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還是說這個

被蘇筠水找到的時候，韓大成和陸曖正在基地分派給他們的實驗室里，研究新型裝備。

「老陸啊，你說我們研究這新型裝備有用嗎？」韓大成放下手頭的東西，忽然對同伴道。

「什麼就沒用？」陸曖看都不看他，哼聲道，「不是你說的？將功贖罪。你還想幹嘛，又不怕基地要你命了？」

他早就看不慣這個同僚了，他知道韓大成也是如此。以往還好，除了大型研究，兩人很少有交際，可是現在，這麼一個封閉的小空間，只有他們兩個，更是相看兩相厭，卻只能相依為命。

「不是我要幹嘛，老陸啊，你沒算過？老蘇都垮台了，魔神怎麼辦？那可真是個魔頭啊……嘖嘖，他脾氣上來，就那麼一下子，咱們這裝備，我呸！」說著，韓大成手臂劃了個圈，激動地比劃了一下。

陸曖沒說話，不過卻在一堆材料中抬起頭瞥了韓大成一眼，似乎有些不滿：「反正鬼手琥珀現在也不在我身上了，你和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嘿，你這沒良心的陸曖，我不交出鬼手琥珀，她查出來，就能要了我們倆的命咯！」韓大成拍拍自己的脖子，「就你？一顆鬼手琥珀，拿出來就是別人盤子里的食兒，你之前拿著東西，不也一直讓它爛著？沒本事，就說你沒本事。」他肢體語言十分豐富，並竭力用動作嘲諷眉毛擰成麻花的同僚。

他這樣，把陸曖氣得將手裡東西一扔，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唉，得了，起來幹活吧，誰讓咱們貪吶，有了錢還不算，還想要高高在上的地位，輸了就輸了，好歹咱們現在還能落條老命，多活一天賺一天喲，萬一魔神打偏了呢……瞪什麼眼睛？你看蘇衡，早不知道餵了哪裡的野狗了……哎喲，小姑娘，你什麼時候來的？」韓大成比比劃划，動作幅度大了一點，側過身忽然發現了站在門前的蘇筠水。

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韓大成賠笑道：「小姑娘，你看，我們在幫基地研究裝備呢，新型的，喪屍咬上去，准能把門牙崩掉。」他一著急，說得就有點誇張，陸曖狠狠夾了一下眼皮，不看他。

「無事不登三寶殿，丫頭，你有事兒就說吧。」陸曖道。

「那我也不和兩位虛客套了，勞煩問一句，兩位可認識一個叫姜簡的人？」蘇筠水裝作沒聽見韓大成和陸曖剛才的對話，開門見山道。

韓大成光腦門上的汗多了些，他抹了一把，扯了扯嘴角：「之前藥廠有個大股東就叫姜簡，他對我們這個計劃挺感興趣的，不知道小姑娘你說的是不是他……」

「你們這個計劃，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不是說是內部消息嗎？」蘇筠水就皺了眉。

「是啊，內部消息，可人家花錢讓我們研究，不知道研究的是什麼，誰會大把大把的扔錢進來啊……」韓大成小聲辯解，又趕緊保證道，「知道的人真不多，真的，魔誕日那天，知情人基本全來了，死了……」說完，他自覺失言，就訕訕賠笑。

「那個姜簡有消息了？」聽韓大成東拉西扯，陸曖不耐煩，就道，「他算是我們內部高層，見過魔神一面，和我們也是老相識……小姑娘，要是方便，能不能讓我們見一面？」說著，他眼中就難得地帶了殷切。

末世前，姜簡是有名的商人，別的不說，錢他有的是，有了錢，也不愁人脈，如果能聯繫到姜簡，不說別的，有姜簡的面子，他們就會好過許多。

可是他的希望註定落空，蘇筠水沒給他做夢的機會，淡淡地道：「他現在破產了，和小兒子寄居在基地里，之前不是有一個公會要求殺蘇衡嗎？他們就在其中。你們還是別被他看見的好。」

說這話，可不是她好心。

「呸，想黑吃黑？沒門，活該破產！」韓大成罵了句髒話。

他心裡明鏡似的，那個穆誠，是和他們有仇，可姜簡，那是想吞他們的東西！

研究所別的沒有，可鬼手琥珀，半數以上在研究所的人手中。

不管姜簡本人是怎麼想的，可韓大成是不惜用最陰暗的心思去解讀他的想法的。

聽了蘇筠水的話，陸曖的臉上剛出現的一點光又消失了，埋頭撿起了手中的研究。

「姑娘，怎麼的？姜簡那老匹夫是找事兒了？還是找我們？」韓大成有點擔憂地盯著蘇筠水的臉上看，似乎想要看出一些端倪，「他奸商啊，不是好人，你看我們兩個老老實實……是吧？」韓大成一邊說著，也隨手拿起了身邊的材料，油光光的臉上，露出一點討好的笑容來。

「你們老實的話，有人要害你們，我肯定攔著，放心吧。」蘇筠水安撫了兩人幾句，一出門，就皺起眉頭來。

姜簡果然和研究所有關。

可是姜紹成，他究竟知道多少呢？

想想這幾個月他和酈小魚走得越來越近，蘇筠水撓了撓頭皮，心煩意亂。

希望姜紹成是真傻。

她回去的時候，寧唐正在陪樹皮玩，一看她進門，連忙快手快腳地熱午飯，道：「你才回來啊？溫蓮姐一會兒還有會，吃了兩口就走了，林阿姨那裡的飯我已經送過去了，你就安心吃吧。」

「啊？哦……」饒是蘇筠水滿腹憂慮，可寧唐這舉動，還是讓她一下子忘了別的，「你去給我母親送飯了？」她小心翼翼地問。

見識過昨天林筠的態度，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寧唐居然還敢湊上去？

「我怕什麼啊？她還能吃了我？不是也沒怎麼著么？」寧唐滿不在乎，端上飯來，和蘇筠水一起吃，「溫迪你別說，大米飯拌鹽水味兒還不錯。」

她是真的服了寧唐。

寧唐很有幾分狡黠，她不信寧唐知道了林頌遠和林筠的舊事，還能想不通昨天林筠的話中暗指，可是寧唐卻沒在乎。

本性豁達和故人情面，應該是二者兼有。

午後，季藍就回來了。

她和蘇筠水她們招呼過，就去林筠那裡做例行檢查。

「季藍，也是受害者之一。」蘇筠水說了這一句，就沒往下說，寧唐也罕見地沉默了。

「怪不得你們要弄死他。」許久，寧唐才說了這麼一句，便沒了下文。

基地中，事務繁雜，蘇筠水再急，姜紹成不回來她也找不到人詢問，她又不能直接去殺了姜簡，那隻會讓事情更複雜。

尹北海倒下之後，人事變動的一攤子，就都漸漸交到了尹明珠身上，她想去翻查幾個人的檔案不是難事。

其中對姜簡的描述，依然很單薄。

她開始後悔從來沒關注過姜紹成的家人。

可讓她沒想到的是，姜簡竟然找上了她。

「小溫姑娘，你好。」

那是一個長相文弱的老者，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穿著半舊的棉服，領口裡面隱約露出灰色的毛衣，雖然打扮清苦，可腰桿依舊筆直。他相貌和姜紹成有三四分相像，可是那氣度卻和兒子天差地別。

如果沒查過這人的背景，蘇筠水甚至覺得，這人比蘇衡更像個研究學者。

「我是姜紹成的父親。」見蘇筠水沒說話，他就又補充了一句，「鄙人姜簡，有些事情，不得不和小溫姑娘說。」

蘇筠水這才緩過神來，將他讓進房間里。姜簡大方地進了門，看了一眼坐在床沿的寧唐，欲言又止。

「那是我的朋友，不瞞您老，我知道的，她也都知道，姜伯伯您放心。」這就是和姜簡挑明，她已經查到姜簡和研究所的關係了，讓姜簡不要以為她好哄騙。

姜簡無法，只好慢慢開口。

「小溫姑娘啊，你知道，我兒子紹成恨我，恨我害死了他親媽，所以這些年，他要出去瘋，出去野，我都不攔著他。」姜簡說著，就忍不住唉聲嘆氣，「要說我年輕時候，做過不少錯事，他不像我，好，好啊……傻兒有傻福。」

他說的幾乎就是家醜了，蘇筠水就靜靜地聽著。

「他不認我，沒事兒，他跟著溫大會長，我放心。」姜簡說著，就小心地看了蘇筠水一眼，「可是小溫姑娘，昨天……據說您表哥來基地，和我兒說了一會兒話。」

說到這裡，姜簡頓了頓，覷著兩人的神色變化，慢慢道：「那位小兄弟，想必小溫姑娘比我更熟悉他的身份……」

提到林頌遠，蘇筠水臉上肌肉跳了跳，寧唐眨眨大眼睛，也慢慢垂下眼皮。

兩人都沒搭腔。

姜簡只好自己往下說：「唉，我當時是迷了心竅，可是現在想想，我是真的後悔……紹成他沒心眼，那可是魔神啊，要是離得太近，這……

「要是有鬼手琥珀在，控制住魔神，也免得生靈塗炭啊！」

寧唐再也聽不下去了，奪過姜簡的茶盞，往地上一摔：「呸！還免得生靈塗炭，這生靈早就被你們塗成黑鍋底了，你在我們面前粉飾什麼太平？你們這群人，真是……」

儀錶堂堂，打了一手親情牌，最後還是說的這個！

「我就當您老是真心疼兒子，看在您兒子的份兒上，這些心思，這件事兒，您最好爛在肚子里。」蘇筠水也頭疼了，「您要是守口如瓶，我那異能就長著眼睛，否則不用魔神……」

蘇筠水抬了抬手：「您老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