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血祭
王明質就那般望著眼前的男人,他們朝暮相處了五年多,同床共枕了三個多月,可以說,這個世界上,他們兩個人是最親近的人,相濡以沐,親密至極。
在這個男人的記憶中,曾經如果沒有了他,仿若生命都沒了意義。
所以在感覺到這個男人對他這般沉重的情感時,明知不該,他卻近乎沉倫的陷了進去,不願掙扎,越陷越深。
愛人,這個詞哪怕是腦中默默的閃過,也能讓他感覺到無比的甜蜜。
只是當兒看著眼前這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說著這兩個字,竟是讓他感覺到無比的諷刺。
諷刺他的自欺欺人,諷刺他的無能為力。
他的愛人,李伊修,此刻會是這般模樣,只是因為他。
他文中最歷害的主角,哪怕身為作者的他如此費力掙扎,一切都只會殊路同歸,屈服於他當初寫文的漫不經心中。
因為寫了主角歷經千辛萬苦得到了傳承,卻被迫於那墜入那魔道的大能長達十年的爭奪身體大戰。
所以在明明可以安穩得到傳承的時候,出現了他這麼一個無用的作者。
因為擔心無用的作者會被傷害,主角君心神不備,受到了那大能的侵襲。
十年,文中只是彈指一瞬,在實際經歷中,又豈是眨眼既過的事情?
王明質目光沉沉的望著眼前熟悉的人影,近乎突兀的咧嘴笑了,在漫天的火光中,在撲鼻的血腥中,那笑燦爛的讓人心悸。
「踏,踏,踏。」
闢辟啪啪的火勢燃燒聲中,王明質的腳步聲卻顯得極為明顯。
一步一步間,王明質掠過那跪至整個街道的四方鎮民,走至李伊修的面前。
兩人的距離極近,近到如若手起刀落可以一刀解決對方的地步。
王明質笑得越發燦爛了,那臉哪怕是火光中卻依舊帶著一分白色,他轉過頭,望著倒在地上的人,那是兩個只有二十四五的年輕男人,就在昨日還在「致一酒樓」喝過酒,還贊過他燒的菜好吃,而此刻他們只是兩具再也沒有神智的屍體。
許是角度的問題,在此刻王明質能看清大部分跪在地上的四方鎮民的模樣,第二排第六個,有一個極愛的暗戀對象,曾經閑聊時說過,等再賺點錢,他就要跟對方表白,第一排的第三個,那頭髮微白的男人,家中有著一兒一女還有一個犯著風濕的老伴,他卻從來沒有抱怨,說起家人時總是眉目間含笑,第十個,露著長長的辨子的是個有著麻雀斑點的姑娘,笑起來的時候有著兩個淺淺酒窩,極為可愛。還有…………
「大能,這個遊戲好玩嗎?佔據別人的身體,然後把曾經生你養你的地方的人全數血祭?」王明質轉回頭,眼裡有著難掩的疲憊之意望著眼前的男人開口。
「你知道是我?」
眼前有著最熟悉的臉龐的男人歪了歪頭,像是未曾聽見王明質的話語般,帶著興緻盎然的趣味表情開口,未曾全數梳盡的劉海有一抹掉了下來,讓那張英俊的臉龐帶著幾分俏皮的意味。
「你現在離我這麼近,信不信只要一擊我就能殺了你。」
男人伸出修長的手撫上王明質的臉,在王明質利落的躲避中,男人滿是調笑的朝王明質胸口虛虛一擊。
面對這一擊,王明質未躲,站在原地就那般望著他笑。
目光沉沉,面色蒼白,咧嘴燦爛微笑,帶著一種看透世界本相的透徹。
"你這樣可真不好玩,我以為你會痛哭流涕,畢竟這個人就算到此刻心裡還在叫囂著愛你,不能傷害你。」
男人微微嘆了口氣,手捧著胸口似有些煩惱的模樣,但那目光中卻冷冷的,帶著一種刻骨的冰冷。
「現在剛剛擁有這身體,我還殺不了你,真是令我心情不爽。」
話語落,男人似乎厭煩了般,手微一上揚,最前方的鎮民應聲向上凌空飛去,男人的手成五指握拳之勢,伴隨著「卟」的一聲,那鎮民面露痛苦之色,不過數息,從脖間血管裂開,鮮血噴得到處都是。
血腥至凌歷。
男人似厭棄的拍了拍身上未曾沾染鮮血的衣服,笑眯眯道:「現在心情好多了,我今天殺不了你,你卻可以。
如果不想以後我佔據這身體殺了你,你現在有兩個選擇,要不殺了我,要不就眼睜睜的看著這場血腥盛宴舉行,然後逃得遠遠的,讓我永遠都看不到你。」
不,其實還有第三個選擇。
王明質在內心小小聲的辯駁。
「我記得你很喜歡這裡,每天都笑得開心極了,可是我卻很討厭這裡,從骨子裡討厭。」
「卟!」
「這些人看似無欲無求,卻貪婪成性,看似重守承諾,卻毫不信諾。」
「卟!」
「生我養我?呵,真是可笑,如若不是我有更大的仇敵,又豈容這些人活到現在?不過現在我正虛弱著,這些人這看似純凈的血獻祭於我,到也聊勝於無的增加些力量。」
「卟!」
男人蝶蝶不休的說著,每一句話聲中,伴隨著男人輕描淡屑的動作中,每每都有一四方鎮民血管破裂,血流倒地的身影。
男人看似強橫到無所畏懼,但每一次揮動間,男人的臉就白上一分,而當那臉色白至透明之時,男人的眼,鼻,口間有著淺淺的鮮血溢出。
文中這一段的劇情王明質有些忘了,或者當初寫的太過敷衍,也怕讀者厭煩,在寫到主角被大能搶了身體,短短的一句「李伊修開始了長達十年與身體的魔搶佔身體」就結束了。
但是這五年多生活下來,對於這個世界的風土人情,王明質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小白,男人此刻的五官溢血,只能是身體承受到達極限的徵兆。
大能佔據了李伊修的身體,如若和平共處,以著李伊修的身體強橫,自然承受的住,但如若大能開始肆意運用自己的能力,以著李伊修此刻的身體強度根本承受不住。
就算這具身體崩壞,大能有著這些鎮民的血祭,並不會消失,但是李伊修卻會。
不,也許會靈魂毫無歸所,漂漂蕩盪十年。
劇情君的尿性啊。
王明質望著那五官溢血卻毫不在意的男人,淺淺的嘆了口氣,望著眼前的男人目露溫柔,王明質往前踏了一步,在男人頗有興緻的停下手中的動作之時,王明質對著男人伸手。
男人挑眉,頗帶挑畔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慢悠悠的王明質動作卻快了起來,他反手從口袋中拿出一把匕首塞進男人的手中,握緊男人的手,對著自己的胸口就是一劍。
劇烈的疼痛之中,王明質看著眼前的男人眼中先是不可置信,接著露出熟悉的情緒,臉上的笑終是真了幾分:"李伊修,把我祭了可好?」
血祭,當獻祭之人甘願獻上自己的肉體靈魂之時,祭祀的力量會呈倍增加,受祭之人所得到的回饋也會達到最可的地步。
把他祭了,那麼李伊修就會清醒過來。
把他祭了,這些鎮民被了祭祀的對象,也不在存在血祭的理由。
他簡直是太英明了。
也是他能想到面臨現狀最好的第三種選擇。
鮮血似乎滴答的往下落,劇烈的疼痛幾乎要襲卷王明質所有的神智,他卻依舊緊緊的握住李伊修的手又往胸口捅了捅,劇情的疼痛終於激起了一抹清明。
「我以我血,我以我靈魂祭祀,偉大的神靈,請接受你最卑微的信徒最真摯的請求,恢複眼前之人的自由之身。」
一字一字,鮮血滴答,一字一字,蘊含著無上情感。
一字一字,成為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