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十五家花店
苗旺圃的離去,並沒有人在意。花展還沒結束,這才第一天,鐵皮石斛的名聲,就已經四處傳遍。不僅普通市民們知道展會裡有這麼盆植物,那些消息靈通的企業,更是早已聞風而動。
不同於四葯門花,鐵皮石斛的藥用價值極高,嗅覺敏銳的商人們,早在在聽到的時候,就第一時間從中嗅到了商機。
這人既然能種出一叢鐵皮石斛,也就能種出兩叢,三叢,乃至一大片。只要從他手裡學到了培育方法,大量繁殖出來,這樣好的藥材,還怕沒人買?怕是再多也供不應求。就算栽培起來難了點,耗費資金點,可一旦種出來了,其中的利潤,卻也足夠豐厚。
越是有錢的人,越是怕死。到時候再貴,為了健康,富豪們掏錢的時候,也不會多眨下眼。就像是他們自己,平日里就格外注意保養身體,推己及人,那些病痛纏身飽受折磨的人,買良藥的時候出手只會更大方,更瘋狂。
花盆上的小牌子,明明白白地寫了送展人是誰。沒多久,就有人找到了蘇鏡,想要尋求合作。來之前,更有不少人下了力氣去打探蘇鏡的背景。能量大些的,在得知蘇鏡就是當初從苗氏園藝手裡,拿下了莫氏研究所的那家小花店的老闆的同時,更是打聽到了他和姜家二少交情匪淺。上門時,態度也就格外禮貌。
被人攔住的時候,蘇鏡才剛看完四葯門花。這次來花展就是因為聽說會有它,沒想到真看到了,卻反而見面不如聞名。倒不是因為四葯門花外表看起來太普通,而是,它身上幾乎都沒有靈氣。
雖說靈氣不是評判一株植物好壞的標準,但蘇鏡明顯能看出,四葯門花的靈氣,並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恰恰相反,最初它的靈氣相對其他普通植物來說,應該會更濃厚些。現在這模樣,太過枯槁,就像是為了維持生機,而硬生生耗盡了所有靈氣。
這棵四葯門花活不久了,蘇鏡有些可惜。
心裡滿是惋惜,直到被人攔住的時候,他都還些回不過神。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穿著嚴謹一身精英風範的青年是在說什麼。
「合作?抱歉,我已經有要合作的對象了。」蘇鏡毫不猶豫地拒絕。青年聽到這話,臉上卻絲毫不見沮喪,依舊笑意盈盈。事實上聽到蘇鏡的話,青年心裡甚至有一絲喜意一閃而過。
拒絕的理由是已有合作對象,而不是技術條件達不到,不能成批地繁衍培植鐵皮石斛。既然能形成規模化的種植,那這筆生意就完全可以繼續往下談。不過是說服對方換個合作商而已,青年調整了下站姿,讓自己看起來更可靠些,他對自己的口才十分有自信。
「請您相信,我們是非常有誠意的。」青年一邊說,一邊打開公文包,從裡面拿出一疊草擬的合約,上面的條件確實十分誘人,大概是為了能順利打動蘇鏡,搶在所有人之前拿下這筆生意,對方讓利極多。
青年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地說了半天,又有那麼份合同在,自覺這次任務十拿九穩,誰知道卻又一次遭遇了拒絕。直到蘇鏡走出了老遠,青年這才反應過來,檢查了遍手裡的合約,不會是拿錯了吧?
然而並沒有,把手裡的合約塞回公務包,青年抹了把臉,到底沒追上去:這樣的條件都不動心,再追過去也是徒惹厭煩。還不如適可而止,彼此留三分情面。就不知道,是哪家公司下手這麼快,又是開了什麼樣的條件,才能讓對方看過自己手裡的這份合約后,卻依舊絲毫不動搖。
看到有人來談合作,姜紹輝一直保持沉默。只要少年不吃虧,和誰合作都一樣。剛剛那份合約他站在一邊也看了,沒什麼小陷阱,報酬也豐厚,相當的有誠意,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少年要拒絕。今天一整天他們都在一起,也沒看到還有其他人來找,姜紹輝有些疑惑:「你和誰合作?」別是被騙了。
「和你啊!」蘇鏡走得比姜紹輝稍快一點,聽到問話回頭,停下腳步等他:「我記得姜家也有涉足醫藥業,你要是願意,我就和你合作。你要是不願意,到時候我再找其他人也一樣。」
這話蘇鏡說得極其自然,輕描淡寫地就好像在和他商量等會逛完了花展要去哪吃飯,而不是推出去了一份對他十分有利的合約。姜紹輝聽得心裡一軟,看著少年的笑臉,快走了兩步和他並肩:「求之不得。」
聽到這話,終於能夠稍稍回報下姜紹輝這麼久以來對他的照顧,有來有往,交情才能夠長久。蘇鏡自覺兩人之間的感情更深了點,哥倆好地湊過去:「那行就這樣說定了,到時候你可別放我鴿子,要是毀約不簽合同,我就天天午夜凶鈴打電話騷擾你。讓你辛辛苦苦上一天班,回家之後還睡不了一個好覺。」
認識這麼久,姜紹輝還是第一次聽到蘇鏡說這樣的俏皮話,少年以往表現得太成熟,只有今天,才有點十八歲的樣子。顧盼之間,全是這個年紀獨有的神采飛揚。
一路上又被好幾個人攔下,蘇鏡煩不勝煩,直到回酒店,都還有人找上門。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最開始來找他的那個青年那樣有風度,有些人就是選擇性耳聾,聽不見拒絕。
消息比較靈通的公司,知道蘇鏡的背景,在聽說他和姜氏合作后,知道自己沒希望,就不會多做打擾。反倒是那些小公司,並不覺得蘇鏡一個小花店老闆會和姜家有什麼關聯,只覺得蘇鏡這是不滿意他們的條件,這才狐假虎威搬出姜氏這座大山來壓他們,藉此推諉,說不準還打著獅子大開口的主意。
這些人三番兩次地上門表示只要不過分,萬事好商量。手段也不講究,最開始利誘不成后就想改威逼,態度趾高氣昂。他們又沒見過姜紹輝,只覺得都寒酸到兩個人住一間房的地步,哪怕這人看起來貴氣,也不會是什麼富家子弟。因此雖然最開始被對方的氣勢唬了一跳,後面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不但不收斂,態度反而變得更囂張。頗有一種,不簽合同就讓兩人走不出扶市的霸道。
然後姜少就讓他們感受了一下什麼叫真正的霸道,讓人直接把他們扔了出去。
在被姜家列為拒絕往來戶之後,那些人這才反應過來,尤其是回想起那些保安衝進來抓人的時候,最後進來的那個酒店經理,一口一個的二少,這些人更是嚇出了一身冷汗。那酒店可是姜家的,有資格讓酒店經理畢恭畢敬喊二少的,除了姜二少還能有誰?!
你說你好好的一個豪門少爺,都做到總裁這個位置了,出門在外居然不住頂樓套房,住得隨便也就算了,還和人擠一起!
這叫什麼事啊,這些人越想越覺得自己冤。
不過經過這事,消息傳出來后倒沒人再不長眼地上門。蘇鏡的生活終於恢復了平靜。
花展還有三四天才結束,蘇鏡卻已經沒了繼續賞花的興緻。感興趣的花他都已經全看過了,呆在酒店裡又無聊。閑著沒事,蘇鏡擺弄著花市上買來的那些花草,心裡起了提前進山的念頭。
打電話找那老爺子一商量,老爺子姓齊,性子爽快,蘇鏡突然改了時間他也沒說什麼,答應明天就出發。之所以不是現在,一是他得花時間找人來替他看攤子,二是,進山得做足準備,用他的話說就是:「你們年輕人身上穿的那衣服,不禁刮,走半道就會被『刺啦』的全破爛。鞋子也不行,爬久了腳疼,都得換。」
蘇鏡想想也是,但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去哪買東西。正想查查看附近哪有越野產品專賣店的時候,姜紹輝已經安排人去買了。負責這事的是酒店經理,自從上次出事以後,他的心就一直懸著,總覺得是自己工作失職,這才讓人打擾了二少。眼看現在有了補救的機會,辦起事來格外精心。買來的東西又好又全,第二天齊老爺子見了都誇。
蘇鏡走得急,放在花展上的鐵皮石斛就托給了莫老頭。莫老頭對爬山沒興趣,花展里到處都是花,這兩天又才出了風頭,自覺在老夥計面前掙了面子,這會兒正樂不思蜀,讓他走他都不願意。本來就會待到花展結束,幫這個忙也就是順手的事,自然滿口答應。
沒了蘇鏡在,鐵皮石斛又已經和姜家簽了合同,再沒其他人插手的餘地,眾人的目光也就不再放在那,紛紛移開。
莫老頭的蘭花是絕不賣的,老爺子也有錢,態度格外堅定。除此之外,場里出色的花卉,也就只剩下三種。和星葉草、太行花比起來,四葯門花雖然外表平凡普通了點,卻是整個展會上最珍貴的植物了。
沒了鐵皮石斛搶風頭,在苗旺圃的運作下,所有人的目光又都聚焦到了四葯門花身上。這樣獨一份的東西,有不少人願意花高價買。送禮有面子,自己擺著也顯身份。
花展過後就是拍賣會,四葯門花炒出了高價,連帶著苗氏園藝的名聲都大了些。有不少人覺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苗旺圃既然能成功移植活四葯門花這樣的植物,說明他還是有真本事在。有需要的時候,也就會多考慮下苗氏園藝。
尤其是蘇鏡的小花店沒有分店,不像苗氏園藝那樣,分店開得遍地都是。市民們買的花卉和盆栽的時候,受影響下,選擇苗氏園藝的人也比以往多了不少。
苗旺圃看著上漲了不少的業績,還有才拿到手的那幾個大訂單,雖然依舊不如往昔,但相對來說,已經好了許多。最近積壓在心裡的鬱氣,也終於稍稍散了些。
蘇鏡!
想到這兩個字時,苗旺圃眼裡的戾氣一閃而過。等他穩固了苗氏園藝在業內搖搖欲墜的地位后,抽得出手了,有空了再收拾這小子也不遲。他就不信了,姜二少還能護這小子一輩子?
更何況,苗旺圃眯起眼,現在姜二少也不再是無懈可擊,沒辦法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