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被困

第二章 被困

轉眼間,時間就過去了半個月,宋國的科考終於告一段落,只是不知是哪家歡喜哪家愁了。孫浩如今可管不了那些,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如何能從馬賊隊里逃出來。當日,他被這夥人擄到馬上不一會,便失去了知覺,應該是被抹了迷魂香。等他醒來時,就被關在一個地窖里,只有兩個大漢在看守他,現在在哪裡他一點也不知情。

只是從兩個大漢的閑聊中知曉,他們現在在馬賊的一個據點裡。當日的一群馬賊好像要去劫什麼貨,只留下這兩個人看守自己,而他們不殺自己,好像是說要自己給他們的山寨里當什麼賬房先生。這讓孫浩在劫後餘生的慶幸中有一些無奈,自己的願望是有朝一日能金榜題名,如今卻要去給馬賊當賬房先生,他只能感嘆命運的無常。

他不是沒想過逃跑,只是地窖的地下是鋼板鑄成,要是挖,沒有三年五載,怕是沒什麼效果。而看守他的兩個守衛也機警的很,每日里只是給他送點飯食,其他一律不管,連黃白之事都是在馬桶上解決。孫浩只好死心住下,只求能有其他機會。

終於在孫浩的希望耗盡之前,馬賊隊回來了,人數差不多少了一半,回來的人身上也都帶著或大或小的傷,但是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只怕這一次的收穫不少。他們把孫浩從地窖中帶出來,連一刻都沒有停留,就帶著孫浩一路偽裝著向北行去。

一路上都是孫浩從沒見過的地方,只知道馬隊已經出了青州,大致在隴州一帶。好幾次孫浩都想要逃跑,都被大頭領的鋼刀逼了回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馬隊漸漸進入了深山中。自從進了山,孫浩就沒想過逃,他看著山中四處亂竄的毒蛇和猛獸,知道若是自己一個人走,恐怕連屍體都不會剩下。只能努力的記著沿途的路線,為將來做打算。大頭領似乎也不擔心行蹤暴露,反而不去限制孫浩的自由。

不知不覺當中,時間已經到了八月十五,山中的天氣漸漸轉涼,不再酷暑難當。孫浩等一行人總算了穿過了叢林,抵達了山寨。寨子名為雪龍寨,位處於嶺北一帶,深藏於叢林深處。再往北就是十萬大山,聽說過了十萬大山還有一個強大的國家,但誰也沒去過。嶺北地處宋國邊境,以外族人為主,宋國國力衰弱,對這一塊鞭長莫及,多用懷柔政策,以土人治土人。這也就造成嶺北地亂人雜,不少流寇都盤踞在這一塊,有些寨子甚至整個寨子都是強盜,大頭領所處的寨子就是這樣的地方,儼然是一個強盜窩。一行人回到寨子時,收到了熱烈的歡迎,每回出外的人回來,都象徵著財富的回歸,畢竟寨子里數千口人都需要食物。

孫浩騎在馬上,望著一群穿著破爛的孩子繞著馬隊轉圈,不禁有些出神,這就是自己下半生的生活嗎,在這破落的寨子里,默默的度過一生?這肯定不是他所願的,他只好低下頭,暗自盤算接下來該如何。

寨子里晚上舉辦了歡迎的聚會,每個歸來的勇士都喝的爛醉,至於沒回來的,算他倒霉,也只有留下的孤兒寡母會給死去的人立一座衣冠墓。這宴會孫浩自然是沒資格參加的,如今他正被關在一個破爛的地窖里,一個滿頭花白的老頭正一臉陰沉的望著他。

這老頭正是雪龍寨的寨主,外號青眼龍的龍在天。他本是中原地區有名的大盜,迫於官府通緝,才逃到嶺北,創立雪龍寨,在這嶺北之地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

他如今卻有些鬱悶,自己手下的這幫小崽子真讓自己不省心。自己本是隨口一提,讓他們在外邊找一個賬房先生,可這幫小子竟給自己找回來一個秀才。一個普通書生也就罷了,等風聲過去也就沒事了。但是秀才卻不同,宋國對有了功名的讀書人非常上心,這些都是宋國未來的希望,一個個都是宋國的寶。若是朝廷知道一個秀才無緣無故失蹤,必定會大力追查。

再加上這幾年朝廷加強了對嶺北的統治,萬一要是寨子里走漏了風聲,恐怕一個寨子里的人都有危險。他又抬起頭看了看坐在牆角的孫浩,發現對方一臉老神在在的閉著眼睛發獃,不由得氣上心頭,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聲喝道:「小子,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竟敢無視老夫,信不信老夫把你拿來祭奠我寨子中死去的好兒郎。」

孫浩這才回過神來,他長日奔波,早已疲憊不堪,畢竟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身子骨還弱,一下歇下來,竟差點睡過去。老頭的一巴掌把他驚醒,急忙翻身起來,屈辱的作揖道:「小人如今早已認命,只求頭領能留小子一命,給頭領幹些雜役,苟活於世。」這是他一路上對付捉拿他的大頭領的招數,每回這樣一說,總能讓他消去怒火,給自己爭取幾天不受虐待的日子。一時間說的有些順嘴,便說了出來。

可是龍在天的怒火併沒有消去,反而更加的旺盛。這小子一看就不是個省油的燈,若是留下他,只怕終有一天會招來災禍。可是寨子里的賬務總要有人打理,馮掌柜死後寨子里亂成一團麻,連有人偷庫里的錢都不知道,寨子里都是一些大老粗,又沒人能做這個精細活。正煩躁間,他的手觸到了邊在腰上的鋼刀,一下子冷靜了下來。他不由得有些好笑,自己好歹也是經歷了無數大風大浪的人,竟然讓這點小事困擾,若是他不老實,一刀殺了就是,何必煩惱。

孫浩看著龍在天從煩躁慢慢的歸於平靜,有些失望,知道這老頭心智過人,不是自己可以哄騙的,頭低的更低,只求能活下來。

「小子,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可是貨真價實的秀才?」

「小生乃乾元三年中的秀才,姓孫名浩,有官府頒發的路引為證。」

「好,那我問你,記賬理財你可會?」

「這個自然,小生苦學十載,小小的賬房先生自然做的,只是不知頭領讓小生做的是黑賬還是白賬?」

「什麼黑賬白賬,小小年紀就心機深沉,恐怕也不是什麼良家書生。你給我聽著,老夫不管你是哪路的神仙,只要入了我這寨子,就要受老夫轄管,你要是膽敢動你的花花腸子,可別怪老夫的刀子不長眼!」

孫浩趕忙點頭稱是。

「不過你也不用害怕,整個嶺北都知道老夫是出了名的公道人,只要你好好給老夫辦事,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不比你當個秀才差。要是能給寨子里立了大功,老夫做主放你出寨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孫浩心底暗暗發怵,這老頭一看就是個人老成精的主,打一個巴掌揉三揉,剛柔並濟的給自己下套,又許下放自己出寨的諾言,好讓自己死心塌地的給他幹活。立不下功勞也就罷了,即便是真能立下功勞,恐怕那時自己也變成一個江洋大盜,出了寨子就會受到官府的通緝,兩面不是人。只是眼下恐怕不能違了這老頭的願,不然不用說以後,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只能日後在尋找脫困的辦法。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起身抱拳道:「小子願聽從頭領的調遣。」

就這樣,孫浩就在雪龍寨住了下來,龍在天倒也沒有虧待他,每日里好酒好菜的招待著。說是整理賬務,其實也簡單的很,大多都是一些簡單的賬務。無非就是某年某月進項多少金銀,又於每年某月與隔壁寨子交換了多少稻穀糧食之類的流水賬,孫浩經營這些綽綽有餘。只是有一個小賬本是龍在天貼身保存的,從來不許別人插手,應該是一些機密的賬務,孫浩也是有一次賬務合不攏,才見到這個龍在天拿出這個賬本對賬,看來龍在天還是對自己不放心。

山中歲月長,一夢爛柯盤。不知不覺,已進入了冬季,孫浩也已經給困在寨子中小半年了。從一開始,只能在後院的賬房中轉悠,到現在,已經可以在寨子中串門了。寨子里的人似乎也接納了這個看起來有些年輕的賬房先生。這小半年的接觸下來,孫浩也對這群人有了不同的看法。

一開始,他以為這寨子里都是一些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現在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雖說雪龍寨確實是個強盜窩,但是他們大多都有家人孩子,上下加起來近五千人,平日里還過著一種田園的生活。只要是沒有任務的日子裡,他們大多都會在自家的院子里,侍弄侍弄菜園,要不然就是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喝點小酒,吹吹牛,哪裡有半分強盜的影子。

孫浩不由得有些佩服龍在天的手段,這樣上馬為賊,下馬為民的馬賊才是最難纏的。畢竟過剛則彎,若是朝廷真有心整頓嶺北,恐怕那些整日里操練兵馬的寨子最先倒霉。自古以來統治者就對民間的鐵具管理嚴格,擔心山民造反,若是知道有寨子里能聚齊上千兵馬,必定會大軍壓境,到時再強的馬賊都不是大軍的一合之敵。

寨子的防禦措施也讓孫浩暗自佩服,一個外表看起來甚至有些破敗的寨子,內里卻三步一暗哨,五步一明崗。平日里出入寨子,都需要手令才行。寨子外三面環水,一面環山,進可攻,退可守,要是把寨門放下來,憑著二百人就能抵住上千人的進攻。龍在天估計也是對寨子的嚴密性很自信,才放任孫浩在寨子中瞎轉悠,在他眼中,孫浩已然是三隻手指中的田螺,想怎麼拿捏,就怎麼拿捏。

孫浩不禁有些氣餒,自己好像確實沒有什麼辦法能脫困,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龍在天歲數漸大,終有一日一命嗚呼,自己能趁亂逃脫,可是看著這個近七十的老頭,一頓飯還能吃得下一隻整雞,恐怕自己有的等了。

漸漸的逼近年關,寨子里也有了一些過年的氣氛,經常能看見一些人家殺雞宰羊,為年關做準備。孫浩自己卻有些寂寥,這是他第一次離開家過年,雖說龍在天派人給他送來不少吃食,但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卻有些難受。

大年二十七這一天,孫浩這有些無聊的縮在屋子裡看書,屋外飄著鵝毛大雪,積雪已經能夠蓋到腳脖子了,這樣的天氣還是貓在屋子裡舒服些。正看的有些興緻時,小院的柴門被人推開,發出吱呀的響聲,同時還有一個大嗓門傳來:「孫秀才,忙不忙,這麼大的雪,到我屋去坐坐吧,我叫媳婦燙了酒,咋哥倆喝一壺。」

孫浩不由得笑起來,這是隔壁的劉大膽,是個老實的漢子,平日里打劫總是被別人支使在第一個,沒少受委屈,背地裡都叫他劉大傻。他卻一直認為自己不是傻,只是沒讀過書,才顯得有些愚笨,所以他對讀書人分外尊重。當他知道自己的隔壁搬來一個秀才時,可樂壞了,生拉硬拽的叫孫浩教自己兒子讀書,讓孫浩也是有些無奈。但時間長了,他不禁有些喜歡上這個淳樸的漢子,所以整個雪龍寨,也就這個劉大膽能和自己說說話。

他放下手中的書卷,一邊答應著,一邊披上外套,走出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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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欲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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