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有緣待續
閆琪爾畢生的心愿就是君煬能夠平安喜樂,因而即便要用性命去成全,也沒有後悔!
可她卻忘了,她若不在了,他縱然能夠平安,又何來喜樂?
「多謝統領,來此所為何事?」君煬剛剛醒來,身子還有些倦怠,短短兩句話說完便覺得有些頭昏。
「這是她托我交給殿下的。」煜上前雙手捧著呈上木箱,而後有些欣慰的頷首:「託付完成,屬下就先告退了。」說完,作揖退出寢殿。
君煬抱著木箱,凝視許久,輕嘆,他自然是識得此物的,這是他那日留在魔窟中的,看來她早就打算好,才將這交託給煜來還給他。
這是,還情於他的意思嗎?
打開木箱,裡面的東西依舊,嫁衣,鳳冠,還有寓意一雙一對的流蘇玉結,只是多了一封信箋。
熟悉的筆跡和落款,好像她就站在身邊,從未離去,他認真的看著信,一字一句的讀出:
「十年如夢,往昔難追,對錯恩怨,終不過一點執念,一廂情願,爾爾從無後悔!煬哥哥,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已得償所願。
無妄詭力,世人追逐爭搶多年,謂之強大,堪毀天滅地。不過一個不怎麼好笑的玩笑,輕而易舉的就騙了所有人。
越是強大的力量便要越多的鮮血來祭奠,我已然儘力,然終有一日還是會被yuwang吞噬,迷失自己,到時便是三界的禍害,也會成為你最大的困擾。
死神大人已對我言明一切,我方知道自己從來不是一個人,老媽她一直在用性命相護,所以,我更不能做忘恩無義之人,眼看著老媽一天天衰弱下去。
因此只有我死了,令三界忌憚的詭力才會消失,老媽也才能醒轉,你才可順利的君臨天下。
二十二年前我的降生是一個錯誤,那麼,二十二年後,便也由我讓一切回到原點。
只可惜必須要借你的手,一切都是我之所願,請煬哥哥勿要自責。
老媽她就煩勞煬哥哥照顧了,請告訴她,爾爾不孝,不能再承歡膝下,願老媽老爸可以珍重!
最後還有一事要拜託,我是神魔之子,體內亦流著魔族的血,且身為魔君兩載有餘,縱然身死,卻不能不為他們考慮。
那些主戰者大概已經在與天宮一戰中全軍覆沒,余者皆是婦孺老幼,向來崇尚和平,定不會再生事端,煬哥哥可以安心。所以,拜託你為他們尋一處安身之所,魔窟環境實在困苦,不適合居住生息,還望煬哥哥可以成全爾爾這一片心。
煬哥哥,如果,可以重新來過,我只願做梅英軒中閆琪爾,永伴麟趾殿里寂寞人!」
君煬的手緩緩放下,眸光中有撕裂一般的疼痛,任由信箋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他早就知道,無論是魔君的身份,亦或是擁有強大的詭力,閆琪爾就是閆琪爾,永遠不會改變:一如既往的善良,為別人做足考慮。
「來人吶。」
「殿下有何吩咐?」
「叫司史神君來,我有事情要問看,記得要他帶上史經。」君煬扶著床欄坐起,凝眉:「還有,叫人來給我梳洗整理。」
「是,殿下稍候。」
連續躺了一個月,整個人都沒了往日精神,君煬看著鏡中的自己,髮絲凌亂,
青須覆面,從未有過的狼狽模樣,於是淡淡苦笑了,揮手命安琪兒協助整理,
這清平天下是閆琪爾用性命許下,他怎可輕易辜負?
梳洗后的他恢復了些許往日的神采,譴退了身邊人,獨自走出麟趾殿,久違
的陽光有些刺眼,讓他適應了好一會,然後信步徑直去往梅英軒。
那個早已人去樓空的地方。
未到花開時節,只有一片枝繁葉茂,而在樹影下,一道倩影背對著君煬而立,正仰著頭伸手去捕捉陽光,那動作像極一個人。
君煬只覺心潮澎湃,張口便是:「閆......」
「夕顏見過君煬王兄,王兄身體可大好了?」少女聽到身後有響動,便回過頭,見是君煬,遂立即屈膝行了萬福禮。
君煬點點頭,黯淡了神色,微笑中帶上了些許自嘲的意味,
她怎麼會還在這裡呢?簡直是痴心妄想。
「在這做什麼?」他再度開口,與陳夕顏的關係雖算不上極為親密,可到底還有血緣親情相關著。
女子聞言淺笑,有些凄凄然,低頭望向堆在身邊的小小墳塋,眼眶微紅:「我給爾爾做了衣冠冢,她的身份不能入王陵,但我希望她能有安身之所,不至於流落在外。」
「你有心了。」君煬順著她的目光看向那個被鮮花覆滿的小小墳包,眉梢眼角暈染和暖,默默感念陳夕顏的周全心思。
陳夕顏偏頭,徘徊心口的酸苦過了之後,已是漸漸平靜下來:「是我對不住她,若那時我沒有保持沉默,或許這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閆琪爾在心中交代的地方,她去過了,也看到了司徒護的墓碑,那裡有一個小男孩,眼睛很清澈,看了看她只笑著說:「你就是爾姐姐說的漂亮姐姐吧,爾姐姐說了要我幫她守護這裡,若是有個漂亮姐姐來要做什麼,我都不必阻攔。」
小孩子可愛率真,話語無半點虛言,陳夕顏走上前,笑意甜美,溫柔的撫了撫他的額發:「謝謝你,也謝謝你的爾姐姐。」
接著,她又走到石碑前,深深的鞠了一躬,清淚滑落,過往難追:「司徒大哥,對不起!」
小孩子看著她感傷的模樣,雖不能完全理解,也大致能領略一些,那墳塋中的人大概也是她的重要之人吧,本不想上前打擾,奈何心中疑問確想弄個清楚,於是小心翼翼的走到陳夕顏身邊,怯聲開口:「漂亮姐姐,你知道爾姐姐在哪嗎?她什麼時候回來啊?」
陳夕顏回頭,秀氣的眉緊蹙起來,只覺口中乾澀的厲害:「她......」頓了頓,還是不忍說出那個字:「她出遠門了,這段時間都不能回來,你有什麼事或困難的話找我是一樣的。」
「小曲兒沒什麼事的,爾姐姐留下了足夠我生活的東西,我只是想知道她現在在哪而已,既然漂亮姐姐你不知道,那就算了。」
陳夕顏望著他,突然心中難受起來,努力咬住嘴唇才能控制住眼淚的下落,蹲下來一把抱住了小曲兒:「我以後會經常來的,你可以把我當做你的爾姐姐一樣,我們一起等她回來,好嗎?」
「嗯,好。」小孩子不懂她的悲傷,只是儘可能的將自己瘦弱的肩膀借給對方依靠,
他答應過他的爾姐姐會勇敢的生活,所以,成長大概就是如此,只緣她歸來之時,他已經強大無敵足夠她來依靠!
從回憶中跳脫出來,陳夕顏盯著腳邊的衣冠冢,一聲嘆息微不可聞,她欠閆姑娘的是還不了了,現在做的這些,不過是讓自己心中能夠好過一點罷了。
「爾爾的事,我們都有責任。時至今日,我才發現我錯的有多離譜,其實只要她活著,即便是恨著我也是好的。」
君煬上前兩步,從懷中掏出流蘇玉結,抬起手臂,仔仔細細的掛在墳塋上方的樹枝上,玉質晶瑩剔透,在陽光映照下極是好看,紅色流蘇在風中微揚飄舞,翻轉間,隱隱可見一行小字:
陌上花開,爾可緩緩歸。
他背過手,站在微風中,盯著玉玦,陽光氤氳進眼底,一片流光璀璨,他只笑而不語,彷彿已是一眼萬年,
閆琪爾,已經給了你的東西,豈是你要還便能還得了的?
轉身,一段流年盡,不回顧,笑意淺,來世早早歸,可願?
回到麟趾殿,司史神君已在正殿中等候,見他回來,依制見禮:「王子殿下叫臣來有何吩咐?」
君煬不語,只是點點頭,坐到一邊,伸出手,示意索要對方手中的書冊。
司史神君領會,雙手奉上:「殿下,這東西應封在藏經閣中,您這樣,不合禮制。」
君煬接過書冊,絲毫不理會這位神君苦口婆心,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看著那行字,漸漸蹙了眉,
『魔君艷雒公子,生年不詳,卒於新帝登基之日,享年或為二十二歲。』
收藏於天宮的絕密史經用寥寥數語,短短一行,便道盡了她一生滄桑!
君煬拿著書冊,眸光平靜,望向站在面前司史神君,唇角微微上翹,帶著嘲諷的意味:「只有這些?」
「是,殿下,帝後有令,此事不宜肆宣揚,簡單記載即可。」
「不宜大肆宣揚?」君煬垂下眼瞼,淡淡的重複了一遍,合上書冊,站起身,狀似漫不經心的姿態丟還給他,縈繞心頭除了寒意失望,再無其他。
不宜大肆宣揚,說的倒是冠冕堂皇,實則不過是不想讓後人詬病天宮神族的無情,可謂是考慮周全,同時,也令人心寒!
「殿下,您?」司史神君猜度著君煬的心思,帶著小心的開口詢問。
「我要你好好將所有的事情重新謄寫,一絲一毫都不得再忽略。」君煬冷聲,指尖輕點桌面,義正言辭,滿是不容拒絕的堅定。
PS:不知道咱們男主的男友力是否也能俘虜諸位的心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