植,只有懦柳的攻擊力最強,成長最快。
「那我先下去了,亞度尼斯,這裡就麻煩你了,如果有懦柳應付不了的,你幫我把它們帶回來。」安詣對亞度尼斯說道。
亞度尼斯啪地行了個軍禮,回答道:「是!」
安詣下了城樓,又去了幾個治療點,補給藥品之後回了種植園。
看著被毀得亂七八糟的種植園,安詣心疼得要命;但看著在種植園忙碌的人和機器人,安詣又不禁露出個笑容來——至少大家都還好。
「伯爵!」
「是伯爵回來了!」
「伯爵。」
安詣一路走去,種植園的人都對他打著招呼,被放在這裡的郎吉也帶著一群小狼崽們跑了過來,嗷嗚嗚地叫著。
安詣伸出精神觸鬚,挨個跟他們問了好,然後讓看護他們的獸人帶走後,自己去了倉庫。
倉庫里存的藥品一夜之間都消耗得七七八八了,空出了大半的面積。
安詣在倉庫站了一會,然後將空間里的一些物資都放了出來。甚至將那個葯爐也拿了出來,不過猶豫再三,安詣又將它收了回去。
安詣之所以有這樣的舉動,是因為仙草峰的變化,帶給他了一種不安全感。
仙草峰不是屬於他的東西,而是1號的。如今1號想要活過來,看仙草峰的情況,可能會消失、可能會「物歸原主」。到時候,裡面的東西自然也都不再屬於安詣。
所以安詣現在盡量把儲備在空間里的東西都拿出來,最近也會消耗一些空間里的東西,盡量不落下什麼。而仙草峰……
「要不直接把玄土田挖了吧。」安詣不由「卑鄙」地想著,但是隨即苦笑,那種可以提升活植靈智的土壤,哪是那麼容易被偷走的。
安詣搖掉腦袋裡不著邊際的想法,離開了倉庫,進了煉藥房。
安詣在煉藥房一直待到下午,一出來就又去了正門那邊。懦柳跟盜木已經回來了,正在正門后不遠處的空地上接受周圍人的圍觀。
「嘎吱~」
盜木老遠就感覺到了安詣,沖著安詣跑了過去。
安詣拒絕了盜木血糊糊的「抱抱」,走到它跟懦柳身邊打量了一番,確認只是懦柳斷了幾根柳絲外沒別的傷,這才放心。
「明天還來吃嗎?」安詣問它們。
「嘎吱!」當然要!
懦柳也晃了晃柳絲,柳絲分開,露出一雙渴求的小豆子眼睛。
「好吧。」安詣嘆氣,然後找了個守城的水系異能者過來,把這倆用水球從頭到腳淋了一遍,去了血腥才收回了仙草峰。
不過自此後,安詣伯爵有兩棵會說話的靈植的事情,在安森斯特城不脛而走。
之後每次安詣來放盜木跟懦柳去「吃飯」的時候,就有許多人過來圍觀,要不是城牆上不準閑人上去,恐怕城牆上也都站滿了人。
過了一周,安森斯特的運作稍微恢復了一些后,阿瑞斯就找到了朗耶,交談一番后,朗耶帶著一些族人回到了森林裡的部落。
很快,朗耶就傳遞迴了一個消息——獸族在森林裡也有大戰,且有新的部落誕生,不會再有獸族來襲,詳情回來后談。
因為之前獸族來襲的經歷,讓安詣他們對這個「新的部落」有種莫名的敵意。
但總的來說,這是個好消息。
而除了獸族,莘耶特也沒有進攻——這是讓人意外也同樣讓人不解的事情。
他們在安森斯特安排了姦細,甚至造成了安森斯特那麼大的傷亡,但後續的攻擊卻只有一隊原本埋伏在安森斯特城裡的智能戰鬥機。
按照盧瑟和克里的野心,不可能會白白浪費那個機會。但他們確實浪費了,並且在戰後一周的時間,沒有發動攻擊,可以說他們已經失去了攻擊安森斯特的機會。
為什麼?沒人知道,現在也沒多餘精力去知道。
不過北安那邊,卻是按照安詣他們猜測的一樣攻打了南安。那裡也有獸潮助陣,不過有雷伊帶著駐紮的軍團,將北安的進攻抵擋了下來。
因為這一次的相助,南安也是完全跟聖帝托納綁在了一起。
一個月後,白雪完全消融,春天真的來了。
安全區的範圍已經推進了大半個安森斯特城,正門外的戰場防線也推開了一公里,基本恢復到了戰前的防禦水平。
整座城市滿目瘡痍,要讓它回到之前繁榮的程度,恐怕有些難度。
為此,莉莉絲他們召開了一次大會,最終確定了一個方案——在現有的基礎上重新規劃城市。
這不僅是因為他們現在無心也無力恢復安森斯特的原貌,還因為獸族的出現。
人類跟獸族的來往是歷史必然的,別的獸族不說,狼人族和蛇人——馬斯的身份已經被當天看到的人傳了出去——會共同生存,那麼城市裡不能一點適合他們的東西都沒有。
這個方案最終得到了公民們的認可,特別是見識過馬斯大殺四方的人。在他們看來,馬斯和馬斯的僕人跟那些「怪物」可不同,他們漂亮得像是精靈,而且還幫助他們。
獸人族也是有友好的獸人的。
這個概念,在人們的腦海就此種下。
但城池的建設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更何況,失去親人的人很多、第一次見識死亡的人很多、受到心靈創傷的更是不計其數。
有很多公民選擇投入城市的重建工作,用忙碌的生活來麻痹自己;也有的失魂落魄、鬱郁不可終日,用麻木的眼神看著一切。
這種狀態是非常危險的。
為此,莉莉絲組織了一起人口統計,順便「體檢」。
體檢的是醫生和種植治療師。這場體檢持續了半個月才做完。
安詣看到體檢結果統計的時候,雖然已經猜到了,但還是免不了嘆息一聲。
八成的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精神創傷,大半通過心理醫生的治療就可以修復;但是還有那麼一小部分人,他們的精神狀態很差,甚至已經影響到了日常生活,但是他們拒絕治療;還有的則是失憶了,他們甚至不記得安森斯特城,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著這個千瘡百孔的城市,像是第一次見到它一樣。
失憶的這些人,他們有的還有家人,那些家人們幾乎都提出了同樣的要求——放棄治療。有的是因為知道治療有很大風險,有的則是完全不想失憶的家人記起那一夜的慘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