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人在塵中不是塵
「扶三歲,你不配這麼幸福!」熟悉的聲音穿耳而過,不同於以往的歇斯底里,她平靜得嚇人,要不是聲音我還認得,此時此刻根本沒辦法相信站在我面前的人會是王悅。
王悅說完這句,手腕就微微往後一縮,我知道王悅手腕的退縮,絕不是她準備放過我。相反,這只是一個借力的過程,下一秒她手裡那把水果刀一定會猛烈刺穿我的肚皮。
我護犢心切,反應靈敏地往後退了好幾步,直到撞進陳浩東的懷抱里。同時傳來的還有陳浩東的罵聲:「小心點。媽的,狗腦子。」
王悅向我衝來,沈寰九深穩不驚地握住她手腕,他手起掌落,一個巴掌就把王悅拍到地上,啪一聲,那響動大得駭人。
沈寰九不打女人,但這一回他出手異常的快。
王悅手裡的水果刀掉出掌心,沈寰九的腳尖輕輕一踢,那玩意兒就跟高速運轉的陀螺似的旋到角落。
「沈寰九,原來你也不過如此啊,打女人的男人不都是孬種嗎?」王悅趴在地上捂著臉,聲音冷得像冰。
沈寰九輕眯著眸子,聲音很寡淡:「哦。」
看得出來王悅對於沈寰九這樣的回答有一絲震驚。
我早早就離開了陳浩東的懷抱,盯著半張臉都塌陷的王悅,我皺著眉頭說:「你來幹什麼?憑什麼說我不配幸福?」
王悅看我一眼,然後直勾勾地盯著陳浩東。她沒有從地上爬起來的意思,大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她眼睛一閉,擠出眼淚來,異常心寒地對我說:「你就是不配,就不配。」
語聲最後,輕得就像氣流。
王悅把這會已經見不得人的丑面孔慢慢用雙手埋起來,指尖的地方正好抵著她的額頭,關節處的上下指節折出一個直角,彷彿用著很大的力氣,要用這一根又一根的手指頭把自個兒的腦袋瓜子鑿出大窟窿來。
她蔫蔫地說:「扶三歲,你心裡准覺得我惡毒,你自己呢?又好得到哪裡去?讓時赴睡我這注意是你提的吧?別告訴我不是。」
突然間,我啞口無言。
她說的很對,是我。
因為隱藏在心底的恨意一點一點的聚沙成塔,我希望王悅過得不好,不對,是希望她過得糟糕。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原因拼湊起來,我對時赴提出那種建議,那種十六歲的我就算苦思冥想也想不到的建議。
這大概就是時間給我的後遺症。
越來越覺得每個人心裡都住著天使和惡魔,天使打敗惡魔,那給人的感覺就是善良的。惡魔打敗天使,那給人的感覺就是邪惡的。
大概是當時的我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我捧著肚子,向前很小的走了半步。
「所以呢?他睡你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對王悅竟連一句溫情的話都說不出來,出口就是直接了當,哪怕時赴和她到底發生了多少事,我現在其實並不太關心。
王悅埋著頭,岑冷地笑:「我和時赴那王八蛋爭吵的時候,正面摔在了地上,很重。我的臉現在全塌了,他不要我了,所以愛情什麼都是假的。別妄想成了我這樣,看上去愛得我要死的人還會把我當成寶貝。現在你滿意了沒?」
可能因為這句話帶來的激動,王悅猝不及防地爬起來,眼神中那種憎恨像把火一樣熊熊燃燒。
陳浩東把我護在身後,沒有說話。
而王悅根本沒走倆步,再度吃了沈寰九一個力量很重的巴掌,視覺上,她的臉好像更歪了。
高大矗立著的沈寰九淡淡地說:「我沒有打女人的習慣,但要是誰想欺負我老婆,我做個混蛋無所謂。聽懂了嗎?」
王悅的眼淚不停地往下墜,她看看沈寰九,看看我,最後直勾勾地用目光鎖住了陳浩東。
她說:「陳浩東,要是時間能回頭,我絕對不會在你這種人渣身上再浪費一秒鐘。我對不起我自己,陳浩東,這麼多年我對不起的不是扶三歲,也不是別的誰,是我自己啊,是我自己!是我……自己……」
王悅悲傷到整個人都在隱隱發顫。
那種絕望到像是摔進地獄的感覺,進入我們每個人的眼睛里。
我無聲地沉默著。
他們也都沉默著。
除了哭聲和夜晚的風聲,再沒有別的聲音。
要是時間能回頭?
這大概是最沒用的一句話。
每個人的人生都不可能回頭。
正在這時陳浩東上前了一步,彎腰把地上的王悅慢慢扶起來,耐著性子說了句:「誰都不是誰的誰,這會兒瞧見你是挺慘的,但就因為我不是你的誰,根本就沒必要給你的慘買單。就像扶三歲那鄉巴佬一樣,她心裡沒我,我不是他心裡的誰,他也不用為我的傻買單。沒結果,以後就好好過吧,路還長得很。」
王悅盯了陳浩東好一會,然後她冷笑,訕笑,慘笑,苦笑,各種感覺都來了那麼一遍,然後跌跌撞撞地轉身,再像幽靈一樣的走遠,被夜色完全吞沒。
陳浩東雙手叉腰,長長地嘆口氣,一眼剜向我說:「嚇到沒?蠢貨。」
沈寰九無聲無息地攬著我的腰,稍顯炸毛地說:「蠢貨也是你罵的?」
陳浩東嘴裡切了一聲,整個人都透出傲慢,他坦然又瀟洒地指了指自己的鼻頭:「原配,原配懂嗎?你頂多就一個二手貨。靠啊。」
沈寰九抬手就指向他鼻子:「小子,再敢提這個,你怕是又要嘗試一下蛋碎的滋味兒。」
「呵。」一聲從鼻腔里鑽出來的氣流滑入我耳邊。
沒人知道,和以前相似的言語交鋒,感覺卻早就截然不同了。
我有點想笑,沒想沈寰九突然把嘴唇湊到我耳邊,很性感地問了句:「那個什麼……嚇到了嗎?蠢貨。」
我嘴角抽抽倆下,十分無語。
「我挺想打你的。」我看著沈寰九說。
「哦。你想打哪?」沈寰九的聲音噙著明顯的笑。
不知道是不是和陳浩東相處久了的關係,這會沈寰九臉上的表情挺像個流氓的。
沒等我再說什麼,沈寰九光明正大地拿起我的手腕就往自個兒臉上擱,聲音沙啞性感地問:「打臉?」
我有一些冰涼的手立刻染上了沈寰九的溫度,他一瞬不瞬盯著我,然後把我的手慢慢移動他胸口:「打這裡?」
大概一個月前我們就開始時不時分房睡了,一來是沈寰九太久沒開葷睡我身邊老誰不踏實,二來他說自己擔心睡相不好,睡著了會習慣性的弓起腿壓到我身上,萬一壓到肚子對孩子不好。
以至於這會就這麼被他勾引的我,渾身都一陣陣冒雞皮疙瘩。
「不打這?難道是……」沈寰九像是在故意整我,又把我的手貼在他的腹部,我就是隔著衣料子都能體會那種傲人的緊實感。
「艹啊,你他媽故意的。」陳浩東暴躁發聲。
沈寰九真是個十足的壞傢伙,不理會陳浩東的話就算了,那種迫不及待張揚自己是最後贏家的喜悅根本不容任何人破壞。
他把手掌放在我頭頂,腰身輕輕一彎,兩片薄薄的嘴唇就像蜻蜓點水式的在我天靈蓋上落下一吻。
多麼浪漫的畫面,但最終以一句:「三歲,你昨天是不是沒洗頭?」轟然崩裂。
「是嗎?我也聞聞看。」陳浩東突然走近。
沈寰九一把就將人推遠:「媽的,你小子不挨打是不是皮癢。」
陳浩東雙手插褲兜里,身子輕輕晃動,臉上掛著沒臉沒皮地笑,卻說出異常沉穩的一句話:「王八蛋啊,你倆好好過,這一路不容易。」
我的眼神在沈寰九和陳浩東臉上反覆轉換,兩個身高相當了男人當了這麼多年的對手,這會卻似乎有那麼點惺惺相惜。
一場最後的目光較量,在也潛移默化中變得柔和。
這是一種明事故通常理的成熟。
年紀三字開頭的沈寰九,經歷人生起伏卻和我同齡的陳浩東,他們都變得達觀了。
「死備胎,你也是。別老是那麼叼,以後好姑娘都被你嚇跑了。」沈寰九一拳輕輕打在了陳浩東的胸口。
幾個月後,沈寰九從看守所出來早就好一段時間,銀行卡,公司的執照等等在我們回國后都相繼解凍。
我生產那天氣溫異常地高,早早住進醫院待產的我悶得發慌。
考慮到之前流產的事,沈寰九為我生產特地請來了這方面的專家,專門為我生產服務,可我的精神狀態卻越來越不好,臨近預產期,我常常做夢哭醒。
然後迎接我的必然是沈寰九寵溺又溫柔的關心。有時候是一條手臂的擁抱,有時候是一個輕柔的吻。
他總問我夢見了什麼。
我不忍心告訴他,我夢見的不是生產不順利血崩,就是上一個孩子的畫面。
今晚,我的情緒也並沒有真正的好起來。
我完全不怕生孩子帶來的疼痛,怕得都是些觸霉頭的事。
醫生說我太緊張了,歷來產檢的指標都不錯,宮腔也早就恢復到正常的厚度了。醫生一遍遍告訴我,會順利的。可我還是擔心得要命。
窗外的暴雨似乎讓我更煩躁了。
沈寰九把洗乾淨的櫻桃全都放在一個玻璃碗裡頭,他坐在病床邊,一手拿著碗,一手攆起顆櫻桃湊我嘴邊,以命令式的口吻說道:「張嘴。」
我皺著眉頭看著他,苦哈哈地說:「預產期還有五天,沈寰九,我沒胃口。」
他凝視著我,他右手一拋,把捻在手裡的櫻桃拋棄,丟給自己嘴裡,嚼了兩下就用嘴巴撬開了我的,一點點把果汁往我唇舌里送。
我愣住。
事後他卻含笑問我:「是不是剩下的也都要我這麼喂你?」說話間,他伸手從床頭柜上隨意抽出幾張紙擦拭溢出來的櫻桃汁。
我悄悄白他一眼:「沈寰九,你這是借理由在耍流氓,別以為我不知道。」
他不以為然,毫不遮掩地說:「生產完還得等一個月才能和你做。媽的。」
在我面前,沈寰九越來越不會去遮掩他心裡的想法和身體的躁動。
我見他這副模樣,心情莫名有陰轉晴,捂著嘴笑起來。
笑著笑著,圓鼓鼓的肚子上頂出一個小包,毫無軌跡滑動著。
「大叔,他動了,又動了!」我交換著。
「是嗎?」沈寰九唰一下掀開我的病服,圓圓的肚子和肚臍下幾寸延伸的黑色線條瞬間裸露在空氣之外。
沈寰九看見了那個不安分滑動的小包,他很興奮地用手追逐著他,可肚皮里的傢伙著實是個調皮鬼,沈寰九的手總是沒辦法和他有十分正面的觸碰。沈寰九的手指滑哪,那地方的小包就消失了,又出現在別的地方。
「媽的,我是你爹。」幾次下來,沈寰九就來了點小性子,嘴上低咒了句:「老實點。」
孩子就跟聽懂了沈寰九的話一樣忽然輕輕鼓在他手指的地方,沈寰九洋洋得意:「就是這樣。」
我看著頷首低笑的沈寰九在用手指溜孩子,一種別樣的幸福感從心裡滋生出來。
我和沈寰九的愛情就像一場絕版電影,而陳浩東對我的執著則是這場電影中最刺心的潤色。
不多久,我將多一個神聖的身份,一個孩子的母親。我和沈寰九從那時候開始就將承受日漸蒼老的代價。
因為孩子會長大,作為父母的我們就會老去。
沈寰九說:「我們都沒有童年,沒有太多家庭的溫暖,咱們的孩子一定要把我們失去的快樂都加倍補回來。」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突然間,愛和恨,對和錯都不再重要。
我們都希望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能過好這一生。
不為別人,只為自己。
沈寰九也好,孩子也好,都是因為自己想要,所以才變得異常重要。他,也是一樣的。
預感期的前兩天,胎動突然異常。醫生說,可以剖腹了。
就這麼猝不及防的,醫生給我檢查完我就被推進了產房,手術室門口,我害怕地拉住沈寰九的手,怎麼都不肯鬆開。
「能進手術室嗎?」沈寰九頷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濃黑的眉毛根本就解不開。
帶著藍色口罩的醫生搖頭:「順產可以,手術不能。哦,這會手術室里還有別的人在做宮頸手術,你們別在門口拉扯。」
聽見這句話,我緊張地更加用力捏住沈寰九的手問:「孩子一定會健康的吧?」
他哭笑不得地說:「我以為你會更擔心疼痛。謝謝你,給我生孩子。別擔心,我在外面等你,你出來之後肯定第一個就見到我。」
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慢慢鬆開沈寰九的手,手術室的大門關上的一瞬間,我的冷汗很快下來。看著各種器具開始準備,我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別緊張,手術過程中不會感覺到太大的疼痛。對了,一會孩子拉出來的時候可能會有點難受,那時候稍微忍一忍就行。」醫生一邊準備,一邊安慰我。
我知道這個醫生在婦科是權威,很多高危孕婦都在他手下順利生產,我不擔心他的技術,腦袋中一遍遍開始想著孩子真的會健康嗎?像誰之類的問題,但隨著麻藥打入我的脊椎骨,這些想法通通都沒有,反而異常的平靜。
我躺在手術台上,看著陰森冰涼的天花板,耳邊聽著見到咔嚓咔嚓的機械聲,開始幻想孩子出來後會發生的事。
就這麼想著,盼著,孩子出生了。
醫生對孩子口中穢物做了一番處理后,提著孩子的腳在我面前晃動:「男的女的,看清楚。」
小小的掛件垂在孩子的褲襠處,漲紅的小臉五官都是倒掛著的。
哭聲洪亮,看上去特別有勁。
我哭了,眼淚怎麼都止不住,激動地連話都說不清楚:「是男,男的。」
我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一下就看見了腦袋望成絲瓜長的沈寰九,醫生已經給孩子穿好了醫院專屬的衣裳,孩子被遞到沈寰九手裡,他連抱都不太會抱,生硬扭捏的姿勢看上去別提多滑稽了。
醫生說:「沈總,恭喜你,母子平安。」
沈寰九點頭,舔了圈自己乾涸的嘴唇,頷首對我說:「小姑娘,你真棒。」
喜悅的後遺症竟然就是一系列各式各樣的疼痛。
我回到病房的頭一天晚上,術后的疼痛讓我有些難忍,為了恢復快點,醫生建議我不要掛止痛包,所以那一夜,疼痛和快樂一次次交替折磨著我。
沈寰九特別自責地對我說:「懷沈初的時候我還會有期待,要是可以我們再生個孩子,現在我打消這種念頭了,一次就夠你受的了。」
我除了傻笑,再沒有別的話。
生產的第二天,陳浩東來了產房,他捧著一束鮮紅欲滴的玫瑰花慢慢靠近我。
臨近病床的時候他先看了我,然後目光轉向我旁邊的小床。
沈初睡得安穩,陳浩東伸出手指偏要在他臉上按壓幾下,嘴裡還痞態地罵了句:「這小東西怎麼長得這麼丑?要是遺傳老子的基因肯定不會皺得像只老鼠。靠,真夠丑。」
我沒什麼力氣,躺在床上也懶得和他爭辯什麼,而且我更清楚沈寰九會替我反駁。
視線中,沈寰九果然很快掃開陳浩東的手,震怒地罵了句:「你懂個屁,醫生說了,那是泡在羊水裡的關係,很快就會漂亮起來。」頓下話,沈寰九似乎找到了調侃的切入點,揚眉說了句:「倒是你,那裡是不是有毛病啊?該不是幾年前被我踢壞了?」
對付陳浩東最好的辦法可能就是挑戰他的尊嚴了。
沈寰九平靜似水的話一下惹得陳浩東炸毛,他狠狠瞪了沈寰九一眼:「你他媽才有毛病,老子好得很。」
「檢查過了?」沈寰九笑意更濃,偏要火上澆油。
陳浩東微垂了下腦袋,沉悶地咳嗽了幾聲說:「咳咳,知道扶三歲懷孕后沒幾天老子就查過了,哪裡都挺好的。我和她只是沒緣分。」
越過沈寰九,陳浩東走到我床頭,他抿了下嘴唇對我說:「知道你沒事就行,現在孩子也生了,你就準備當你的老太婆去。」
陳浩東的劉海掛在我額頭上,一根一根都刺眼得很,他桀驁得很,滿臉都是那種,誰還稀罕你的表情。
這就是我記憶中的陳浩東,不僅帥氣逼人還衝動熱血,他是個四肢當成腦子使的青年,他也是一個騰空跳奔赴向我,最後卻和王悅沈硯這些人一樣把『腦袋』塗在石頭上的人。
他伴隨了我整一個青春期,跨度從十幾歲到我二十幾歲,甚至是現在,我成了沈初的媽媽。
我恨他,謝他,把很多複雜的情緒都用在了他身上,獨獨不愛他。
插了針管的手被我無力地揚起,我在他手臂上很輕很輕地拍打了幾下,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浩東見我不說話,最後的最後也沒有為難我。
他嘴角的笑意盪得更高,低頭看了眼我胸口的位置,一下找死地問:「扶三歲,你他媽是不是沒穿胸罩,胸翹那麼高。好像大了。」
這顯然是句找打的話。
但沈寰九沒有再和他鬥嘴,只是伸出手把我的被子拉到脖子的地方。
他認真且嚴肅地問:「想好以後幹什麼了嗎?」
陳浩東搖頭。
「一點想乾的事都沒有?你現在這樣,沒房沒車,卡里的錢也拿不出來,哪個姑娘肯跟你?要不然就去蹲幾年算了,出來了還是一條好漢。」沈寰九說。
陳浩東擺手:「要老子去蹲圈子,你還不如殺了我直接點。」
「那你以後到底要怎麼過?」沈寰九繼續問著。
其實,沈寰九隨便給陳浩東幾個錢他就能過得很好,但是這個想法都被我們扼殺了,陳浩東絕對不會要我們的錢,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隨便接受誰的幫助,這些年一次次,一樁樁,他早就怕了,也厭惡了。
陳浩東思索了片刻,冷笑:「老子該怎麼過怎麼過。」
那時的我們都以為陳浩東會過得有點辛苦,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了。運氣好,就在這個殘酷的社會上混混,運氣不好,可能哪天就被逮進監獄,為他非法開設賭場的罪行買單。
沈寰九問他:「該怎樣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