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但這些日子下來,他深刻了解到這個時空與他的王朝有多大的差別,而她更不是他那個時空的女子,所以即便身心皆動了情,他也不想妄為。
沐沁然的雙頰在瞬間爆紅,心跳與呼吸變得急促,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
「是、是皇上您、您太高,讓我踮腳尖踮得好酸,怎、怎麼會是誘惑?」她邊說邊急著拉攏襯衫,想迅速替他扣好扣子結束任務,沒想到手一個用力,不小心就把扣子扯斷了。
啪噠一聲,兩顆扣子飛彈而出,沐沁然緊張地看著赫燿,他的眼神似乎帶了點激動,像燃著兩把火炬,讓她熱得快要燃燒。
這、這大賣場的襯衫扣子也太不牢靠了,這個皇帝大老爺不會誤會了什麼吧?
她還沒開口解釋,就見赫燿朝她靠近,聲嗓有些沙啞地說:「你想侍寢嗎?」沐沁然的腦袋已經糊到不能再糊了。「事情?我想什麼事情?」他說話時,一張一合的唇輕蹭過她的唇,猶如挑逗,撓得她的心發癢,腦子一片空白。
「回答朕。」她急著想拉開兩人的距離,卻被他箝制在懷裡動彈不得,那毫無距離的親近讓她強烈感覺到他的身體變化。
他的身體綳得緊緊的,有什麼更硬的東西抵在她的腰腹間,熱燙得讓她無法忽略。
她先是楞了兩秒,才意識到赫燿的「侍寢」並不是她說的「事情」。
她全身上下都熱得不行,也不管龍顏是否大怒,窘得轉身就跑。
赫燿看著她急忙逃跑的背影,沒再伸手將她拽回來。
倘若她不願意,他絕不會勉強她。
而他也是在此刻才驚覺,原來他已經將這個收留他的女子擺在心裡很深很深的位置……
最後赫燿是忍著即將爆發的慾望,沖了冷水澡后才回房睡覺。
但詭異的是,在那樣激動的狀態下,他竟然作了一個與慾望毫不相干的夢。
在夢裡,他回到他日思夜想的瀾冥王朝,卻像黑夜裡一抹穿過廣闊殿堂、漢白玉石長廊的寂寥夜風,從旁看著原本熟悉的、屬於他的一切人事物,再無情無緒的飄蕩而過。
接著他穿過曲折水廊,來到建於皇城中心的賦聖塔,在夜色中望著那一池開得丰姿綽約的荷花。
淡淡的荷香鑽入鼻息,他的思緒越發恍惚。
他……到底是誰?
此刻究竟是在夢裡,或早已成為一縷幽魂?他是因對塵世的留戀以及枉死的不甘願,而徘徊在虛無之境嗎?
他既惶然又迷亂,驀地他又不知為何立於充滿異光的塔頂,任那詭譎的光芒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怎麼又回到這裡?
這疑惑才浮現,思緒迅速被如急速漩渦般的異光給吞沒,愛臣岑之韜平緩的聲嗓回蕩在耳邊——
皇上,唯有死絕才能再見生機。
他的聲音穿過凜風,由四面八方逼近,深深烙在他的心頭。
那聲音讓他宛如陷入可怕的夢魘中掙脫不了,同時讓他想起穿越前發生的一切——
為什麼岑之韜要對他說這樣的話?
為什麼在置他於死地后,他要對他露出那樣的眼神?
沐沁然逃回房間后鬆了口氣,慶幸地想幸好赫燿沒有違反她的意願強逼她侍寢。只是到了半夜,她因為要完成論文而先起床,突然想到他作惡夢的情景,忍不住下樓到客房探看他的狀況。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才剛走近房門,還真的聽到房中傳來粗喘的氣息及痛苦的呻吟,她一急,不顧一切的推門而入。
來到床畔,看著他痛苦的睡顏,她的心狠狠一揪。
到底是什麼可怕的惡夢在折磨他?
「皇上,醒醒!」連搖了好幾下,赫燿終於睜開雙眼看她,但眼神卻失去焦距,充滿迷亂的惶然,彷彿他醒了,但靈魂卻還留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這樣的他讓沐沁然驚慌不已,她輕拍他的臉頰,連聲問道:「皇上……赫燿,還好嗎?別嚇我呀!」赫燿回過神,凝視著眼前那雙溢滿焦急的雙眸,許久后才抬起手,輕輕摸上她的臉。
感覺他布滿老繭的厚實大手貼上,沐沁然不確定地問道:「醒了嗎?」赫燿在睜開眼看見她的那一瞬間,不明白眼前究竟是夢,或是剛剛的才是夢?
但當他的手碰觸到她嫩軟的頰,感覺頰上的溫度,他終於明白眼前的才是真實。
他淡淡地扯了下嘴角,聲音沙啞地道:「醒了,我沒事。」
「作惡夢了?」沐沁然仍不放心,小手探向他的額頭,想確定他是否真如他所言的沒事。
憶及夢境中那無望的窒息感,赫燿稍稍動了動嘴唇,吐出聲音。「我……終於想起我為什麼會穿越的原因了。」看著他變得更加凝重的臉色,沐沁然瞬間明白他指的想起是哪一件事,而他的神色再再顯示他穿越至此的原因讓他難受。
「發生……什麼事了?」他的「歿」很可能是造成他穿越到現代的主要原因,他也必須想起來才能想辦法回到原來的時空。
赫燿壓抑著心緒,將事情經過翔實描述,沐沁然靜靜聽著,為他的遭遇感到心疼,也有著深深的感慨。
「原來……您『歿』的原因竟也與歷史上所有宮變相同,也難怪在瀾冥王朝的史籍上無半點著墨,僅用一個『原因不明』輕輕帶過。」
赫燿牽動唇角,逸出一絲自嘲的苦笑。「我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會是這樣的結局……」他臉上那濃得化不去的憂鬱再次揪得沐沁然的心隱隱作痛,還沒能說些什麼安慰他,又聽到他徐聲開口。
「沁沁……你說……我的穿越會不會與那籠罩皇城的異光有關?而之韜在我墜塔前說的那一句話,是不是另有涵義?」一開始沐沁然便揣想過赫燿穿越的原因,因為瀾冥王朝的史籍里的確有記載,在聖始元年初夏,氣候格外詭譎,有異光籠罩皇城,造成百姓驚惶,未多時便發生帝歿之事。
古時「熒惑守心」皆被視為嫡庶殘殺、皇帝崩殂及災禍的前兆,難道赫燿的「歿」是他人藉由異象操弄的,目的是為了幫助他避禍?
「皇上是覺得……岑之韜是不是窺探出什麼天機,或者早就預測出來,才藉由異光將您送到另一處,讓您躲過災厄?」沐沁然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赫燿不確定地搖了搖頭。「或許……」相較於赫燿的困惑,這樣的新發現卻讓沐沁然感到莫名雀躍。「若真的是如此,岑之韜可以說是史上最不可思議的司天監。」
「為何這麼說?」
「我在想,出現在你們那個時空的異光會不會就是現代的極光?依天象學來說,極光發生時,會因為磁層中電場和磁場的變化,輻射出某些無線電波,若利用這個原理,再藉由某些契機,是不是就是您穿越的主因?若我的推想正確,那就代表岑之韜知道這一點,且利用這一點送您到現代避禍。」沐沁然的猜測徹底推翻了赫燿腦中根深蒂固的想法,瞬時他的心情變得萬般複雜。
見他那張俊臉有些沉凝,沐沁然安慰道:「在小康學長回來之前就不要想那麼多了,這當下您該好好享受現代文明帶給您的一切美好。」
「在這裡,讓我眷戀的不是現代文明。」他深深凝視著她。
沐沁然迎上他的視線,感覺他溫熱的呼吸拂在臉上,心不由得一顫,小臉跟著紅了。
她懂他說的是什麼,卻又萬分矛盾地不敢肯定他說的是不是和她想的一樣。
細思兩人的關係,其實頗為現實,她算是照顧他起居的……丫鬟。而他是她的瀾冥王朝活寶典……相處至今,就算差一點滾上床,應該也只是女人對男人的吸引力吧?
這樣的想法讓她有些難受,突然她又聽到赫燿的聲音幽幽傳來。
「沁沁,我若真的能回去,你會想我嗎?」赫燿太狡猾了,逼問出她的心意,自己卻不表明對她抱有怎樣的想法,她反問道:「那您會嗎?」
「會。」他的回答聽在沐沁然耳里反而誤會成另一種意思。
她皺苦了張小臉,哀怨地說:「意思是我伺候得好,皇上就算回到瀾冥,還是會想我?」赫燿失笑。「要當伺候我的宮女,你還不夠靈巧,差得遠了。」聽到他的話,沐沁然皺起的小臉更像包子。
赫燿瞧她一腔心思全表露無疑地寫在臉上,嘴角輕揚,一把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上。
「朕不缺丫鬟,會讓朕想帶上榻的,是朕的救命恩人,也是收留朕、關心朕,令朕心儀的女子。」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沐沁然驚訝地半張紅唇,瞪大了杏眼,露出一臉不敢置信的吃驚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