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三星
戊己正低頭幫他看結果,聞聲抬起頭,看看對面,再看看苦瓜臉的森爵,瞭然的點點頭:「這蟲族的老兄長得確實有點寒磣,爵爺辛苦你了。」
「或許它脾氣特別溫柔吧。」以貌取人不是什麼好習慣,森爵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再一次提醒自己得改改了。
蟲族來客走了過來,坐在森爵隔壁桌,它整個屁|股艱難的塞進椅子里,發出噗噗的擠壓聲,還有部分粘肉從兩邊懸了下來,滴淌著粘液,它的幾位隨從——普通的四腿小蟲子,捧著帕子為它擦拭一路留下的痕迹。
「爵爺,別低頭啊,這大傢伙還倒丑萌丑萌的。」森爵離蟲族近一些,扭著腦袋避開看見它的可能,戊己傾斜身子從森爵背後看過去,津津有味的說:「喲!它掏出一顆棒棒糖,不過它什麼都沒穿,難不成是塞在胳肢窩下?那也太有味兒了吧,額,不對,那不是胳肢窩,那是它的胸部。」
丑萌丑萌?還能有新穎一點的評價嗎?森爵被迫聽著戊己的實況轉播,好奇的轉頭看了一眼,那傢伙正伸著和身體比例不和的小觸手,卷著一個五彩棒棒糖,小嘴裡不時探出舌頭吸允蜜糖。
森爵風中凌亂的回過頭:「是……有點萌吧?」
蟲族大傢伙和幾個臨時湊來的人搓起了麻將,戊己整個人將森爵丟在一邊,索性站在蟲族身邊,完全是個無知無畏的八卦看客。只見大傢伙伸出兩條小觸手捲起牌,在桌前留下一片透明粘液,上百隻眼睛同時往一個方向轉,直勾勾的盯著小小的牌。然後從嘴裡出發一聲惆悵的:「唔……」好像很嫌棄似的。
幾個小蟲子則忙著為它遞吸管喝咖啡,為它捧著棒棒糖以供大蟲子時不時想舔一口。
「看樣子是蟲族的長老。」森爵的對家偏著頭看著蟲子說話,與此同時嘴裡又開始吹風了,他的強風到達對面,將大蟲子的所有觸手吹了起來,蟲子身上耷拉的粘膜也跟著盡情搖擺。
夠了,都全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森爵鬆開骰子,無奈的說:「我們玩最後一把。」
他得去將那位看熱鬧的戊己揪回來,丟人現眼啊。不出意外森爵又輸了,他爽快的將錢全部推給外族人,走到戊己身後扯著他腰上的拉鏈說:「走了。」
戊己身邊人很多,大家都圍住大蟲子看熱鬧,倒不是塔瑪星蟲子少,而是這種黏糊糊,長相古怪,且愛打牌的太少,讓人移不開眼睛,只覺得又刺眼又犯賤忍不住地想看。
它胸口掛著兩坨匪夷所思的肉也很有意思,時不時會拖在桌上阻擋視線,大傢伙反應遲緩的抖動一下,將兩坨肉挪開,不一會兒又故態復萌。等等,這到底是雄性還是雌性蟲子?
一隻蟲子,到底有什麼好看的。戊己紋絲不動,還興奮的對他說:「爵爺,你看啊,怪萌的。」
只見大蟲子長長短短的小觸手在身體周圍揮舞,有了好牌的時候,它的小嘴會張成「O」型,抽到爛牌的時候,它又會撅起嘴,表達不滿。
「……」森爵實在看不出萌點。
森爵轉過身,粉色的尾巴暴露在蟲子的眼前。大蟲子一手捏著牌,分心動了一隻眼珠,那眼神直勾勾的一愣,最靠右的一排齊刷刷的轉過來,炯炯有神的盯著那個尾巴。
好像看見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它渾身都抖動起來,而後上百隻眼珠一排一排轉過來向森爵的後背行注目禮,大蟲子的觸手繞成波浪形,像一隻分散的掃帚,亢奮的指向森爵尾巴的方向,一時間多有人向森爵行注目禮。
「怎麼了?」森爵頓時感到萬重壓力,他偏著頭問戊己。
戊己渾身酥麻地說:「爵爺,你可千萬不要回頭,它現在正看著你。」戊己話語剛落,大蟲子便開始掏胳肢窩下,沒錯,是真正的胳肢窩!掏了一會兒,它拿出一個胡蘿蔔,沒錯,就是一個胡蘿蔔!
它的隨從四腿蟲子立刻接過來,繞到森爵面前,將胡蘿蔔殷切的遞在森爵面前,用一雙複眼仰望著森爵。森爵看著那個胡蘿蔔,如果那還能稱之為蘿蔔。黏噠噠的胡蘿蔔上留著幾個小小的牙印,顯得坑坑窪窪,一看就是出大蟲子留下的,把自己咬過的東西送給別人這樣真的大丈夫?
小蟲子憧憬的望著森爵,嘴裡嘰里咕嚕吐出一堆聽不懂的話。
戊己在一邊同聲翻譯:「爵爺,它要用蘿蔔換你的尾巴,蟲族的記憶是具有傳承性的,它們對兔子的印象就是鍾愛蘿蔔,它覺得用蘿蔔交換你的尾巴非常值當。這種蟲族的軀體是可以無限再生的,它以為兔子尾巴也能一樣,和蘿蔔交換你還能長出新的來。等等,它真覺得你是一隻兔子,它還覺得兔子和蟲子類似?」
森爵轉過頭跟戊己大眼看小眼,覺得我是一隻兔子?
大蟲子魔性的注視還頂在後背,森爵張了張嘴,毫不含糊的扯下了尾巴,丟給小蟲子,又說:「戊己,你要向它們解釋清楚,這尾巴是假的。我不是兔子,是半血人,人的身體是很珍貴的,如果下次他再看上我身體的哪一部分,我可真拿不出來。」
小蟲捧著粉嫩的尾巴,支撐的兩條腿歡愉的跳動起來,一彈一彈的朝向大蟲子走過去。森爵看了一眼,大蟲子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較長的觸手,如視珍寶的在嘴邊舔了兩口,再將尾巴接過去,捧在觸手上,歡喜的拋起來,接住,拋起來,又接住,最後塞進肥嘟嘟的肉底下,那根胡蘿蔔則被鄭重其事的擺在森爵腳邊。
森爵看也不看轉身走了,戊己嘰里咕嚕說了一通踩著高跟追了上來,森爵一邊急沖沖的上樓,一邊說:「我不知道你還會蟲語。」
戊己笑嘻嘻的說:「我有翻譯器啊。」
「哦。」森爵停了一步,又說:「我後背麻死了,你快幫我看看。」戊己一看,森爵背後果然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森爵確認的說:「原來我有密集恐懼症,被它盯著我整個人都感知異常了。」
「哈哈哈,原來你是被嚇走的啊,爵爺!」戊己捧腹大笑,在樓梯上彎得直不起腰。
森爵鬧心的看他一眼,「剛才他上百隻眼睛同時盯著我的時候,我就受不了了,你不說我也不會轉頭看。」
戊己仰面繼續大笑:「哈哈哈哈。」
森爵心有餘悸的說:「宇宙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物種。」
戊己笑的不停地揉著著肚子:「哈哈哈哈。」
森爵一臉黑線:「你夠了。」
兩人換好衣服走出賭場大門,鎏金賭場建立在輝大陸第一大道上,兩個十字路口以外就是恆星廣場。森爵提議散步,過一會兒再乘飛行器回家。
夜色之下,燈火彤彤,一切都顯得那麼平和,在璀璨的大道下踱步,森爵敞著外套,舒適的將雙手背在腦後。戊己之前在高跟鞋中擠壓了一會兒,腳痛走不太動,彆扭的跟在森爵身後。
前方潮水一般湧來一群人,他們狂奔著朝這個方向跑來,森爵遠遠見到刻意退到路邊防止被人群衝撞,誰知他的避讓並沒有起到作用,那群人瘋狂的圍住他:「公爵大人,你好,請問你看剛才莫桑發布的新聞了嗎?」
戊己立刻強硬的擠在森爵身前,伸出雙臂為他擋住眾人,閃光燈凌亂的拍打在措手不及的兩人臉上,一群記者連珠炮似的提問:「爵爺,你出現在此地是做好了準備嗎?」
「對於莫桑中尉發出的挑釁你是什麼態度?」
「他丟了白手套給你,你會迎戰嗎?」
「陛下呢,他是選擇支持你,還是保護他的初戀情人呢。」
戊己護住森爵強勢的說:「無可奉告!」該死,只是出來散個步而已,這些聞風而來的人究竟怎麼回事。
森爵拍了拍戊己的肩膀,示意他讓開,他直面並不善意的採訪,玩世不恭的挑眉:「我的時間很忙,如果每一個鼠輩的挑釁,我都回應那會累死。」
「鼠輩?可是莫桑中尉說你接了他的白手套!當年將他驅逐出帝國是確有其事嗎?公爵大人,請你回答我。莫桑中尉說他準備許久,這一戰,你避無可避,他邀請全民參與。」
「你會因為害怕退縮嗎?」
「既然如此,那就讓莫桑好好等著被我指教吧。」退縮?森爵來了倔脾氣,他姿態優雅的理了理衣領,露出篤定的溫柔笑容。
「……」提問者愣在當場,指教?好大的口氣。
戊己摁下掣鈕,通過遠程控制讓飛行器自動飛過來,漆黑的金屬外殼在夜色中劃出一道亮色的弧線,飛行器穩當的停在路邊,戊己打開艙門跳了上去,伸手將森爵拉了上來。記者們圍著艙門抓拍森爵,他落座后只能看見半張側臉,森爵依舊掛著笑,抿胸有成竹的抱著雙臂。
戊己沖著人潮朝飛行器伸出大拇指:「還在為停泊位煩惱嗎?討厭徒步取飛行器嗎?帝國合金工廠最新研發無人遠程監控系統,簡易你的星際生活。感謝各位在深夜裡還勤奮工作的記者,為我們播放這條廣告,么么噠。」
艙門關上,戊己老奸巨猾的笑了出聲,森爵黑了臉,這個莫桑真會來事!
艙外,記者們一臉懵逼,被戊己那膩人的么么噠倒盡胃口,誰要為你們打廣告了,不臉太大。可是實時新聞已經直播了……千萬帝國幣的廣告費,他們能不能找森爵討要?
森爵回了要塞,本以為霍德希汶早該睡了,誰知他半癱在客廳對著電視走神。戊己給森爵打了聲招呼離開,屋裡就剩下他們兩人,電視的音量調到最小,放著聯邦星系的一些熱門旅□□星。
「霍德希汶。」森爵喊了一聲,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這麼大的動靜他居然沒有反應。
霍德希汶確實快睡著了,因為擔心森爵,他一整天沒出門,在家裡開始視訊聯會,然後坐著發獃,盤算著森爵是否平安到了小行星帶,心情如何,然後他收到了報信。
森爵穿了兔子裝去賭場打牌,霍德希汶驚訝之餘順藤摸瓜的往下查,然後查到鎏金賭場是森爵和黎洛合夥開的。黎洛?死了幾百年的人怎麼總是陰魂不散,霍德希汶氣的摔了三個杯子,扭斷了一個銀質水壺把手,一拳將大理石地板砸了一個坑,才勉強平息一點,暴怒過後他有些累,堅持著等到深夜興師問罪。
森爵這一喊讓他回過神,仰在沙發擺出一臉興師問罪的吃醋丈夫模樣,話還沒說出口,森爵一臉疲憊就讓他扼住了話端。
「累了?」霍德希汶問著。
森爵忍不住走過去伸手摁住他一簇翹起的頭髮,沙啞的說:「困了上去睡,你頭髮翹起來了。」
霍德希汶眯著眼感受著他的手溫,順勢拖著森爵坐在沙發上,森爵陷在柔軟的沙發窩裡,看著站在身邊的霍德希汶問:「幹嘛?」
霍德希汶舔了舔嘴唇,側身躺下將頭放在森爵的腿上,盯著電視說:「我們兩人從來沒有一起出門過。」
森爵打了個哈欠,用鼻子哼了一聲:「唔。」
「你想和我一起嗎?」霍德希汶愜意的靠在森爵的腿上,剛才他打了個盹兒,現在精神不錯,可是苦了森爵,他困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喜歡。」森爵仰頭靠在沙發上,雙眼發花,根本沒聽見霍德希汶說什麼。
霍德希汶引誘的說:「那你吻我一下,我送你一個獎勵。」
森爵含糊的說:「嗯?」
「快。」霍德希汶催促著。
「喔。」可憐的森爵困得完全是被牽著鼻子走,他迷迷糊糊低下頭,髮絲垂在額間,霍德希汶轉過身,平躺在他腿上,等待著仰起頭,等森爵近了伸手勾住森爵的脖子,嘴唇相貼,交換了一個淺嘗輒止的吻。
太敷衍,霍德希汶不滿的勾著森爵脖子想將舌頭伸進對方嘴裡,正好森爵開口:「去睡了……」他抓住空隙將嘴貼上去,熱情火辣的掃蕩一圈,上下牙齒,兩頰,上顎,連舌根也沒放過。
森爵屏息唔了兩聲,挪開臉喃喃的說:「口水都被你吸幹了……」
霍德希汶的看著森爵因為迷糊顯得獃獃的臉頰悶笑:「說好了,我去請假。」
「好,嗯?什麼?」森爵甩甩腦袋,清醒過來。
「去玩。」霍德希汶看著他。
「可是你很忙。」森爵遲疑的說。
「那也沒關係。」霍德希汶說,「我能用通訊儀處理事情,做皇帝沒有自由跟囚犯有什麼區別。」
森爵同意的點頭,「好好,你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