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佛祖
這一夜到底沒睡好,次日雨一停,魏小花就催著上路,恨不能長了翅膀會飛,一天就飛回盛樂去。顧先生和李志高倒是能體會的她的心情,不顧路上泥濘難行,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帶著她上路了。這戶人家原養著一頭毛驢,顧先生買了下來,讓魏小花坐上去,魏小花心裡雖然急,但也不是不明理,反而把顧先生趕到了毛驢背上,嘴上還道:「你跑著還沒我走著快,這毛驢可不就是為你備著的。」
顧先生被她氣得鬍子直翹,指著她的鼻尖罵道:「不肖徒,你敢瞧不起我?」
魏小花這時怎麼有心思跟他鬥嘴,直接一轉身就跑了,她要以事實證明,她走著就是比顧先生跑著快。顧先生牽著毛驢追了半天也沒追上,反累得呼呼直喘,只得爬上了毛驢背,口中哼哼哧哧的,似乎覺得很沒有面子似的。
李志高跟在後面,看著這對活寶師徒,肚子里幾乎笑抽了筋。
行了不到半日,太陽便出來了,泥濘的地面被曬得半干,道路頓時就容易行走,師徒三人的度也快了起來,總算在天黑前趕到一個小縣城落腳,剛要進城門呢,就見一個白衣和尚沖著他們合掌念了一聲佛號。
「怎麼又是你。」魏小花的臉頓時扭曲起來。她覺得這個和尚就是烏鴉嘴,說她倒霉,她果然就倒霉了,而且還是一樁接著一樁來。
「女施主正在劫中,貧僧豈有無視之理,佛門普渡眾生,女施主正是待渡之人。」白衣和尚微微一笑,以她的無禮並不在意。
跟夢裡那個滿腦袋包包的和尚還是同樣的口氣,魏小花這時已經連跟他爭辯的心情都沒有了,直接就問道:「我要是跟你出家當尼姑了,你能救我爹娘出來嗎?」
要是白衣和尚點頭,她二話不說就削去。
「胡說什麼呢。」白衣和尚還沒有回答,顧先生就一個毛栗敲在她的後腦勺上。
「小徒無禮,請大師海涵,不知大師尊號為何?」顧先生雖然是個怪異不通的脾氣,但是對佛門還是有些尊重的,佛門經義他也曾經研究過一陣,但終因翻譯、流傳等等因素,所研不深,所以一看白衣和尚這副高僧相,顧先生的「痴」病就開始作了,大有要把白衣和尚拖到邊上討教個三天三夜的意思。
「貧僧慧遠,欲與先生等一路同行,不知可否?」白衣和尚神色一正,越顯得寶相莊嚴了。
「可,大可……」這個要求正中下懷,顧先生樂得手舞足蹈,從毛驢背上跳下來,「大師,請坐,請上坐。」
魏小花翻起了白眼,請人入坐,有往毛驢背上請的嗎?
李志高也是哭笑不得,只在心中暗道:老師的毛病又犯了。
白衣和尚微笑:「不如一路緩行。」
「也好……也好……」顧先生喜滋滋的,把毛驢扔給李志高,亦步亦趨地跟在白衣和尚身邊,「大師,佛有億萬身相,何解也?」
白衣和尚伸出手指,在自己身上點了一點,道:「吾為一相。」然後又在顧先生身上一點,「汝為一相。」接著手指又伸到魏小花和李志高的身上,「汝等亦為一相。」
最後,手指四下環繞一圈,又上下一指,道:「草木有靈,應為一相,鳥獸有性,各有各相,天地有德,本為一相,眾生皆有眾生相,若細數,何止億萬身相。」
很好,很強大,魏小花在肚子里腹誹,按白衣和尚的說法,就是天地萬物,全都是佛祖,哦不,應該是全都有成為佛祖的可能。她素來討厭這些神神叨叨的話語,自是不愛聽,只拉著李志高快行幾步,與他們拉開距離,不聽便是。
李志高有點不願意,道:「豈可錯過大師妙論。」
魏小花踢了他一腳,道:「妙什麼妙,難道你還想跟著他出家做和尚嗎?省省吧,佛家的因果循環什麼的,最是無稽,不修今生修來世,騙誰呢,誰見著來世……呃……」她突然想起,自己現在可不就算是來世,頓時有點詞窮,但是偏偏又是從骨子裡不信這一套,哪怕是自己親身體驗過了,她也還是抵觸得很,乾脆一轉語氣,勉強又肯定了一下佛家的經義,「也唯有勸人行善這一點還值得聽一聽,只是行善是做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所以也不必聽了,只須心裡明白便行。」
李志高笑了起來,道:「勸人行善何止佛家獨有,夫子亦曰: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話雖不同,理卻一樣。」
他還要說什麼,魏小花已經受不了他了,伸手往前一指:「前面那家是不是客棧?」
李志高被她一打斷,睜著眼睛往前細看,果然是家客棧,頓時便忘了要說的話。
當夜留宿,顧先生拉著白衣和尚講了一夜的佛法,到了隔日早上爬不起來,只氣得魏小花恨不能拿個ok綳把這兩個人的嘴巴都堵上才好。
顧先生見魏小花臉色不好,這才訕訕地收斂了許多,自此不再拉著白衣和尚徹夜**,只在白天行路的時候不停地討教,為此還特地又買了一輛牛車奇-書-網,結果把身上的盤纏都花光了,如果不是離開長安城的時候李志高收了許多財物,只怕師徒三人就要餓死在半道上了。
如此緊趕慢趕,兩個月之後,師徒三人才算是趕回了盛樂,一進城,魏小花就想直接進宮找魏王,被顧先生和李志高死死攔住。
「莫急在一時,且先打聽清楚情況,再行謀算。」
白衣和尚這一路上倒沒怎麼纏著魏小花,基本上他所有的時間都被顧先生佔去了,這時方才低念一聲佛號,對魏小花道:「此行兇險,有性命之憂,往日種因,今日得果,好壞只在一念之間,女施主當慎重。」
魏小花只得強按下性子,留在客棧里等消息,顧先生和李志高自是出去奔走,整日不曾回來,魏小花心中焦慮萬分,唯恐爹娘已遭不幸,乾脆就一下狠心,重新換了男裝,沒有入宮,卻是去找庫莫兒了。
在她的心中,庫莫兒就是大好人,又有義氣,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賭一賭庫莫兒不會出賣她,若能瞞著魏王把她爹娘救出來,自是最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