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005 英雄末日

今歌發現顏子軒的喉頭動了動，也沒有反對的意思，於是朝門外的小廝喊道：「呈上來吧。」

隨著門一被推開，一股獨特的香味被夜風一吹，吹進了顏子軒的鼻子。隨著香味而來的，還有一些什麼別的東西，一同進入了顏子軒那顆孤單的心。

「王爺，這些好像都是葯膳？」今歌發現，小廝呈上來的是三個葷素搭配的小菜還有一小盅的湯。

鍾若尋將各種蔬菜焯過水，拌上她特製的醬汁，酸甜可口，最適合現在這個天氣吃。第二個是幾塊排骨用最當時的芋頭蒸出來的，咸鮮可口肥而不膩。第三個卻是黑糊糊的，不知道什麼東西，顏子軒一嘗才知道，這是山藥裹上一層濃郁的醬汁，他只能嘗出來這黑糊糊的醬汁里有陳皮甘草這一類的中藥，可是味道卻是他喜歡的。最後的湯是最奇特的，裡面煮的是幾隻鴨爪和一大堆的綠豆，可是裡面還放了一顆腌制的梅子。這湯讓他喝了直呼過癮。

顏子軒已經有小半年的時間胃口沒這麼好過了。今歌為此愁得在雄川國到處找廚子，只為了顏子軒每餐能多吃點。可是無數的大廚卻比不過一個醜陋的小丫頭，簡簡單單的幾個菜，竟然被顏子軒吃了個精光。今歌看到這裡，欣慰地熱淚盈眶，心裡隱隱地開始對鍾若尋有了些不明的期望。

發現今歌在用一種奇特的目光看著自己，顏子軒尷尬地用錦帕擦了擦嘴。

「王爺，要是您每餐都能吃得這麼香該多好啊，這樣不用多久，您的身體肯定就能恢復了。」今歌滿懷期望地說。

顏子軒斜斜地將眼風望過去，今歌自知失言，立刻笑道：「王爺恕罪，屬下今天看您這樣也是因為高興。」

顏子軒擺擺手示意他們將餐具端下去，自己披了個外衣從榻上下來，慢悠悠地走進了王府的花園。

他總有種感覺，自己所有的一切偽裝，總會被鍾若尋一眼看穿。從今天晚上的這些菜來說，很明顯就是為了久病的他準備的。她究竟是什麼人？

跟著齊王的小廝回來稟報今歌：「總管，王爺走到悠心亭之後就一直在亭里坐著。」

今歌點點頭，對他說：「去，好好照顧著。」

小廝點頭稱是。

小廝走後，今歌偷偷來到沁蕪苑敲開了鍾若尋的門。

鍾若尋開了門，對今歌福了福身子，靜靜地退到門的一邊，讓今歌進來。

今歌進了院子之後將門一關，便對著鍾若尋跪下，懇切地說：「鍾姑娘，為了王爺，屬下斗膽來求您，以後的王爺的日常三餐，能不能讓您多費點心思？」

安靜的鐘若尋將今歌扶了起來，對他點點頭。

「鍾姑娘，我相信有一天，王爺一定會知道您的好的。」這是今歌走之前，對鍾若尋說的。

鍾若尋苦笑，用手慢慢地撫上右臉頰那片猙獰的傷疤，一顆清淚慢慢地從疤痕上落下，滑倒嘴角處，竟然變成猩紅的血色。

「東西準備好了沒有？」身穿黑色鑲金長袍的男子將修長白皙的手掌撐開擺在鍾若天的面前，言笑晏晏。男子的容貌與顏子軒有幾分相似，可是相比他蒼白無力的陰柔美，眼前這個人多了幾分陽剛。這個人正是雄川皇帝顏司明的大兒子顏子南，也就是鍾若天的丈夫。

鍾若天嬌笑著將一個小黑瓶放到他的大手上，卻被他連瓶帶手都給抓住了：「我的親親王妃，本王日後一定不會虧待你的。」說完，顏子南在鍾若天的臉上香了一口大笑著離去，留下在原地一臉嬌羞的鐘若天。

今天又是個上齊王府送葯的日子。這些年，齊王的舊傷時有複發，需得時時服用傷葯。而這些葯都是由他的皇兄襄王送到齊王府的，齊王感念皇兄的一片心意，一直堅持服用。

鍾若尋在齊王府呆了有兩個多月了，最近今歌又將齊王的三餐交給她處理，數了數荷包里今天剛發的月例，鍾若尋笑了起來。如果不去看她右邊的臉，有一瞬間顏子軒覺得眼前這個小女人居然千姿百媚得令人心動。可是，在看到她右邊的臉之後，這種心動隨著華為心顫。

顏子軒偷偷笑了一下，說：「拿到月例就這麼高興？」

鍾若尋點點頭，將斗篷的帽子又拉低了一點，為了不嚇到顏子軒。

顏子軒在看到她的動作之後，心裡有點不是滋味，還想和她說什麼，沁蕪苑的門外卻又小廝來報：「王爺，襄王來了。」

顏子軒聽完立刻應了聲：「知道了，本王這就來。」說完，顏子軒的腿就向門外走去。出院子的門之前，心念一動，回過頭來看鐘若尋。她依舊在原地站著。這種感覺真的有點美妙，顏子軒已經忘了不知道有多久了，這個王府還有個人一直在等著他。

顏子軒笑了一下，隨後抬腿大步向前廳走去。

鍾若尋看著他的身影直到看不到了，立刻把院子的門反鎖，自己又回裡屋換上一身鵝黃色的衣服，偷偷地開了院子的門，往王府的後門快步走去。這一次她並沒有穿著斗篷。

「皇兄，你來了？」齊王一進前廳立刻給襄王行了個禮。

襄王迎了上去，將自己身上的衣袍脫了下來給他披上，道：「怎的這麼熱的天，手還是這麼冷？是不是最近的身子又不打大爽利了？今歌，你究竟是怎麼照顧的？」

今歌被點名，立刻迎了上去，拱手道：「回襄王爺的話，主子的身子最近還是……」

不用說襄王也知道，半死不活，半人半鬼，正是這鬼王爺顏子軒的真正寫照。陰沉著臉，顏子南回過神對今歌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你的主子身子不爽快了，就更應該照顧好。你瞧瞧，讓他穿得這麼薄還四處瞎溜達，也不知道給他多加件衣服。」

顏子軒笑著對襄王比了個請的姿勢，讓他坐下，這才說：「皇兄你怪他幹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身子，哎……」

「前幾個月，御醫說的可是真的？」顏子南說著說著，莫名就紅了眼眶，還用袖子開始拭淚。

一提起這個，四周的人都安靜下來。因為前兩個月，御醫剛斷定，顏子軒很可能活不過今年的冬天。一世英名，英雄末日，就要與黃土作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