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水泥碎片的灰塵灑滿天空，鋼筋城池扭曲破碎發出凌亂的悲鳴，大地裂開巨大的溝壑，地下管道齊齊破碎，露出它們早已乾涸的殘破身軀。

巨大的花朵如同凶獸一般的揮舞著葉片和藤蔓，像是鋼鞭銅錘一樣將所見的一切壓扁打碎，花朵中肉眼可見的紫紅色霧氣噴涌，一切沾染上的活物都飛快的枯萎。

無數的喪屍追隨著這恐怖的生命衝進過去曾阻擋住他們覓食腳步的城市，貪婪的嘶吼聲帶著對生者血肉的覬覦，潮水般湧入這座聚集地。

S省聚集地，完了。

身上的體力已經快要耗盡，甚至添上了喪屍造成的傷痕，異能者和古武者都已經死在了那妖花的手上，顧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繼續拚命。

左手揮動砍刀，切斷脖頸，右手彎刀直刺插.入脊髓，劈開頭顱，顧刻爆發出末世數年來最強的戰鬥力，將身旁的喪屍斬殺殆盡。他發出厚重的喘/息，明白自己已經是強弩之末。

數米之外火光浮現，妖花發出巨大的怒吼，成百上千的藤蔓瘋狂扑打。顧刻甚至看到了一個粗如大梁的巨大根須朝著他砸來。

他撫摸著自己懷中的相框，嘆了一口氣，在這個末世之中熬了這麼久了，總算是熬不下去了。

不過堅持了這麼久，下去看到那個傢伙，也算是有個交代了吧。做出一個還算是平靜的表情，顧刻狠狠的刺穿了自己的心臟。

就算是死，他也不想死在怪物手上。

藤蔓壓下，覆蓋了他瘦弱的身軀…………

幾乎是同時，一個光球跨越虛空，進入了藤蔓之下的身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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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刻痛苦的抽搐著身體。

巨大的藤蔓打來，就像是被一輛七十碼的汽車直接撞擊，渾身206塊骨頭一齊發出悲鳴，這種疼痛就像是鑽入了他的骨髓之中翻湧，讓他渾身被自己發出的冷汗浸透。

明明已經死去，為什麼會有冷汗，顧刻被自己這個發現嚇了一跳，自己這個沒有絲毫異能和古武修鍊的普通人明明不可能在那樣的重創之下活下來。

想明白這一點的瞬間，他就猛地從躺著的地方跳起來，身體下意識的做出了一個警戒的動作，但是馬上因為『地面』的不配合跌倒在『地上』。

他呆愣的看著自己軟到的『地面』，那是一張柔軟的、乾淨的、帶著陽光的氣息的被子。

滴~~~~~~~~~~~~~

「小懶蟲，你又賴床了。」

「小懶蟲，你又賴床了。」

耳邊傳出手機的鈴聲，那是一個戲謔的少年聲音。

這個鈴聲？顧刻猛地一撲，熟悉的從床邊的柜子里取出發聲的手機，那個手機是十幾年前的樣式，末世之前最後的荔枝7plus，熟悉的聲音像是一記重鎚打中了他的腦袋，讓他徹底從死亡的恍惚之中醒來。

顧刻環視四周，從牆上掛著的色彩濃麗畫風奇異的尼泊爾唐卡，到床頭柜上那用純白貝殼串成的破浪帆船，還有天花板上垂下來的銀質風鈴……無一不在體現著顧刻，他回到了自己居住了十幾年的房子里。

但在他的記憶里這房子，連同這些飽含著他二十多年記憶的裝扮和物品早就在末世之初的一場地震全部毀滅，他唯一找到的就是那個保存了他和……照片的相框。

其他的一切的少年時代的記憶，都隨著那場天災的到來而抹去，而相框他一直貼身帶著，直到瀕死都沒有放開。

而現在，看著這些熟悉有陌生的物品，到底是他死了，陰間這些東西也跟來了，還是……他真的回到了，一切還沒開始的時候？

顧刻看著床頭柜上擺著的那張，他前世一直帶著的相框。相框中間放著他和另外一個人的照片，兩個十四五歲的少年勾肩搭背，臉上洋溢著青春的美。

相框右上角十分的光滑，沒有絲毫的裂痕，而在他的記憶之中相框在末世之初，因為一次和別人爭搶食物，幫他擋住了捅向心口的匕首，所以就算是他曾為了保存這張照片花了大價錢安裝了一層鋼化玻璃，仍然是留下了一道裂痕。

顧刻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想，他走到衛生間里的洗手台上，看著自己此時的形象。

十七八歲的少年面容，雙眼有著因為經常熬夜留下的黑色眼圈，頭髮蓬鬆而凌亂，整個身體很瘦，就算是中號的襯衫也有一種空蕩感，甚至白色的皮膚上還有這青色的血管。

顧刻纖長的手指從自己的左額頭劃過，一直穿過鼻樑到右嘴角，這裡原本應該有道疤痕，現在卻是瑩白如玉的肌膚。

末世爆發之後道德淪喪，他因為沒有修鍊的資質和異能力量而常常受到欺壓，最惡劣的一次是一個異能者看上了當時還是消瘦蒼白的美少年的他。為了避禍他直接用匕首從額頭劃過鼻樑，在右嘴角停下，把自己的容貌毀去。

因為這份狠勁，讓他不只從懵住了的異能者手中逃走，更是獲得了一位強者的欣賞和庇護，但是這醜陋扭曲的疤痕卻一直留在了他的身上，就像是親手把那個弱小無用的自己殺死，顧客的畫風就從美少年拐了個彎，朝著糙漢子這條不歸路狂奔而去。

而現在，他沒有了那道如同蟲子般醜陋的疤痕。他就像是回到了十六歲，蒼白、瘦削、弱小。

難道是，重生了？

滴滴，滴滴，滴滴。

他的耳邊響起了奇異的機械音，就像是某個機械被催動，發出了如同手.槍上膛的聲音，他的身體瞬間緊繃，像是隨時可以面對一切危險。

但是馬上出現的場景就直接讓顧刻這個連死亡都經歷過的老牌生存者嚇住了。

他看到了自己的右眼緩緩變化，比左眼微微大了一圈，而且還在散發著奇異的光芒。顧客悚然一驚，但是心底生出的莫名好奇讓他往前躬身，仔細的觀察著自己的眼睛。

微微的熒光不是光芒，而是像是某些科幻電影數據洪流，無數的0和1在他的眼睛里像是洪流一樣沖刷而過，下一秒他的額頭髮出了比死亡還有痛苦無數倍的疼痛！

「……確認宿主已蘇醒……」

「……宿主已恢復溝通能力……」

「…………系統插件安裝中…………」

奇怪的聲音混雜著難以辨別的扭曲音節在顧刻的耳朵里炸響，現在就像是四萬八千隻蟲子在他的腦子裡鑽來鑽去，就算是在死亡面前都面不改色的顧刻發出一聲嗚嗚的哀鳴，癱倒在了洗手台上。

少年纖瘦蒼白的身體軟到在地上，寬鬆的襯衫露出一截瘦的可憐的腰.肢，這時候他的右眼之中突然慢慢的湧出了一陣霧氣，一個表情可憐巴巴的小胖子從雲霧之中出現，他下意識的啃著自己的指甲，渾身瑟瑟發抖：「哎呀我的媽，系統插件用的是舊版本，給宿主造成的痛苦完全超過了安全閥值。」

然後這個白胖胖粉嫩嫩的小胖子看著宿主因為痛苦抽搐的身體，自言自語開口：「不過如果不是為了救死了的宿主，本系統不會窮的連無痛附件都買不起的。恩！就是這樣。」

「……還是，還是裝成低端的無意識系統吧！對！就這樣，這樣宿主就不會怪罪系統了。」胖系統想起自己自己了解的『地星文化』里的被捅死的主神，被卸載的系統，沒有了能量被餓死的小精靈，打了個寒戰。

先裝好蠢系統，等到宿主完成任務足夠啦，自己有了可以逃命的能量再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小胖子像是燈神一樣下半身慢慢收縮，然後回到了顧刻的身體之中。

就這樣在某個新手系統的自作聰明之後，顧刻第一次可以發現系統不靠譜真相的機會就這樣流失了。

不過一個純粹死板機械的系統，大概也比這個小胖子有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