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生死一線
預料的五天,在血肉橫飛的廝殺當中,轉瞬即逝,勢力懸殊畢竟有差別,儘管這次大業用於反擊,也令昭明虧損了不少將士,可是撐到第五天的傍晚,大業的大軍,已經不剩多少了……
這一晚,若是還等不來昭明帝君的聖旨一張,他們所有人要麼棄甲投降奔逃,要麼就戰到全部犧牲!
顧含謙一馬當先,馳騁在將士們的前方,目光凜然,手起刀落之間,儘是倒下的一具具屍體,鮮血染紅了他的戰袍,打濕了戰馬的馬鬃,可還是有那麼多,幾乎看不到盡頭的大軍湧來。
只憑一人之力,帶領著現在實力已經薄弱到不能再薄弱的軍隊,就算是他有天神之力,也只會是回天乏術,今晚,要麼戰死,要麼投降,除非……可以等到昭明的聖旨!
眼看著大業死傷無數,前方激烈的戰況,令在後方養傷的人也按捺不住了,不斷有傷勢並不算太嚴重的人,紅著眼,抄起兵器,吶喊著向前衝去――遠遠地站在高處,看著遠方那翻湧的沙浪,紀芙茵面色沉靜,掌心卻微微顫抖了起來。
五天了,已經整整五天了,莫離不會出什麼事才對,難道說,是昭明的帝后,沒有像是他們預料的一樣打算插手這件事?
突然,芙茵的視線一顫,若不是指甲死死地抵住了自己的掌心,她恐怕就要忍不住尖叫出來了,在遠方,那漫天黃沙當中,其中的一抹銀白,忽然濺出了一團血花,那嫣紅的鮮血漸漸侵佔了那銀白的戰袍――那不是敵人的鮮血,而是他自己的!
她不能叫,不能哭,若是自己尖叫痛苦,流露出哪怕是一分的驚慌,也會導致軍心大亂,現在還沒有到最後一刻,她不能哭,不能就這樣放棄!
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角,那疼痛令她變得清醒了許多,她只能閉上眼睛,祈禱著,可以在最後那一刻到來之前,會有奇迹發生!
然而,大業的將士們卻漸漸抵擋不住了,眼看著防線就要被衝破,昭明人馬上就要衝過來了!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在紀芙茵顫抖著睜開眼睛的一剎那,一聲馬兒的嘶鳴在這場混亂當中聽起來分外清晰――有一匹棗紅馬飛快地沖入了兩軍交戰處,手中高舉著一份明黃的聖旨――「宣帝君旨意,昭明立即停戰,不得再侵犯大業國土半寸!」
紀芙茵身子晃了晃,只是這短短的一刻鐘,她全身上下,竟然都已經被冷汗給濕透了,她挪動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腿,不顧一切地跑到前方,跪坐在地上,一張臉都已經變得煞白,「你……」
看到他胸口的那一團血花,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心裡究竟有多恐懼,直到他對自己伸出手,露出一個疲憊,卻讓人安心的笑容,「只是傷到了肩膀,我沒事。」
一旁的將領已經飛快地找了軍醫來,其他的將士還沉浸在昭明退兵的歡慶當中,可在那些已經撤退的昭明大軍之中,卻有兩人騎著馬,逆著方向,噠噠地一路奔向了這邊,下了馬,又恭恭敬敬地對著顧含謙他們行了一禮。
這二人的模樣,領頭的那人看起來應當是一名公公,跟著他的人,應該是隨從來保他的,那公公做了個揖,道:「這位將軍,不知可否跟老奴去向一處地方?有件事,需得拜託將軍。」
「什麼將軍,這是我們大業的太子!」一旁的將領是個粗人,也不懂文縐縐的那一套。
「哦?」那公公又看向了正攙扶著他的紀芙茵,「是老奴有眼不識泰山,那這位應該就是太子妃了吧?那正好,太子妃,還請您跟老奴來一趟。」
「大膽!我們太子妃,豈是你們想請就能請的?!」那將領立即拔出了刀,虎視眈眈,隨時準備著萬一聽到對方是想要讓太子妃去做人質的話,就一刀結果了他!
「將軍誤會,誤會。」那公公知道對方是會錯意了,「當真只是請,絕無其他的目的。」
「郭將軍。」紀芙茵站起身,臉上的神情一掃先前的驚惶,一派沉著安然,對著郭將軍擺擺手,示意不必多言,「好生照看太子,我就跟著這位公公去一趟。」
「太子妃,萬一……」
「不會有那麼多萬一。」紀芙茵握了握顧含謙的手,微微一笑,「等我回來,馬上就可以結束了。」
顧含謙點點頭,眼裡卻有著萬般的不舍與挂念,最終卻又不得不鬆開了手。昭明若是想要繼續攻打,遠比扣留一個太子妃能夠得到的好處多,所以她這次去,那太監應該沒有在撒謊,當真是有什麼急事需要見她。
待到過了半個時辰,紀芙茵果真回來了,一同跟在身後的,還有一頂看起來簡陋到了極點的青木小轎,以及二十餘名隨從,個個都穿著公公與侍衛的衣裳。
「這是……?」郭將軍看著那小轎,臉上露出了狐疑的神情。
「裡面的人,是我先前派去照明的人,在求見帝君的時候受了傷,現在正在養傷當中,他傷的厲害,喉嚨不能發出聲音,也絕不能吹到一絲絲的風。因此只能讓他暫時躺在轎子裡面了。」紀芙茵又掃了一眼身後的二十餘人,「這些,都是周太傅在宮中用慣了的下人。」
「他們這次來,是來接長公主和五皇子回昭明的,因此,也會跟我們一起隨軍回去。」紀芙茵問道,「讓將士們休息一晚,等到明天一早就啟程,帝君還在宮中等待著消息,我們務必要儘快趕回去。」
「是,太子妃,那這轎子裡頭的人……用不用末將讓軍醫時刻侯著?」郭將軍問道。
「不必了,身上的傷口剛剛包紮好,等回到宮裡再讓太醫給換一次葯就可以了。」紀芙茵高聲道,「現在已經不需要作戰了,大家都去休息著吧,明天一早即刻啟程!」
回程的路上,眾人的心情都很是輕快,步伐也快了許多,回宮的時間也就比原先預定地要早了一兩天。
得知昭明退了兵,帝君龍顏大悅,對於太子與太子妃更是大加讚揚,不止賞賜了無數的金銀珠寶,更是安心,將五十萬兵權交到了太子的手中。
從帝君那離開,二人卻並沒有著急回到太子府,先去到了周太傅那一趟,隨即便連同那二十餘人,一起去到瓊玉宮。
瓊玉宮內,孔翼冉正在悠然地品著茶,見到他們進來,眉梢高高挑起,一臉邪氣,「太子怎麼受了傷?你們現在來,難不成是因為快要被我昭明大軍攻打到都城了,所以來求我退兵了么?」
「五殿下誤會了,昭明大軍已經接到帝君聖旨退兵了,這次我們來,是要請你回去昭明的。」紀芙茵微笑道,「你們,還不快請五殿下動身?」
跟在身後進來的五人,立即齊刷刷拔出了藏在衣擺下的兵器,面色寒冷如霜地對準了孔翼冉。
孔翼冉臉色一凝,隨即冷笑道:「花言巧語,也能騙得了我?父皇不會讓我的人退兵,你們最好不要妄想抓了我做人質就能夠怎樣,若是我在大業當中丟了性命,哪怕是傷到了一絲毫毛,昭明也不會放過你們大業!」
「是嗎!?」就在孔翼冉話音剛落之時,一聲蘊含著滿腔怒氣的女聲,就從門外傳了進來,聽到這聲音,孔翼冉的面色一僵。
在一名宮婢的攙扶下,有一位身穿絳紅色裙裝,頭戴九尾鳳釵的華貴女子從門外走了進來,兩彎柳葉細眉透著一股凌厲,一雙細長的丹鳳眼,正透著一抹濃濃的怒意,在看到孔翼冉的時候,一絲忿恨的寒光從眼中明顯劃過。
「這就是本宮的懿旨!傷害了本宮的女兒,你還想要平平安安的回到昭明?!你不要再妄想了!」
「母,母后6?!」孔翼冉的臉色在瞬間沉了下去,皇后怎麼會來到這裡,事先,怎麼會沒有人通知他,皇后已經趕來了,來到大業的路上!
昭明皇后只有一子一女,對長公主孔采芸更是比自己的眼睛都要珍惜,若是有誰傷害到了自己的女兒,即便是拼上她的性命,她也要不管不顧地來為自己的女兒討一個公道的!
就在此刻,孔采芸凄厲的聲音也從房門外傳了進來,那一聲嚎哭當中包含了多少委屈心酸,只需要聽到這一聲哭泣,就不難讓人知道了――
她跌跌撞撞地跑進來,頭髮散亂,噗通一聲就跪在了皇后的腳下,「母后要為女兒做主啊……!|」
在看到孔采芸的時候,周太傅又險些暈過去,孔翼冉也是一驚,下意識的就要上前,卻被皇后帶來的五名暗衛給擋在了後方,「芸兒,你怎麼了,你的臉怎麼了!?」
「你問我怎麼了?當真問的好,這難道不是你親自動手剝下的嗎?!」孔采芸的眼底流露出一絲瘋狂的神情,猛然抬起頭,頓時將眾人嚇了一跳――她的右邊臉上,在連接著耳朵的地方,大約有幼童巴掌大小的一塊皮被人硬生生的扯下――
而連接著那處的右耳,也像是被什麼給割了下來,只有一個血跡早已乾涸的血洞空蕩蕩的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