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

夏南在漆黑中走著，忽地對面出現一個人，也朝著他緩步而來。瞬間宛若照鏡子一般的畫面，讓夏南難掩驚訝的驚呼出聲。

「夏…夏南？」

「恩。」對面的人應了聲，走到離他很近的位置才停下來。那人是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但不知是何原因，他的相貌看來比現在的夏南年輕許多。

「我現在什麼年紀了？」對方沉聲道。

夏南想了想，便答道：「估計要二十八了吧。」

「是么……」聽見他的回答，對方輕聲嘆了口氣，「我死的時候，才剛過二十六歲，沒想到兩年的時間，這麼快就過去了。」

「是阿，這之間發生了很多事。」夏南點點頭，他想去拍對方的肩，伸出手，卻穿透了過去，他頓時一陣尷尬，趕緊將手給抽回來，「抱歉，我…忘了很重要的事……」

原身夏南早就已經死了，現在這個人就算不是夢境，也只可能是鬼魂。

不過對方顯然並不介意，輕輕地搖了搖頭，「當初我一直在想，明明我並不愛薛辰，為何匹配系統還會將我配給了他，現在想想，說不定一切都是天意，他知道有一天我會不幸死去，然後由你來繼承我的身分。」

「別這麼說，那只是場意外，反倒是我比較感到抱歉，明明是你討厭的人，卻還是無法自拔的和他在一起。」

夏南答道，便見對方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你不必道歉，我還得感謝你替我收爛攤子，這是最完美的結果，雖然我死了，但你讓我覺得這樣的重生相當有意義。」

這回換對方伸手搭他，本以為肯定搭不著，沒想肩膀上卻傳來個溫暖的觸感。這讓夏南有些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你摸得到我？」

「恩，但很快就摸不到了，因為你正在我的記憶空間裡頭，現在這兒還由我操控，不過往後便不再是了，往後我會把這些記憶全部原封不動的留給你，除了你自己的記憶之外，你還會得到我的。」對方鎮定的說著，眼神中卻滿是柔情的笑意，「會害怕么？」

「不會。」

「真的？」

察覺自己過往的心思似乎被對方看出來，夏南這才有些困窘的紅了臉，「先前是有點，怕你的記憶回來之後，我這個人就會消失，但是現在不了，既然繼承你的一切，我也想理解你的過去和你的心情。」

「謝謝。」放開夏南的肩膀，對方在抽回手的瞬間撫過夏南的臉，那感覺就像一陣微風，舒適又輕柔，「知道為何每次你會突然就開啟記憶么？」

夏南誠實地搖搖頭，像個乖巧的孩子。

「你仔細想想，那時薛辰是否對你說過對不起，無論是在哪一種情況？」

「啊…好像真是這樣。」夏南抓了抓下巴，臉色卻又瞬間的刷紅，對方說的「無論是哪一種情況」似乎別有深意，讓他有種被看透的害臊感。

興許是他的表情太過好笑，對方也被徹底的逗笑開來，「沒想到還真有那種狀況？薛辰那人就是這樣，明明想享受的，卻還要一副正仁君子的給別人道歉，這是我最討厭的地方。」

對上夏南瞬間有些困惑的雙眼，對方急忙解釋道，「誒你別誤會，我說他正人君子這點，是指在其他的事務上，以此去推測他那檔事上的反應，我沒試過的，當然也不想。」

對方說著，又笑了起來，「那傢伙只有你會當寶吧，我也是服了。」

「他對我很好的，沒事。」急著為薛辰平反，夏南舌頭都有些打結，「他是這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你們都很照顧我，現在的我很幸福。」

「能幸福是最好的，既然幸福，就得好好珍惜。」對方說道，「你之所以會在聽見對不起時開啟記憶，是因為我替我的記憶內容設定了鑰匙，這是很基本的防衛方法，如此一來就算我失憶或是遭預其他事，也能確保這段記憶不被外人利用也不消失。我一直想聽薛辰對我道歉，我想聽他對我說聲對不起，我是真心想聽見，因為過去我總認為，是他毀了我。所以假使他想得到我的記憶，他就必須親口向我道歉，這是我幼稚的想法。」

「原來是這樣……」

難怪薛辰頭一回見他時，那聲「對不起」一落下，便使他頭疼欲裂。夏南在驚奇之餘，聽著對方繼續說道。

「但他最終沒有對我說過，也許從頭到尾，他根本沒對我犯過錯吧，只是我自己在胡亂怪罪而已。」對方聳了聳肩，隨即便側過身去。「好啦，該和你說的就是這樣，這回我是真要走了，待你再度醒來，我的記憶也都會回來，不過你放心吧，你還是客觀第三者的狀態，不會真的記憶融合的。只是過往的事情會全讓你知道，如此一來，咱倆也算沒秘密了。」

對方說著，邁開步伐便要走，卻被夏南給叫住。

「夏南！啊…要不，夏上校，我這樣叫你吧。」

「嗯？」

對上對方帶著點淡淡哀傷的眼神，夏南深吸了口氣，這才真摯的說道：「薛辰他，和你道過歉了。在第一次在幼兒園見到我的時候，那時他不知道我是重生的冒牌貨，看到我的腳傷時非常著急，而且還在離開時折回來，叫住我，向我說了聲對不起。」

「啊…是么……」

「沒錯，我想他是真的對你感到愧疚，即使你們並不相愛，但還是關心著彼此的，薛辰一定也希望，你能夠過得好，能夠過得快樂。」

「我知道，要不以他那麼聽令於父親的人，絕對不會答應我的退婚。」

回過頭來，對方的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夏南以為原身夏南是個堅強過頭的人，沒想居然也會有這樣的表現，驚訝之餘，心中也多了些許酸楚。

他能體會到原身夏南的心情，那應該是痛到深處，終於難以忍受，才會落下的淚水吧。

夏南覺得自己的臉上也有些潮濕，抹了抹臉，才發覺自己也哭了。

對方見到他哭泣的臉，竟是邊哭邊嘲笑起來，「你哭什麼啊，不是很幸福么？既然很幸福還哭什麼？小心把好事都給哭跑了。」

「啊…恩……」用力的點了點頭，當夏南再度抬首時，眼前竟已沒了對方的身影，只有一段再清晰不過的話回蕩在耳邊，「你替我告訴他，我已經原諒他了，還有，我也有錯，也要請他原諒我。」

「替我向薛肖問好。」最後一句話很輕，彷佛風一吹來就會消失不見。夏南卻不斷的念在嘴裡，就像怕會忘記似的。

等所有的話語都在黑暗中飄散之後，對著另一邊的盡頭，夏南深深的行了個禮，

「謝謝你，給了我重生的機會。」

****

「嗚……」

夏南清醒過來，映入眼帘的是薛辰擔憂的臉。

「我怎麼……」他在薛辰的攙扶下坐起身，這是他最熟悉的宅邸，而現在正睡在他與薛辰的大床上。早晨的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縱使刺眼，但卻很舒服。夏南瞇了瞇眼睛，突然腦海里像走馬燈似的，所有的記憶全都如潮水般涌了進來。即使是很短的時間，卻是很強烈的情感，夏南的臉上未乾，突然眼底又像是進水似的，淚水便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薛辰沒說話，只是將他緊緊抱著。

夏南在他懷裡抽動了會兒，這才帶著哽咽地抬頭問他，「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哭么？」

「你想說的話，自然就會告訴我。」薛辰沉聲道，他的聲音厚實有力，給人相當強烈的安定感。夏南在他懷裡蹭了蹭，幾乎把淚水都抹在了他胸前，這才笑著道：「我啊，遇見過去的夏南了。然後記憶全回來了，想起你在軍校，比賽跑步時還讓我去加油呢，結果跌了一跤，只拿到個安慰獎……」

他話還沒說完，救被薛辰遮住了眼睛，「這種事情就別說了，聽了厭煩。」

夏南沒忍住的笑出聲，之後才對薛辰道：「這可以不說，但有句話一定得說。」

「嗯？」

「夏南說，他原諒你了。然後他說他也有錯，想請你也原諒他。」

「切，總算是想明白了。」

咋了聲嘴，薛辰跟著淡淡的笑了。

沒想到只是在夢境中的那一會兒相會，夏南在現實世界竟睡了要一個星期之久，原來夜襲皇宮那些都已是一周前的事了，難怪薛辰用不著善後，可以輕鬆的待在身邊陪著自己。

夏南咬著他餵給自己的包子，臉頰鼓的像紙花栗鼠，「所以後來怎麼啦？里奇這是當上皇帝了？」

「雖然是皇帝，但也只是暫時的而已，帝國統治太久的時間，要輕易的廢除帝制改成共和不是那麼容易，這段時間只好難為他先撐著。」薛辰說著，眉頭也有些擔憂的揪了起來。

倒是夏南湊過頭去，笑盈盈地便看著他，「我有沒聽錯，你居然用了「難為」這詞呢，從實招來，你倆是不是和好啦？」

這質問弄的薛辰有些尷尬，搔了搔頭，便道：「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救以前搶個蛋糕而已，彼此說清楚也就沒事了，相較之下，還是這個國家比較重要。」

「咦？要跟里奇那傢伙合作，絕對沒門！這話不知是誰說的呢……」

「哎你，別鬧。」薛辰將臉貼近，尖挺的鼻頭親昵的點了點夏南的鼻樑，便警告道：「你這小子，與其在那兒八卦別人的事，不如先關心自己的身體。」

「我的身體？」想了想，夏南輕輕揪起了眉頭，「對了，先前的胃腸炎呢，一直找不到時間去檢查的，你不是要舒姐帶我去的么？沒門，想我去，就你親自來帶。」

「用不著去了，早在你昏睡的時候，我就讓最好的醫生把你從頭到腳都查過一遍。」薛辰說著，目光也掃過夏南的腹部。

夏南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推了他兩把便道：「你別這樣看我，感覺怪噁心的。所以這胃腸炎究竟什麼時后才能好？」

他疑惑的看著薛辰，就見後者嘴角浮出個若有似無的笑意。

「你那不是胃腸炎，是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