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智珠在握
黑水裡伸手不見五指,看不到任何東西,也分不清方向,只能隨波逐流。
大約十來個呼吸的時間,黑水消失無蹤,眾人已經來到了一片陌生的地方。
這是一處寬闊地道的起始之處。
地道的後方被青石擋住,前方筆直深幽,朝著地底延伸,不知到底有多長,眾人只見到周圍地面上、牆壁上,生長著一簇一簇發光的青草,像燈籠一樣,照亮四周。
獨孤信打量四周,指了指發光的青草,徐徐說道:「這是明光草,晝夜通明,可以幫助不能在夜間視物之人,發光引路。我等修士,早已有著夜間視物的能耐,於我而言,此物只能增添風景。」
橫江點了點頭,並未多言。
實際上,他根據周圍這些發光的明光草,就已經推算出來了,許多年前,此地主人應該不是一人居住。此地主人門下,應該還有一些不能在夜間視物之人,否則這遍布整個地道的明光草,種來何用?
眾修士左看右看,各自在心中盤算,不敢輕舉妄動,還是獨孤信帶頭,與橫江朝著地道深處先走了十來步。
十步之後,獨孤信就停下腳步,仔細的探查一番,等他確定周圍沒有隱藏的陣法與危機之後,才再度踏步向前。
地道當中,時不時可以見到一兩具白骨,輕輕一觸,白骨就化作了灰灰,顯然白骨已經腐朽不堪,也不知在此存留了多少年,更不知他們是為何而死。
獨孤信與橫劍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兩三個時辰,前方已沒有了道路,唯有一瀑水幕遮住了地道前方。
獨孤信抬手打出一道劍氣,將水幕瀑布從中切開。
透過前方被劍氣切開的瀑布,可以看到,地道外面,是一處方圓七八里的巨大洞穴。
有許多建築,按照這洞穴的地形,依洞壁而建,台階走廊層層疊疊,亭台樓閣錯落有致。洞穴深處,上百座殿宇依著洞壁而建,集結成一片宮殿群。
隨處可見的明光草的光芒四射,照在洞頂諸多鐘乳石之上,五光十色,瑰麗奪目,看上去宛若地底仙境。
「好一處修行洞府!」
獨孤信讚歎一聲。
橫江眼中神采奕奕,這些修行之士的事物,對他而言,都充滿了新奇。
「不論你在這洞府當中,看到任何蟲書,都要在第一時間替我認字。若是看到了與『藏經』、『煉器』、『煉丹』、『寶物』之類的字樣,則不要開口說話,只需偷偷拉一拉我衣袖即可!」
獨孤信聲音低沉,悄然在橫江耳邊說了一句。
隨即,他抓著橫江的胳膊,二人騰空而起,穿過瀑布,飛進前方洞府。
不一刻間,身後諸多修士,已是追到了瀑布之處。
獨孤信先人一步,飛到了洞府深處那一片宮殿群之內,只見每一座大殿的門楣上,都懸著一塊蟲書牌匾。
諸多建築之間,隨處可見一道一道大戰過後的痕迹。
零零散散有一些白骨,橫七豎八躺在地上,被獨孤信飛行之時掀起的清風一吹,白骨立時化作了灰塵。
「養心殿」,「論道殿」,「持齋殿」,「避塵殿」……
每當路過一座殿宇,橫江會在第一時間,將牌匾上的字跡念出來。
突然,橫江輕輕一拉獨孤信的衣袖。
獨孤信神色一變,卻並未就此停留,他繼續飛馳,直到又飛過了十來座宮殿,才停在了一座宮殿門口。
那幾十個尾隨在後的修士緊隨而來,見獨孤信與橫江停在此處,只以為這座大殿必定非比尋常,他們二話不說就飛進了宮殿當中。
獨孤信冷然一笑,拉著橫江原路返回,來到橫江拉扯他衣袖之處,閃身飛進了殿內。
橫江見其他修士沒來得及追來,這才說道:「這是藏經殿。」
一排排擺滿了書籍的石質書架,矗立在大殿當中。
獨孤信點了點頭,眼中卻有些茫然,嘆道:「殿中書籍,成千上萬,書籍的價值難免良莠不齊,我又難以全都帶走,如今我該如何甄選?」
橫江微微一笑,說道:「閣下若能施展法術,吹起一股狂風,挑選書籍之事,自然迎刃而解。」
獨孤信略一沉吟,就明白了橫江的意思。
「你倒是智珠在握。」
獨孤信深深的看了橫江一眼,揮手間施展出仙門修士的手段,在殿內吹起一股狂風,頓時書架上的書籍化作飛灰,掀起滿屋的煙塵。
時間過得太久,書籍已經腐朽,被狂風一吹,自然是灰飛煙滅。
獨孤信與橫江在諸多書架前飛了一圈,見這第一層書架上的書籍盡數化灰,就沿著樓梯,直達宮殿第二層,再故技重施,將第二層的書籍吹成了灰。
此時,殿外已是傳來了其他修士的聲音。
「去頂樓!」
橫江趕緊提醒。
獨孤信眼神一亮,直接飛上頂樓,將諸多書籍吹成灰之後,果然發現了一些獸皮捲軸、玉簡,尚未損毀。
等到諸多修士相繼趕來,獨孤信已經將那些捲軸書簡收入了衣袖。
眾人見頂樓的書架也已經空了,只剩下滿地灰塵,他們也不問獨孤信是否得到了寶物,只是臉色不善,齊齊盯著獨孤信。
古驍最是按耐不住,張口就問:「獨孤信,你要吃獨食嗎?」
獨孤信不理會古驍,只朝其他人說道:「九崇山已覆滅多年,留下來的東西都是無主之物,自然是先到先得。不過,諸位與我有著一路同行的緣分,其他殿中寶物,我可與諸位分享,但是諸位要讓我在殿中先取走一件,至於殿中餘下的寶物,由諸位通過抽籤,先排出名次,再一一選取。若取過一輪之後,寶物還有剩餘,我們就再按照第一輪選取的規矩,一輪一輪選取,如何?」
眾修士沉吟片刻,最終還是答應了。
橫江默默站在一旁,心中對獨孤信又高看了幾分,「這獨孤信在觀海樓里一招擊敗古驍,意味著此人實力強大。如今看來,這獨孤信略施小計,就獨佔了藏經殿的秘籍,再三言兩語就獲取了優先選取寶物的主動權,足見此人的智略,也是非同小可。」
剛剛獨孤信獨佔藏經殿里的捲軸書簡,就已是犯了眾怒,他若不做任何退讓,只怕會引來眾修士群起而攻之。獨孤信再如何厲害,也只是個試煉弟子,如何能以一己之力,勝過數十位仙門修士?
如今,獨孤信這一番提議,雖然沒有將眾人對他的不滿之意完全化解,卻贏來了選擇寶物的優先權。
眾修士達成協定之後,就同進同退,逐一探索殿宇,將諸多殿宇里殘留的寶物,瓜分得乾乾淨淨。
橫江也不眼紅,只是默默的替獨孤信認字。
不過,在最後幾座殿宇之外,眾修士卻遇到了阻礙。
一處陣法,圍住了那幾座大殿,擋住了眾人的腳步,眾人一陣商議之後,決定一起進入陣法當中,合力破陣。他們又覺得橫江實力低微,就把橫江留在了大陣之外。眾人一入大陣,就失去了蹤跡,身形被陣勢隱藏起來……
許久之後,眾人都未出來,橫江等得無聊,就在大陣周圍閑逛。
有一座與周圍殿宇格格不入的建築,位於不遠處,乃是一座船塢,那船塢當中,尚且保留著長達百餘米,卻只建設了一半的帆船。
帆船的桅杆上綁著許多粗大的繩子,桅杆高達十餘米,深紫色的船帆捲成了捲軸模樣,橫著綁在桅杆上端。
眾修士見到船塢和帆船之時,本想去探索一番,可靠近了一看,見船塢里亂七八糟擺放著一些長長短短的爛木頭,以及地上銹跡斑斑的鎚子與釘子之後,就興緻乏乏,扭頭而去。
橫江卻對船塢和帆船充滿了興趣。
「這洞府當中,只有一條寬達數米的瀑布,哪來的大江大河讓這帆船行駛?」
「我雖是被一股黑水帶來此地,可黑水只出現了十來個呼吸的時間,哪怕速度再快,也無法將我帶離方圓數千里的沙漠。」
「難道這帆船,本就不是在水裡航行的,而是一件可以飛的法寶?既然可以飛,為何要架設船帆,莫非是御風而行?可是,傳聞仙門修士可以御劍飛行,可以騰雲駕霧,可以化虹飛遁,要這帆船何用?」
橫江懷著諸多疑問,來到了船塢,走上了帆船甲板,縱身一跳,一蹦三尺。
砰!
當橫江落回甲板之時,帆船輕輕的顫了一顫,他腳下的甲板開出了細細的裂紋,高高的桅杆當即炸裂,綁在桅杆上的大繩子碎成了滿天灰塵,嗆得橫江咳個不停。
他只得揮動衣袖,要驅散灰塵,可頭頂卻落下一塊柔柔軟軟的紫色綢布,帳子一樣將他罩住。
橫江心中一急,跑了幾步,卻將腳下滿是裂紋的甲板踩碎了,砰的一聲墜了下去,摔了個七暈八素。當他掀開綢布,起身探查四周的時候,才發現整個船塢和帆船都變成了碎木頭。
「若非有一塊綢布罩住我,我摔下去的時候,肯定會被碎木頭,扎得滿體鱗傷。」
橫江慨然搖頭,突地神色一變。
「綢布?」
橫江抓起身上綢布,低頭看去,頓時眼眸明亮如星,「這塊綢布,色澤深紫,難道就是那塊掛在桅杆頂端的船帆?」
船帆掛在桅杆上的時候,寬達數米,捲成一個直徑數尺的捲軸。
這船帆落到橫江身上之後,卻不知為何,變得只有長寬不到二米,薄如蟬翼,卻不透明,抓在手裡輕若無物。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橫江眼神一凝,來不及仔細研究手中船帆,立即解開衣袍,將船帆摺疊一番,貼身纏在腰間,再穿好衣服,隨後又仔細檢查了數次……
不多時,橫江回到了大陣入口處。
此刻,橫江表面上看起來毫無異樣,實際上卻有一陣陣溫和的暖意,環繞在他腰間。
「這暖意……」
橫江緩緩呼出一口氣,神態雖古井不波,實則心中已是波瀾壯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