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 折服
「諸位，在下祖宅十年重歸，難免激動……」
碧竹苑前，林天陽清朗的聲音，傳出老遠，猶自回蕩在寬大街道上，四周則一下寂靜了不少……
「祖宅……十年……重歸！真是那人後代！」
人群中，宇文紀渾身輕顫，臉色通紅，半是由於激動，半是出自莫名的驚懼。
現在，聽完林天陽的話，他終於確定他的身份，如此，也就沒必要繼續呆在這裡了，他要趕快回去……
人群中，宇文紀的身形悄然離去，顯得有些急迫與興奮。
也許是走的急了，他並未注意到，碧竹苑前，林天陽與桃老正饒有興趣，盯著他離開的背影看……
早在出來之前，桃紅就告訴林天陽，那個宇文家的公子也來了，因此他一出來，就在桃紅的示意下，注意到了宇文紀。
「桃老，那個宇文家的紈絝子弟，就是他？」
「恩，不會錯。這小傢伙也在碧竹苑中待了數年，他的樣貌，我還是熟識的。」
「有意思。還是有點小聰明的，不過可惜，格局太小，適得其反。」
「哦？少主，此言何解？」
「恩，這麼說吧，先前他不曾離開，也不現身來找麻煩，卻在我說完那些話后匆忙離開，這是為何？」
「簡單。」
「此等大族邊緣人物，為得宗族重視，又想著明哲保身，便只傳些重要消息回去，以得晉身之機。」
「就比如，把少主您回歸祖宅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回宇文家……如此一來，想必他的日子會滋潤不少。」
「未必。怕是適得其反。」
林天陽搖搖頭，目光有些深邃：「桃老，我問你，那等高居九天上的大族，面子重要，還是裡子重要？」
「何況，那還是一個早晚都會知道的消息的裡子？」
「這……」
「面子。他要是站出來，為了宗族顏面拼一把，就算是被我打得鼻青臉腫，也好過現在如此作為……」
「大族者，嗜名如命。為了裡子，他們可能還跟你滿口道德仁義、禮義廉恥，但一旦涉及到自家面子，呵……」
林天陽話語一頓，聲音驟然森冷，接著說道：「為了面子，他們會舉起屠刀的……一刀下去，鮮血淋漓，親疏不分！」
「那人，連為他家族站出來的膽子都沒有，還是被仇人強奪豪取、丟奴折辱而宗族蒙羞之際，卻只想著明哲保身、做些小打小鬧勾當……你說，他會是什麼下場？」
「所以，有小聰明，但格局太小了，做的事，便會適得其反。」
「……」
桃紅默然，看著近前那侃侃而談、淡然從容的英武少年，他眼神有些發直，心中第一次，對這位少主有了隱隱的折服之感。
簡直妖孽。
那最後一句話，看似在說宇文紀，但其實何嘗不是在點醒他？
看來，有些事要改變一下，收斂收斂了。
他這些年那些暗地裡做下的事，縱然這位現在還不知道，但以其如此心智，早晚也會看出端倪來……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這邊，林天陽與桃紅兩人旁若無人交談著，而宇文紀也已經離開，除了林天陽和桃紅，沒有人會注意他這樣一個小人物的動向。
現在，碧竹苑前，隨著林天陽此前的話語落下，百餘人的圍觀人群，在寂靜了幾息后，便有了動靜：
「哦，原來是正經主人，十年前么？莫不是……」
「是了。應當與那人有些淵源，當年，那伙人做的有些過了……」
「恩，過了。怎麼說也幫一把吧，這一畝三分地上，保他安生就是。這也算對當年那人幾番照拂吾等的報答了……」
「哎，想當年，那位何等……」
「好了，老趙。這一頁早就翻過了，神宗某些人，可不希望我們一直揪著這個不放……」
「哼，那些人，好好的神地，都被他們搞的烏煙瘴氣，老聖要是醒來，非抓去一個個看皇陵不可！」
幾位書生江湖客打扮的原住民交頭接耳，一些看上去模樣邋遢、但氣息凜然的怪客，言語之間滿是憤憤。
連帶著，他們看著碧竹苑前的林天陽時，眼神頓時就不同了，變得親近不少。
「恩？什麼情況？這碧竹苑什麼來？十年前怎麼了？」
也有天驕一臉茫然，某些手眼不凡的人物，請教了些這段日子熟識的原住民，甚至太玄弟子，他們提起這個，卻全是閉口不言。
他們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被問的煩了，就給那些個人，留了句忠告之語：「問那麼多幹嘛？好好準備你們的考核就是，不要什麼事都瞎摻合，小心把命搭上！」
不少天驕聽到這個，一下驚到了。
這裡，沒有一個簡單人物，自然琢磨過來這話的味道……這下，一些天驕看向林天陽的目光就有些驚奇了……
這位的模樣，看上去，也像是同他們一樣，是這一屆前來太玄參加考核的人。
但卻不知什麼緣故，在這神城內有了一處所謂「祖宅」，又因為這宅子牽扯頗多，進而，就與那些十分可怕的原住民有了關係……
人生地不熟的所在，如果能與這麼半個「地頭蛇」的存在搭上線的話，那麼……
一些天驕眼神閃爍，心裡生起了某些打算。
想到便做，這些傢伙俱是初來乍到，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在原來的國度皆是天之驕子，自是氣度不凡，直接就行動起來……
當即，也不管其他原住民怎麼看，就有幾尊渾身溢散著氣芒、彷彿自帶輝光的不凡天驕走到林天陽面前，當面就發出了邀請。
直接而從容，端的頭角崢嶸，自信大氣，而且這幾位修為超凡，林天陽感覺至少也在氣海小成之上。
他們直言，邀請他去幾個天驕聚集的地方，一起交流交流，有意把林天陽帶入他們各自的圈子。
對此，林天陽沒有拒絕，他本也不想拒絕，加入這些圈子，也能很快了解到不少重要的信息。
他一邊滿口答應著，一邊留心記下了幾個地名，答應他們得空一定前去相聚。
完成了目的，那些天驕也就沒再多留，很快就走了個乾淨，留下碧竹苑前的數十原住民與寥寥幾位太玄弟子。
這些人，就比較複雜了。
他們之中，有些看著林天陽的目光，染上了些許和善，有的玩味驚奇，有的則是越發陰沉了，但打量一番四周，又有些忌憚，默默退走……
這時，之前那給林天陽留下很深印象的原住民農夫、那個把近古種凶犬當土狗牽著的傢伙站了出來：
「走吧，走吧，都散了吧，」
他操著一口土氣的鄉音，露出幾顆大黃牙，神態有些隨意與懶散：
「沒什麼好看的。人家家裡的糾紛，你們跟著摻合什麼？老鐵，還不快去鼓搗你家的爐子？」
「老魚，你家的婆子晚上不要你交公糧了？」
這貨滿口花花，但似乎在原住民中頗有威望，甚至連太玄弟子見了他，都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有些驚懼。
馬上，四周數十人聞言，一下作鳥獸離散狀，走了個七七八八……
當然，被稱作「老魚」、那個魚簍里裝著幾尾王獸寶魚的漁夫，走的時候臉色十分尷尬……
公糧……日了狗了……
林天陽看的分明，那漁夫原住民神情憤憤，離開前，發泄似的，抓起一尾奄奄一息的王獸寶魚……
然後……
然後塞進嘴裡……生吞了……
「……」
林天陽暗自抹了一把冷汗，感覺心頭彷彿有千萬某神獸奔騰而過，風中凌亂。
當然，那些人原住民、甚至少許太玄弟子，在離開之前，都有些特別舉動。
或是上前與他交談幾句，或是乾脆什麼也不說，只留下幾樣信物模樣的東西，轉身就走……
有的更是直接，什麼也不說，上前拍了拍肩膀，那一抹親近，林天陽感覺的很清晰……他隱約有些明了，這是一種形式、表態了！
看來，十年前，他父親林瀟在神城中的人緣，真不是蓋的。
而且，這些人，十分不凡。
他神情古怪，四周掃了一圈那些形形色色、怪模怪樣，又偏偏能耐驚天的原住民，不由嘀咕道：
「神城……有點意思……」
而這邊，從頭到尾，桃紅看著這一切，心中不免還是有些疑問不吐不快，道：「少主，我還有一事不明，不知……」
「說。」
「這個，剛剛的動靜，您完全可以選擇不出來，怎麼現在還如此……宇文家那邊……」
「覺得太高調了是吧？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恩，是這個意思。」
桃紅對這個新詞表示驚奇。
林天陽笑了笑，抬眼掃視四方，目光灼灼，侵掠如火：「宇文家眼目遍雲州，消息何等靈通？」
「現在，咱們都已經摸到他眼底下了，要驚也早已經驚到了，再想低調也低調不了……」
「既然如此，如果說，逃不了要驚蛇的話，那為何不拿根棍子在手？驚蛇后，亦可防身？」
「棍子？防身？」
形象的比喻，讓桃紅一下明白過來，他看著一個個友善了不少、紛紛離開的原住民，若有所思。
「恩，而且，如果有機會了，還可以更近一步，把棍子弄成火棍……」
「火棍？這是幹什麼？」
桃紅愕然。
林天陽眼神一眯，寒光乍現，一字一頓，道：
「燒草殺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