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金簪賭約
「那支梅花簪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我只昨天拿出來看過,也只有你進過我的房間,不是你偷了還能是別人不成?」
另一個粗壯聲音立時反駁,「我說吳春玉,我進了你的房間是不假,我卻沒有偷你的梅花簪,你沒有證據可不要誣賴好人。」
「那你說,你平白無故去我房間做什麼?」
「你這個婆娘,是不是耳朵聾了,我不是說了好幾遍,我的貓跑進了你的房間……」
兩人各執一詞,又你一言我一語吵將起來。
廚房的窗戶紙上早就被人捅了好多個小窟窿,此刻也有幾個人探頭探腦往裡看。靈越心中一動,也湊近窗戶看了過去。只見偌大的廚房裡菜蔬凌亂,一個身量苗條的女子鬢髮鬆散,兩隻眼已經哭得紅腫如桃,她緊緊拉住一個粗壯的僕婦不放,那僕婦五短身材,身形肥胖,小眼睛里滿是憤憤之色。她猛然推開吳春玉,一把將她推倒在大白菜堆里,大白菜紛紛滾落到她的懷裡。吳春玉哪肯吃虧,順手將一棵大白菜向她扔去。
「哈,打起來了,打起來了!」屋外的人奔走相告。
正亂成一團,這時聽見有人敲了敲碗,高聲叫道:「你們別打了,也別吵了,我已經知道是誰偷了金簪了!」那聲音清脆動聽,宛如珠玉落盤。
果兒探頭進去一看,吃了一驚,原來靈越不知何時進了廚房,站在高凳之上,手中拿著一個鐵鍋鏟,叮叮噹噹敲著一隻大海碗。
廚房裡外的僕婦下人們顯然吃了一驚,紛紛將好奇的目光投向靈越,漸漸鴉雀無聲,。
靈越清朗的目光看了一眼眾人,高聲說道,「想要找到梅花簪不難,只要等到明天,良辰吉日,丟失的簪子便會自動現身。」
一言既出,僕婦們如同炸開了鍋,紛紛議論起來。
「這小子面生得很,是誰啊?」
「跟著果兒來的,難道是大公子身邊的那個紅人?」
「口氣還挺大,明天找不回金簪,豈不是打臉?
「看戲吧,看戲吧,聽說這小子聰明得很,我看傻不愣登的,替人家白操心……」
吳春玉和周大娘也愣住了。她們也是認識靈越的,知道靈越如今是大公子身邊一等一的紅人。卻不知今日她唱的是哪一出。
吳春玉擦了擦哭紅的眼,眼巴巴地望著靈越,遲疑地問,「你真能找到金釵?」
果兒衝進廚房,低聲埋怨,「靈越,你看戲就好,幹嘛要多管閑事?」
靈越看著吳春玉的淚光,「那金釵是春玉親娘留給她的遺物,我看她哭得厲害,不忍心罷了。」
周大娘粗壯的大手猛然一拍靈越的肩膀,力度之大,差點讓靈越打一個趔趄,「好小子,你既然誇下海口,就要說到做到,老娘實在冤枉啊!」
眾人一起起鬨,「這新來的小子,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如何能信?」
靈越沉靜的目光掃過眾人,也不辯駁,「那我與諸位打一個賭如何?」
這些僕婦下人平日就愛無事賭錢的,聽說打賭,個個來了精神,問道賭什麼。
靈越小聲在果兒耳邊說了幾句,果兒大聲道:「這個簡單,我來作莊,你們來下注吧!賭靈越明日能尋到金釵的,為大,賭靈越尋不到金釵的為小,賭約為一吊錢。」
眾人一聽樂了,紛紛來下注。果兒尋來紙筆一一記下了。
回到香浮居,果兒拍了拍胸口,沖靈越齜牙咧嘴,「這下鬧大了,如果你明日尋不到金簪,我可賠大了!」
明晃晃的朝陽照在靈越臉上,她抿嘴一笑,「怎會讓果兒姐姐賠錢?你就等著收錢吧。」
她頰上的小梨渦淺淺一笑,果兒看到一呆,酸溜溜用手指欲戳上去:「哼,好端端的一個男人,偏長個叫我們女人都羨慕的酒窩!」
靈越忙捂住自己的臉,「我的好姐姐,相貌都是爹娘給的,您別再損我了。只要姐姐接下來按照我說的做,保證明天不但有您愛看的好戲,還有大把的錢拿!」
第二日又是一個晴天,陽光雖不猛烈,但也慢慢消融了寒意,照著枝頭若有如無的翠色,令人覺得春天雖然來得遲,但終究是來了。
沈庭玉從起床開始,就隱隱約約聽見院子里下人們都在竊竊私語,個個表情詭異。
到了用午膳時,他忍不住皺眉問寸心:「今天院子里的這些人為什麼這麼古怪?你可知道他們私下裡都在議論什麼?」
寸心似乎早就等著他問話,立時打開了話匣子,神秘兮兮地道:「公子,你知道么,原來昨天丟失的金釵,大有來頭。」
沈庭玉看了一眼他興奮得發光的小眼睛,「要說便說,不要賣關子!」
「原來那梅花簪是春玉的娘親留給她的,可是你春玉的娘也是窮人家出身,哪裡有這麼名貴的金簪呢?」寸心搖頭晃腦起來,表情上彷彿寫著:「快問我,快問我!」
沈庭玉十分配合地問,「那是哪兒來的?」
「春玉的娘以前不是侍奉太夫人的嗎?因為她手腳麻利做事勤勉,老夫人特別喜愛她,臨終之前,將頭上的梅花簪特別賞給了她。」
「這也沒有什麼稀奇啊!」沈庭玉微微皺眉,夫人小姐們賞個心愛之物給自己的貼身侍女原是件極平常的事,何況沈家本是廬州的巨富之家,別說一支釵子,便是十支八支又算得了甚麼?
「哈,稀奇就稀奇在這裡!」寸心忽然激動起來。
「聽說太夫人年輕的時候戴著梅花簪在萬佛寺燒香,梅花簪顯靈了,如今府里的蓮嬸子可是親眼見過啊——她當年可是太夫人跟前使喚的小丫頭。」
「怎麼個顯靈法?」沈庭玉一向不相信這些神神鬼鬼的傳說。
「有個手腳不幹凈的丫鬟見了金簪迷了心,悄悄偷了裝進自己的口袋,誰知道太夫人在佛前誦告時,那金簪忽然當眾飛了出來,那丫鬟行跡敗露,又羞又怕,當夜就發了重病。這金簪啊,會認主。偷它的人都會死於非命!」
沒等寸心說完,沈庭玉差點噴了他一臉茶。
「我原以為你還有點腦子,想不到這等傳言你也信?」他伸出中指重重地在寸心額頭上一點,寸心大叫一聲,十分委屈,「公子,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等事情寧願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
面前的半杯清茶薄霧裊裊,清亮的茶湯蕩漾著細碎的光影,映出一雙靈動無比的眸子。
他的心也輕輕蕩漾起來,好奇靈越是否真能贏下這場賭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