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三星
森爵將小谷抱在懷裡,陡然增加的重量讓他大吃一驚,「好傢夥,最近被管家爺爺喂得很好,長胖了一圈。」
森爵抱著小谷回房,將他放在床上捉著他的兩隻腳丫子,腳心因為踩著地上很涼,森爵摸著小谷的腦袋說到:「鞋子襪子去哪兒了,你這個調皮的小傢伙。」明知小谷聽不懂也不會回答他,他還是認真盯著小孩的表情,將他冰涼的腳心揣進懷裡焐熱。
霍德希汶站在一邊,看著森爵有些褶皺的衣領,衣著素凈、眼神溫柔哄孩子的場面簡直是天地間最溫情的一幕畫卷,他不忍打擾,過了一會兒,他才敢出聲:「你還在生我的氣嗎?」霍德希汶仔細打量著森爵的側臉。
森爵沒說話,他感覺小谷的腳底溫熱之後,才將他的一對腳丫子拿出來,腳底的灰已經在他懷裡擦的差不多乾淨了,森爵還是用手抹了又抹,然後放在嘴邊親了一口,軟軟的,帶著奶味兒沐浴乳的香味,在為他穿上鞋襪。
大概是找回了所有的記憶,森爵對孩子萬分愧疚,這個計劃外的寶寶能健康成長,簡直是做夢一般的事,他應該知足了。森爵做完這一切,眼神涼涼的瞄了一眼霍德希汶,他突然想起來這傢伙對小谷說過什麼,佩茲的孩子,嗯?
霍德希汶看著他的眼神退了一步,訕訕的說到:「你還記著那次爭吵?」
「先不提這些,你過來抱抱孩子吧。」森爵好笑的想,誰還對那些無關緊要的事耿耿於懷?霍德希汶沒看見孩子出生破殼的一幕,真是可惜。
霍德希汶硬著頭皮將小谷接了過來,看不出森爵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他的怒火來的快去的也快,遊離軍落網之後他完全消了氣,也就順其自然的忘記自己說過那些傷人的話。
「小谷可愛嗎?」森爵歪著腦袋不懷好意的問他。
「當然可愛。」霍德希汶肯定的說,「就沒見過這麼聽話的寶寶。」
森爵自顧自點點頭:「嗯,聽得出是真心話。」
霍德希汶瞄他一眼,「什麼意思。」
森爵又說:「你覺得他像誰?」
霍德希汶這會兒總算明白森爵是在給他下套,他趕緊說:「像你。」
「我記得你說過,小谷像佩茲。」森爵乾脆抱起手臂,小谷的發色是最讓人意外的一點,森爵記得他剛出生的時候有著一頭淺淺的黑髮,之所以會變褐,應該是學小翼龍吞了一小塊原石所致,當時把他嚇了半死,還好小谷沒有任何事。
後來,他的髮絲越來越淺,最後變成了褐色。天知道他為此背了黑鍋多少年,起初是不屑解釋,後來完全是忘了。可憐的寶寶,大家都以為你是拖油瓶,包括你親爹。
霍德希汶看著小谷的臉,水汪汪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笑起來的時候讓人心頭髮軟,他改口說:「不像,佩茲那麼丑,小谷像你。」
「哦,還是跟佩茲有關啊。」森爵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把歐少尉請來吧。」
「為什麼。」霍德希汶愣了愣。
「去吧。」森爵揮了揮手,歐少尉在半小時后風風火火的趕來,她還披著血淋淋的白大褂,不知道之前在幹嘛。
「爵爺,你總算回來了!」歐少尉語氣中帶著長長的波浪號,愉悅的語調錶明了她激亢的情緒,霍德希汶抱著孩子站在牆角,活像一個不受待見的小媳婦。
「歐少尉好,有件事需要你幫忙。」森爵看著歐少尉胸前一片血肉模糊,微微皺了皺眉,「你衣服弄髒了。」
歐少尉滿不在乎的看了一看,吭哧吭哧的脫掉白大褂丟在一邊,露出一身軍裝,「剛才在做實驗,聽見爵爺你回來了,我馬不停蹄的趕過來,怎麼樣,莫桑被抓獲了嗎?」
霍德希汶在牆角涼颼颼的說:「莫桑已經死了。」
歐少尉就像才發現霍德希汶似的,她精神抖擻的跟皇帝打了個招呼:「陛下好,這真是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說完,她又一臉興奮的盯著森爵,「爵爺,找我有什麼事?」
森爵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的看了霍德希汶一眼。
「嗯?」歐少尉問到。
「霍德希汶腦中有一塊記憶瓷片,勞煩你為他取出。」森爵清咳了一聲,頂著霍德希汶灼熱的視線,悠悠的說出口。
「什麼?」
「什麼!」兩個人同時驚叫起來。
霍德希汶兩步上前,他本想抓住森爵的肩膀搖晃一番,礙於懷里抱著的小谷,他只能大吼著:「我腦子裡怎麼會有磁片,是誰做的,你怎麼會知道?」霍德希汶一臉遭受背叛的盯著森爵。
歐少尉倒沒有霍德希汶那麼激動,旁觀者清,她迅速聯繫了前因後果,馬上說到:「陛下同意的話,我會即刻安排腦外手術。」
森爵既然當著他兩說出口,便做好了接受質問的準備,他冷靜的說:「霍德希汶,抱歉,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怪他從前實在太難接近了,森爵根本沒辦法用合理的借口說服對方,更沒有機會取出這塊阻礙一切的磁片。
「你……」霍德希汶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記憶磁片?他聽過這個東西,這意味著他也失去過一部分記憶。
森爵閉上眼,再次說到:「抱歉。」
霍德希汶看他敷衍的態度,有些狂躁的將小谷塞進森爵的懷裡:「你需要給我一個解釋么。」
森爵抱著茫然受驚的小谷,趕忙安撫的拍他的背,又說:「我想我不需要任何解釋,霍德希汶,如果你同意了,就讓歐少尉為你安排手術吧。」
「你可以的。」霍德希汶怒極反笑,他沖著森爵豎起了大拇指,「我倒要看看你瞞了我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歐少尉很快為霍德希汶安排好了手術,上台其實很簡單,花費時間也不多。霍德希汶換上病號服的時候還在惡狠狠的瞪著森爵,森爵只得啼笑皆非的迎著他的怒視,幻想著他出來會是什麼模樣,大概會覺得自己置若另一層天地吧。
霍德希汶上台時還心有不甘,無影燈照的他表情猙獰,歐少尉看著他的模樣有點怕,不由說到:「陛下,你這個樣子我不敢放倒你啊。」
霍德希汶哼了一聲:「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歐少尉眼巴巴的看著黑臉的霍德希汶:「爵爺大概有什麼苦衷吧,陛下你這樣指責他,爵爺心底一定很難過。」這兩人誰強誰弱一看便知,森爵生活里指不定還受了多少委屈,記憶磁片的事,應該是不得已為之吧。
「陛下,如果你真的錯怪爵爺了……」歐少尉意味深長的停住。
「……行了,快做。」霍德希汶堅決不去想那個可能,委屈,他更委屈。
森爵坐在手術室外邊,心頭倒是很平靜,一想到等會出來的霍德希汶會是什麼表情,他不停的竊笑。站在一旁的戊己給他笑的汗毛直豎了,不禁問:「爵爺,有什麼開心的事,分享一下吧。」
森爵擺了擺手,笑的直不起腰,笑完之後有些心酸的說:「你不會明白的。」聯想到最初回到帝國的時候,霍德希汶完全記不起他,要見他一面真是需要排除千難萬險,他幾乎是走在鋼絲上才促成了兩人的婚事,天知道霍德希汶對外人有多防備。
他這算是走過了漫長的黑暗,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嗎?
不一會兒,霍德希汶被推了出來,他在麻醉藥的作用下陷入深眠,腦勺上剃了一小片頭髮,貼著小敷料,完全沒有平時的威嚴。森爵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臉頰,抬頭問歐少尉:「他沒事吧?怎麼還沒醒。」
歐少尉拿出一個裝著記憶磁片的小瓶子,一派瞭然的說:「全血抵抗力很強,我用的麻醉劑量比尋常人重一倍,陛下表情很困惑。磁片已經成功取出,爵爺,陛下在夢中一直不停叫老師呢。」
森爵掩飾的咳嗽一聲,「推他回去休息吧。」
霍德希汶做了這個小手術,還需要在病房觀察一晚,森爵自然在一旁陪著他。手術后的陛下臉色發白顯得有些虛弱,森爵一直握著他的手。他沒有醒過,睡得卻不□□穩,森爵發現他的眼球一直在轉動,忍不住叫了歐少尉來,指著霍德希汶緊閉的雙眼問:「他一直這樣,沒事吧?」
「沒事,他這是在回憶。」歐少尉攤了攤手,「內容大概很豐富,爵爺你先休息吧,別擔心了。」森爵點點頭,依然坐在霍德希汶身邊,拽著他的手,後來實在太累,森爵趴在床邊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森爵一臉舒服的醒來,倒沒有意想中束手束腳的僵直,他枕著枕頭,蓋著被子。等等!他怎麼在床上?身邊並沒有人,霍德希汶哪兒去了,森爵坐起身四下望去。
人呢?
森爵撐著腦袋,這倒好,做了手術的人跑的沒影沒蹤,自己睡得昏天暗地,他幾步躍下,抓起外套往外跑。邊跑邊找聯繫歐少尉:「霍德希汶呢?怎麼不見了?」他還等著看他清醒過來的表情呢。
「清早來的時候陛下睡得挺好的,怎麼他不在了嗎?」歐少尉狐疑的問到。
森爵關上通訊儀,在醫院樓下跑了一圈,並沒有看見霍德希汶,他面色凝重的站在大門前站了一會兒,轉頭往行宮走。
森爵風風火火的跑回家,抓著管家問:「霍德希汶呢?」
管家指著樓上:「小谷房間里。」森爵深吸了一口氣,往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