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被迫偷聽皇家秘辛
?第40章被迫偷聽皇家秘辛
陳妃、九皇子,在空無旁人的小花廳,在畫舫莫名翻沉事件之後。
陳妃這麼一句氣怒交加痛心疾首的斥罵,代表的意義已經不言而喻了。
江遙無語問蒼天,她覺得自己的運氣真的是很有問題,她一點都不想聽到這種恩怨情仇的現場版,尤其是當這件事還涉及皇家秘辛時。
能弄清誰是兇手固然很好,但萬一被發現,她就死定了。
剛才顯然是陳妃一時氣急了,根本顧不上會不會被別人聽到,九皇子則是猝不及防,但這會兒已經反應了過來,正吩咐他的貼身內侍來外面守著。
江遙進不得進,退也來不及,一眨眼居然還看到秦驍也進來了,更是眼前一黑,一口氣都差點喘不過來。想著陳氏既然跟九皇子在這裡見面,周圍的屋子多半沒有安排別人,一咬牙拽著秦驍飛快地進了花廳邊上的一間屋子,迅速合上了門。
這看起來是一間小佛堂,江遙四下一看,確實沒有人在,才對秦驍使了個眼色,放開捂著他嘴的手,雙手合十對那慈眉善目的菩薩一拜,在心裡默念了一聲「菩薩保佑」,拉著秦驍小心翼翼地貼牆站著,隱在陰影里。
秦驍滿是不解地看著她。
江遙還覺得眼皮直跳,拉過他按著他的腦袋讓他低下頭,耳語:「有人知道你來這裡嗎?」
秦驍只覺得耳根一陣熱氣,瞬間燒紅了整個臉頰,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看江遙著急得連連皺眉,趕緊搖了搖頭。
江遙這才鬆了口氣,示意他小心些,輕手躡腳地四下查看起來,這裡和花廳只一牆之隔,大約是隔音效果實在一般,她還能聽到隔壁的動靜,仔細找了下,佛像背後甚至還有個透氣孔,能隱約看到陳氏和背對著這邊的九皇子。
暫時沒有了危機,加上她確實也想知道身為主要男配的九皇子究竟是不是陷害陳氏的主謀,江遙索性指了指牆壁,大大方方地看起了現場版宮廷秘聞。
秦驍先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待江遙讓他看了一眼,便立時明白了,也在佛像后尋了個地方藏身,一邊給她盯著門外看有沒有其他動靜。
陳氏看起來整個人都很累,剛才那一巴掌彷彿抽空了她的力氣,她幾乎是撐著桌子站著的。
九皇子沉默了很久,終於抬起頭來,冷笑著逼問:「你的信任?你和他合謀假裝懷孕,你明明水性一流,剛才卻故意做出要溺水的樣子來騙我,這就是你給我的信任?」
陳妃冷冷地看著他:「我死了不是正和你意么,你又何必急著跳下水救人呢?殿下重情,娶我已是當年不得已了,我死了,你永遠都不用擔心他再有子嗣了!」
「我為什麼著急,」九皇子笑得陰騭,一把拽住了她的手:「你當真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喪心病狂!」如果說陳妃剛才還只是失望和痛心,現在就可以說的上憤怒了,她臉色慘白,氣息也喘得很急:「放開我!」
九皇子牢牢鉗制著她不肯放開:「他有什麼好?狠心利用你,讓你假裝懷孕來引我出手,半點都不顧你的安危!你為他做再多,他都不懂珍惜!你為什麼就不肯看看我?」
陳妃反而不掙扎了,眉目之間已是古井無波:「蕭承,殿下是什麼樣的人,你心裡應該清楚,否則就不會屢屢挑戰他的底線了。假作有孕是我要求的。殿下問我願不願意為他生一個孩子,我請他再給你一次機會,他有點為難,但還是答應了。如果你能有一點點顧念他待你的情分,什麼都不去做,那麼這個『孩子』,就不會真正存在。」
「不可能!」
陳妃點點頭:「是,他對我確實無愛,但他待人有情,處事有度,心裡有義,你又有哪裡及得上?」
九皇子不知是氣得還是恨的,整個人連著聲音都是顫抖的,幾乎是在咬牙切齒:「他千好萬好,心裡卻住著個死人,一寸地方都不肯挪給你!我對你……我對你總是一片真心。」
他說到後面,聲音越發顫得厲害,看著陳妃冷落冰霜的面容,幾乎是帶著哭腔說完了最後一句。
然而陳妃反手便又甩了他一巴掌,力氣大得連她自己都差點站不穩,一向溫柔慈悲的眼神也變得淡漠而厭惡:「蕭承!你四歲起長在太子府,殿下和我待你如親子,但凡你還有一點綱理倫常,也說不出這種話來!」
「待我如親子!哈哈哈哈,是啊!」九皇子恨極反笑,死死地盯著陳氏:「從小到大,他叫的是蕭琛,還是蕭承?!連我的名字都要改成和他兒子相似的,可不是待我如『親子』么?!可我難道就永遠只能是個贗品?是個替代品?我也是皇子,憑什麼要活得這麼憋屈?名字不能叫,喜歡的人不能說,甚至想都不能想!」
陳妃閉了閉眼,眼中驀地流下淚來,但整個人卻彷彿忽然平靜了下來:「原來你竟是這麼想的……琛者,珍寶,承者,繼往開來。他撫養你,是感念你的母親,他為你改名,是許了你未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真是做到了極致。人立於世間,天地君親師,你到底對得起誰?罷了……再說也無益,你走吧。」
九皇子從小長在陳妃身邊,大約是很了解陳妃的,剛才她無論是痛心疾首還是嚴詞怒斥,都沒有此刻的安安靜靜的眼淚讓他心慌。一時間又急又怕地想去拉她的手,卻又不敢動,苦求道:「好!只當是我錯了!你、不,皇嫂你原諒我這一回……」
陳妃心如死灰,對他的反應根本不上心,徑直走到小花廳門口,推開了門往外走:「從今往後,再不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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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大步走了出去,九皇子追到門口,再不敢攔,在門口失魂落魄地站著。
江遙看著秦驍,覺得他臉上寫滿了「我聽到的都是什麼鬼」的表情。老實說,她常年接案子,遇到過種種奇葩的案件,匪夷所思的愛恨糾葛,一時間都覺得這一段皇家秘辛信息量實在太大,口味也實在有點重,要好好消化一番,更別提秦驍這麼個小少年了。
聽完這一場牆角,對江遙而言,很多事都一下子串了起來。
陳妃為什麼會說她沒事,死不了的。
九皇子為什麼會在她大喊了一聲陳妃受傷了之後全無理智地跳進水裡救人。
林婉心和陳妃如出一轍的眼睛,九皇子對林婉心童話般的一見鍾情。
還有陳妃看到林婉心前的滿懷期待,看到林婉心后的疑惑與失望。
秦驍不知道內情,但這會兒江遙也沒法給他解釋,好不容易收拾自己掉了一地的下巴,兩人面面相覷許久,秦驍忽然把她推進了牆角,自己也側身躲了進來,一手緊緊攬著她。
江遙下意識地往外面看,果然瞧見外頭人影一晃,有人走過了小佛堂門前。
只是她這一轉頭,幾乎和秦驍頭對頭臉貼臉,一時竟有了幾分窘迫,尷尬地對秦驍擠了個笑容。
秦驍覺得心裡像是落了根羽毛,帶著陽光的味道,既輕又暖,撓在最柔軟的地方,能叫人生出無限歡喜,也忍不住對她彎著眉眼笑。
蕭承的貼身內侍回到他身邊:「殿下,咱們該走了,這裡隨時會有人來的。」
蕭承卻不回應,隔了許久,才似平復了心緒,返回屋裡寫了一張紙條,低聲道:「她方才落下了這隻步搖,你在這等著,如果有人回來取,替我把這張紙交給她。」
江遙側耳聽著外面的動靜,聽到這一句,頓覺心中一涼,若是那內侍在花廳等著,他們就沒有機會離開這小佛堂,他們已經在這裡耽擱了好一會兒了,再不出去,等雲氏、崔夫人等都換好了衣物,肯定要找他們,兩個大活人不可能不翼而飛,一點點找,萬一找到了這裡,九皇子又豈會饒過他們?
秦驍大約也想到了,見她臉色蒼白,手都涼了下去,忙握緊了她的手,伏在她耳邊耳語:「大小姐躲到佛台底下去,我試試從屋頂天窗逃出去,再假意從外面進來,把那人引開。如果……」
他湊得極近,幾乎是用氣聲在說話,莫名地就有種纏綿溫柔的感覺,江遙心一提,狠狠抓著他的手捏了下,阻止了他接下去的話。
太子府里本就侍衛眾多,加上剛剛出了畫舫的事,更是人人警戒。就算秦驍有本事逃出這佛堂,也絕對沒有辦法逃出太子府的森嚴守衛,到時候這內侍確實待不下去,她大概能逃出生天,可是太子剛剛提拔的偏將在太子府做賊,秦驍就算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楚。
她不同意,秦驍也習慣性的沒有反駁,只安靜地看著她。
江遙急得額頭鼻尖都冒出了細汗,越是著急,越是想不出法子。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過得越久,她們這兒就越不安全,她彷彿都能聽到滴答滴答的鐘聲,在催著她做出選擇。
依著秦驍的意思,那秦驍多半有去無回,至少也要被治罪下獄。可是如果他們兩人被發現藏在佛堂,不管他們有沒有聽到,聽到了多少,為了皇家的臉面,他們兩人只怕都活不到明天。
秦驍看她眼眶都紅了,卻還是不肯放棄,緊緊抓著自己不放,竟是對她笑了笑,抬起空著的左手替她擦了一下鼻尖的汗,這才牽了兩人死死交握的手,送到唇邊輕輕一碰,無聲道:「大小姐,在這等著。」
溫度順著指尖傳到心間,江遙心神一震。
苗寨里,他日夜兼程,趕來對她說了一句「大小姐,等著我」。
校場里,他不顧重傷,拖著傷臂拿下她期待的第一名。
而現在,他要放棄唾手可得的權勢地位,拿性命為她求一份安全。
前程、安危、性命,絕大多數人一件都捨不得,可是秦驍從來都不遲疑,彷彿為她而搏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江遙眼裡盤旋著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死死地咬著唇不敢出聲:「讓我再想想,別……」
對上她的眼淚,秦驍還是手足無措,著急忙慌地給她擦眼淚,有點不知該拿她怎麼辦的無奈,想了想,解下了頸間的銅錢放在她手心,用力擁抱了一下:「要來不及了,去藏好。」
他說話間已經強行拉開了江遙的手,低頭對她笑了笑,無聲地躍上了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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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殿下,您怎麼在這兒呀?太子殿下方才差人來了,說請大家都去前院呢。」
從來沒有哪一刻,江遙覺得林婉心的聲音有這麼好聽過!
秦驍動作也是一愣,見江遙拚命朝他招手,只得悄悄翻身下來。江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緊緊抱著再不肯鬆開,秦驍只能又愣又傻地看著她。
屋外,蕭承微微低著頭,掩飾著臉上的紅痕,啞著聲道:「有點著涼了,在這裡歇一會兒。」
林婉心溫柔萬分:「那殿下快去前院吧,聽說已有大夫在候著了。」
低頭抬頭之間,蕭承已經恢復了原來的風度翩翩:「好,多謝林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