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方利澤,你的東西為什麼寄到我這裡?還有一堆人在我這兒——等一下。」她那邊門鈴響,一會兒,她氣喘吁吁問他:「為什麼連榻榻米都送來這裡?」糟,他忘了,今天十五號,擻下鼓棒。「等我一下,我半小時後到。」方利澤趕到筱魚住處,她站在一堆裝箱的貨物中央。擁擠的空間,還有五名工人,以及沿牆壁放著的榻榻米。
「方先生嗎?」送榻榻米來的工人問。
「是。」方利澤接過單據,簽名。
「怎麼回事?方利澤?你在搞什麼?」筱魚一頭霧水。
方利澤將她拉到一邊去,他指揮工人將房間內的東西撤出,把榻榻米鋪上。然後久候的另一組工人問他:「機器要裝哪兒?」
「窗戶上。」方利澤指揮。
他們拆了箱子,把冷暖除濕三用機裝到窗戶。當他們組裝機器時,還有兩名油漆師傅架好梯子,照方利澤的指示,將壁紙淸除,刷上防潮油漆。
筱魚瞠目結舌,看著這團混亂。這……這是?
然後方利澤跑下樓,陸續從車上搬進一堆東西。
當那些人馬都走後,他還揮汗如雨地拆卸她的床單被套等,換上嶄新的被褥。「你站著看幹麼?過來幫我啊。」他罵筱魚,筱魚跑過去協助。
「你買這些幹麼?」
「這種被子蓋著才會暖,這發熱被,聽過沒?有咖啡紗的。」
「這要很多錢吧?」
「又沒要你付,不用緊張。」他又拿來遙控器,按下暖氣鍵。
房間頓時暖烘烘的。
筱魚的臉,也熱烘烘。
方利澤費了好一番功夫,忍著手臂酸痛,終於把筱魚的床鋪整頓好。
他立刻躺在被窩裡,測試棉被的暖度。
「唔……這像話。」
筱魚坐在地上,地板很暖。鋪了榻榻米,又覆上地毯。
房間瀰漫,榻榻米的青草香。
她不解,看著躺床上的方利澤。
方利澤一邊姶庴旐巕揑抔搙丆一邊嘮嘮叨叨嫌棄。
「你房間太冷了,又潮濕,難怪鼻子一直過敏。地上不能只鋪毯子,先用一層榻榻米隔離地面寒氣,再鋪毯子,這樣腳底才會暖。
「你蓋的被子也太爛了,根本不保暖。等你用過這個被子就知道了,我挑的這款水鳥被,會發熱。
枕頭也是,我給你換了乳膠枕跟床墊,那天在你這邊鵝了一下,就腰酸背痛。
「壁紙也是,你每天晚上看著上面的壁紙,感覺人生很有希望嗎?你看,現在處理好了,看起來是不是舒服多了?
「燈也很重要,你看我挑的立燈,橘黃色的省電燈泡,一個房間有漂亮的電燈,才有溫暖的感覺。」
他嫌棄很多,又調整很多。他自作主張,顚覆筱魚的窩。把這個貧瘠寒冷的柄居地,整頓得舒服美麗像暖巢。他澎湃慷慨地突然給她這些……筱魚心情激動,瀕臨絕望的愛,熊熊地,又在她心中復燃起來。
他是愛我的,他絕對是愛我的!
他腦子不清楚,嘴上也不說,但他的行為是愛我的!
「那個太鼓機我買了,這幾天我打得可厲害了,下次你輸定了——」他揉手臂。「玩到這個手臂酸死了。」
他是愛我的啊!筱魚激動地想。看看他,他手臂酸痛,還是忍耐著,幫她把寢具都裝妥。
天啊,筱魚痴望著方利澤,好愛他啊!
他轉過臉來,看著地。「坐那裡幹麼?快來躺看看,感覺一下這個被子的厲害。」他講得這麼自然,都不曉得她聽了心跳多狂。
「快過來啊?」他掀開被子。
這是性暗示嗎?
慘了,筱魚興奮到快流鼻血了!
筱魚上床,鑽進被窩。
他們並肩躺,蓋著輕暖的被子。
「感覺到了嗎?」方利澤看著天花板說:「只有0.5公斤,竟然這麼暖,這可是發熱被喔。」感覺到了,我真的超有感覺的!
被子多暖筱魚不知道啦,她的身體因緊張僵硬,因興奮發熱,不管有沒有發熱被,她都不冷啦!幾在他身邊,臉紅到耳根,筱魚好高興、好幸福。一直以來患得患失,覺得方利澤對她沒啥特別的。直到這晚,才感受到他的用心。
他對我真好!
我太感動了,如果他靠過來親我,我……我……我不會拒絕的,我願意,筱魚沉默,滿腦子胡思亂想。他就躺在身邊,體溫炙熱,存在感巨大,她緊張尷尬,盡干舌燥。等一下,我要不要先去刷牙?晚上沒吃到有大蒜的東西吧?還是我起來去刷牙?天啊,萬一他吻我……一定要留下好印像……「你今晚話很少喔。」他問。対,先去刷牙。筱魚正想起身,他先側身過來,撐起一邊手肘,打量她。
啊,來不及了。筱魚抿著嘴,一雙烏黑眼瞳,瞅著他。
他在笑。「你很高興的?我看你都說不出話了……」吻我,吻我,吻我!
唉。白緊張了,方利澤又躺回去了。嗚……不吻我,嗚嗚。
他的行為讓她好混亂,對她好,做這麼多,又叫她進來躺,他真的……只是想測試發熱被的品質?
「你為什麼幫我弄這些?」筱魚忍不住問。說你愛我,快說你愛我!
「我看不下去啊。」他將雙手枕在腦後。
「為什麼看不下去?」說你心疼我,快說你心疼我!
「我是……職業病吧。」
這是哪門子答案?
「把房子整理得舒舒服服,轉手出售或出粗,在這行做久了,看到房子太爛,我就受不了。」他早就想到了合理的說法。但,真正理由是,虧欠筱魚的錢,想換個方式補償。
唉,筱魚失望,他都不說她想聽的答案。
無所謂啦,雖然有點失望,但,已經感受到他的用心。
在筱魚的認知里,今晩方利澤的表現,等於愛。按邏輯推理,得出結論是,他絕對是愛她的。也許不像對江紫薇那樣迷戀,但肯定是有感情。
還以為他是個狠心無情的傢伙,嗚,錯怪他了。
筱魚亂感動的。
方利澤抱怨道:「我的手,酸得快斷掉了。」
「你每天都練太鼓機?」
「嗯哼。」
「我剛開始迷太鼓機時,也是打到手酸得抬不起來。」
「是啊,今天拿筷子都會抖咧。」筱魚大笑。「就這麼想雪恥嗎?!」
「嗯哼,我說了,輸給笨蛋是不能忍受的恥辱。」
「太鼓機很貴嗎?」
「二十八萬。」
「二十八萬?你瘋了?!」
「有什麼關係?等我全破關了,就可以賣棹。」
「是喔,你這樣講好無情。」
「哪裡無情了?」
「你每天玩它,不會產生感情嗎?破關了就賣掉,聽起來很傷人。」方利澤斜眼瞄她,忽大喝:「笨蛋!」
她嚇得身子一縮,他敲她額頭。「它只是一台機器,OK?!」筱魚眯起眼睛。「男人就是這樣,喜歡挑戰,喜歡刺激,然後喜新厭舊!」他警告:「你不要開始給我長篇大論喔,我最討厭羅嗦的女人。感性也要有個限度,就好像以前大家都用錄影機看片,現在換成DVD。難道你要說,哦——好無情喔,這樣錄影機會哭欸,錄影機好傷心喔——」筱魚皺鼻子。「你又來了,這不好笑,你的比喻很爛。」
「是喔,我倒覺得我這個比喻相當貼切。」他哈哈笑。「有時,我覺得我真他媽的聰明。唔,我應該改行當講師,提升笨蛋們的腦細胞。」
「懶得跟你說。」筱魚抓來他的手臂,掐揉上臂處。「是這裡酸嗎?」
「噢對!」他呻吟。「對!就是這裡!」
「那這邊呢?」掐揉下臂側。他大叫,聲音好驚喜。
「這邊也酸,噢對,爽啊,就這裡!」
她整條手臂按摩起來,把他整得樂死了。
他一下閉眼,一下瞠目結舌,驚呼連連,讚歎不完。「天啊,完全到位啊!就這兒,就道里!対,用力,再用力!不要停——」筱魚笑不停,手也不停按。
真是,又不是從事色情活動,但他卻過癮得一直扭來扭去,亂叫一通的。
他爽翻了,那些酸點,都被她掐按住,然後揉著揉著,舒服啊。唉呀,太舒服啊。
他僵硬酸痛的兩手臂,被筱魚揉得軟綿綿。
後來,筱魚坐起來,幫他按揉小腿。
「好……好舒服,你太厲害了——」他有氣無力地說,漸漸神智不清。眼皮沉重,腦子只盤旋三個字。好舒服,好舒服,好舒服——後來他怎麼睡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