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第370章 三六五 風暴
「赫爾墨,發現什麼異常了么?」
「你就算一天問十次,我也是那句話,沒有。」肥碩的精靈坐在枝頭上,漲紅著臉,含糊不清的對下方背著弓箭的年輕精靈說道,「這裡什麼都沒有,非要說的話,倒是我旁邊的樹洞里有個冬眠的松鼠,裡面塞滿了橡果。」
年輕的精靈有些無奈:「赫爾墨,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怎麼,哪條規定說精靈在執勤的時候不能喝酒了?」赫爾墨反問道。
「當然沒有這項規定,可是你喝得是從人族北境買來的酒。」年輕的精靈說道,「如果是果酒就算了,這種酒太容易醉人了。」
「果酒喝的有什麼味道,果酒是甜的,酸的,澀的。而這種酒是辣的,你試過么普魯特,它就像是一把刀子,劃過你的咽喉。」
普魯特搖搖頭:「我沒有試過,我只是來提醒你,注意一下邊境的變化。」
「這裡是邊境嗎?」赫爾墨一下來了火氣,「這裡距離邊境差不多五里!什麼東西都沒有,只有一望無際的雪地,和在雪地下冬眠的一群傢伙!」
「我知道你不滿,但這是女王的命令,從這個冬天開始,邊境線向外拓展五里。」
「女王陛下的事情還真多。」赫爾墨嘟噥道,「百年來都相安無事的地方,如此警戒做什麼?冬天果然還是呆在屋子裡睡懶覺舒服。」
普魯特裝作沒有聽到赫爾墨這句大逆不道的話。精靈族幾乎每一位都對當代的女王充滿了景仰,因為她是百位精靈里,唯一一位擁有者精靈之翼的人,這是實力與身份的象徵。然而赫爾墨卻對之視而不見,並且常常出言不遜,所以才會被派遣到離村子最遠的邊境線。
「我聽村子里的人說,這段時間有人族來到了我們領地。」普魯特從身上解下了一個布袋,丟給了赫爾墨,「在他們來之前,另一個邊境觀察站還觀察到了巨大的風暴,村子里的人都說他們是災難的象徵,長老們還提議將他們趕出去。」
赫爾墨接過了布袋,先是冷哼了一聲:「長老們一向都瞧不起人族——然而他們似乎忘了百年前人族的第一王爵是如何修理他們的。」
普魯特笑笑不說話,經過這麼些年的相處,他已經摸清了這位老友的脾性,只要順著他說就好了。相比於同胞,赫爾墨更喜歡人類,他喜歡人類世界的東西,每當有精靈從人族買回一些東西的時候,他總要去看看,然後摸點回來。
赫爾墨打開了布袋,發現裡面裝著的是一個長條的金屬物體。
「這是你一直託人買的瞭望鏡。」普魯特笑著說道,「舊蒲找了好久,才從一個人族的獵人手上買來的,舊蒲說人族的觀察哨都用這個,但要比這個大得多。」
赫爾墨的臉上是掩蓋不住的欣喜,他甚至沒工夫去聽普魯特接下來的話,而是直接將瞭望鏡貼在了眼前。他曾經在一本人族的書籍上看過這樣的東西,很久以前人族就用它來觀察龍族的動向了。
當眼睛貼上了瞭望鏡的那一刻,他感覺像是有一隻無形巨手,將遠處的一切都拉在了他的眼前。遠處的高山,大樹,樹榦上正緩緩散落的雪花,都映在了那小小的鏡片里。
整個世界彷彿都變小了,他甚至可以看到百米遠的一個小蟲子。
普魯特見赫爾墨玩的不亦樂乎,知道他大概也沒有功夫理會自己了,便笑了笑,準備離開。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剎那,他感覺到后脖頸涼涼的,下意識的抬起了頭,看見雪花正如同鵝毛一般,緩緩的從天空落下。
「又下雪了啊。」
普魯特感慨了一聲,對於精靈族來說,雪花就是吉瑞的象徵。這雪花讓他想起了露娜,他的未婚妻,有著一頭宛如雪花般的白髮,這個冬天過去的時候,他們也就該結婚了。
「普魯特。」
就在普魯特準備離去的時候,赫爾墨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嗯,怎麼了前輩?」
赫爾墨沒有放下瞭望鏡,所以普魯特看不見他的表情。他還以為赫爾墨是想讓他在來的時候再帶上一瓶人族的燒酒呢。
「你聽到了嗎?」赫爾墨輕輕的問道。
「聽到什麼?」普魯特有些疑惑,貌似,赫爾墨並不是想喝酒?
普魯特並不是赫爾墨,他手上也沒有瞭望鏡,所以他也不可能看到遠處有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席捲著天地,緩緩而來。赫爾墨眼睜睜的看著那道風暴,那道讓天地勃然變色的風暴,它捲起了沉寂了數個月的積雪,雪花在狂風中翩翩起舞,強大的猛獸被風暴碾成了碎末。
普魯特也終於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他看到身邊的松樹正在微微的顫動,積雪一點點的從枝幹上落下。冬眠了一個多月的松鼠從樹洞里鑽了出來,向遠方眺望了一眼,然後飛速的跳下了松樹,眨眼間消失在了雪地里。
他感覺到了不安:「赫爾墨前輩?」
赫爾墨緩緩的放下了瞭望鏡,從胸前掏出了一個鈴鐺。這也是舊蒲送給他的禮物,說人族都會在貓狗脖子拴上一個這樣的鈴鐺,這樣它們就不會走丟了。赫爾墨很喜歡這個鈴鐺,拒絕了舊蒲讓他給一些動物帶上這個的提議,而是自己戴在了脖子上。
「可是,我還是要走丟了啊。」
赫爾墨深呼了一口氣,將鈴鐺塞回了胸口。而後低下頭,看著一臉慌亂的普魯特,心想,他還是個年輕的孩子啊。
「趕快回到村子。」赫爾墨平靜的說道,「告訴女王陛下,最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什,什麼事情?」
「你告訴她,她自然知道。」赫爾墨輕輕的閉上了眼睛,「你走吧。」
「赫爾墨前輩,你不和我一起走么?」
「不,你和女王陛下說,我把自己弄丟了。」
……
普魯特走了,很久以後,赫爾墨才緩緩睜開眼睛,此時風暴已經很近了,他所在的這棵樹搖搖欲墜,細小一些的枝幹在風暴中折斷,粗壯的枝幹也生出了一條條裂痕,向四面八方蔓延過去。
「西路芙,你最怕的事情發生了。」普魯特看著那雙在風暴中心的黃金瞳,喃喃道,「你該怎麼做呢?」
下一刻,松樹拔地而起,瞬間變碾成了粉末。
鮮血,濺在了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