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第185章 火燒巨塔 血洗聖地
白色巨塔在被皚皚積雪覆蓋的荒原上熊熊燃燒。
衝天的濃煙遮蔽了半邊夜空,另外半邊,也被火光映成了血紅!這座歷經百年巍然聳立的雄威建築,包括收藏在它其中的百萬典籍、孤本,全都被肆虐的火舌吞噬,眼看著塔身被燒成了半通明的橙紅色!
我站在距離很遠的地方,即便如此,熾熱的空氣依舊撲面而來,燙的臉頰生疼。
墨夷光跟侍衛們騎在馬上,靜靜地守在離我不遠的地方,雪原上如此盛大又壯烈的火場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而我的目光,則落在了完全不同的地方。
距離我們不太遠的緩坡下,聚集著一群身穿整齊黑衣的男人,他們身背弓箭,腰跨短刀,雖然服色劃一,可兵器卻並非冕朝士兵的標準裝備,只見他們策馬圍成一圈,將從著火的大乜天塔中逃出來的倖存者們困在裡面,那些穿著藏藍色粗布衫的乜巫們灰頭土臉,有些還帶著傷,萎靡不振的或站或坐,似乎依舊驚魂未定。
在他們中間,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若宮——這個號稱百年難遇的神之使者、天才級別的大乜巫,昂首挺胸的站在人群當中,她和三年前一樣,留著齊肩短髮,髮鬢微亂,臉頰帶著點燙傷的痕迹,臉色冷淡的盯著面前的男人。
從我的角度,看不清那人的臉孔,於是便躡手躡腳的繞到緩坡後面,伸長脖子往下看。
「…還有什麼遺言嗎?我會幫你轉達給陛下的。」
男人笑容和煦的說道。
我腦袋後面有個細小的保險絲髮出了「啪嗒」清響,全身的血液瞬間倒流——
他穿著通體全黑的喪服,布衣布靴,在這種隆冬時節顯得特別單薄;大火捲起的颶風來回吹拂他淺色的短髮,而那張輪廓深刻、俊俏柔和的臉上的微笑,就如同用刻刀雕鑿般,無論發生什麼都紋絲不動;他那雙失去視力的眼眸,在火光中散發著渾濁的天青色,卻透著妖異的美麗…
他的名字在心裡盤旋,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若宮抬手扒了扒頭髮,還是那副無動於衷的冷淡樣子:「你我都很清楚,千代熏不過是遵照你的意思行動罷了,而你到底是為什麼要燒塔殺人,我卻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呢?到底是為了什麼?」
「毫無用處的偽神,為何還要留著礙眼呢?」
他微笑的表情在衝天火光的映襯下,顯得有點嚇人:「你看看匍匐在這片平原上的芸芸眾生,哪個不是為了心頭所愛苦苦哀求,祈求平安,祈求富足,祈求康泰,祈求兒女…可是,當他們真正需要庇佑的時候,你那偽神又在何處?當你們這些信徒紛紛倒在我刀劍之下時,它又在何處?」
「你是在為那女人的事情責怪神靈嗎?」
若宮冷冷的問道:「她原本就不屬於這裡,遲早就要重新進入輪迴的…」
「這種事情,輪不到你這種將死之人多嘴。」
他依舊笑眯眯的,語調柔和的說道:「我想起來了,聽說她離開凝歌府之前,曾經到這裡找過你,不是嗎?她應該是想要得到你的幫助,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肚裡的孩子吧?我一直特別好奇,你對她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呢?作為神的使者,你不可能對一個無助的女子不管不顧吧?」
「我告訴她,那孩子是受到詛咒的,是不容於世的,等待他們的,終將是死路一條。」
一字一句,若宮冷酷的話語像刀子直刺我心房。
他臉上的笑容依舊未變,迎著熾熱的風深深吸了口氣,突然抬起手,輕輕揮了一下。
四周身穿黑衣的男人抽出腰間短刀,沖那些被圍在中間的乜巫們揮了下去,一下下,伴隨著聲聲慘叫和凄厲的呼號聲,血肉飛濺,若宮獨自站立在煉獄般可怖的場景中,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彷彿身邊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很快,慘叫聲漸漸消失了,黑紅的鮮血將積雪浸透,空氣里散發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是男孩,還是女孩?」
他騎在馬上,語調異常平靜的問道。
若宮慢慢閉上眼睛,雙手交錯放在胸前,指縫裡垂下一串小小的念珠:「殺了我吧,於此世間,我再無他想…」
「可是,現在我卻有了其他的想法。」
他勒緊馬嚼頭,坐騎揚起前蹄,長嘶了一聲,熾熱的疾風捲起他額前的髮絲,讓他的笑容隱藏在陰影之中:
「我會帶你回到八雲城去,然後在眾目睽睽下將你燒死,我要讓世人都見識見識神之使者的死亡,倘若大乜天連你都見死不救,又如何會救不相干的信徒們呢?呵呵,這樣一來,大家都會清楚,你們這些神棍其實都是無恥的騙子而已…」
「神自有祂的定奪,無論你我,都不可能參透。」
黑衣人們將若宮用麻繩結實的捆綁起來,她依舊平靜非常的朗聲說道。
燃燒的大乜天塔那邊,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轟鳴聲,只見被燒透的塔身從中間斷裂,上半部分整個坍塌下來,轟然倒地!
我站在緩坡上,看著這群黑衣人留下滿地屍體和血漬,帶著大乜巫向凝歌府囤城的方向策馬而去。
目光緊緊跟隨著他的背影,那寬闊的肩膀看上去比以前消瘦了不少,他為何穿著喪服?又為何摘下了象徵紫軍身份的瓔珞?他對乜巫的怨恨是源自我們孩子的慘死嗎?但他是否可以想象,對於到最後都沒能見到的,我曾經全心全意愛著的、我孩子的父親、我曾經願意為之付出生命的他,現在的我,只剩下了滿腔的仇恨與怨念。
是的,我恨他,恨著這個成為我的軟肋,繼而害死我孩子的男人…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力量,有人抓住了我的肩膀,強迫我轉過身去面對自己!
「你那種眼神…」
顧五玖幾近狂亂的看著我,手指幾乎陷進我肩膀的關節中:
「你看著那傢伙的眼神…為什麼…為什麼就還像從前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