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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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07。

皮埃爾-榮凱記得第一次踏進克萊楓丹訓練基地時的興奮,他也記得在大半年後退出時的沮喪。

離巴黎不遠的克萊楓丹訓練基地是法國國家隊的訓練基地,也是法國足球青訓的聖地。在皮埃爾十一歲的時候,他還居住在巴黎的近郊,因此去克萊楓丹成為當然的選擇。在那裡,小球員可以得到最好的訓練。皮埃爾剛去幾天就輕易得到了眾多關注,很多球隊的球探開始在訓練場外聚攏。

老實說,皮埃爾一開始並不是很習慣那裡的一些規定，不過他很快就適應並興奮起來。因為眾多的踢球機會和眾多的好對手。有時還能看到國家隊的訓練，包括齊達內和亨利也會來！

漸漸地來看皮埃爾的人越來越多。人特別多的時候,皮埃爾會故意做出一些戲耍對手的動作。有一次他連續三次挑球過人，在球不落地的情況下從小球場的中圈一路奔襲到禁區，然後一腳抽射得分。他喜歡皮球在自己腳下時的感覺,喜歡自由自在地按自己的想法去發揮,他也喜歡那些鼓勵他揮灑個性的克萊楓丹教練們。他喜歡那個地方。

後來，父母的工作調動讓他不得不離開克萊楓丹,加盟里爾的青訓梯隊。他在那裡一開始沒有什麼朋友,也沒那麼多人來看他的訓練和比賽了,他對此相當生氣。但皮埃爾的情緒從來都不會持續太久。儘管那段歲月他確實覺得有點孤獨。他選擇了更多地去訓練,盡一切可能的時間踢球。他會在腦中想象自己披上的是法國隊球衣,或者皇馬、巴薩、曼聯的球衣。他會即興地在街上、公園裡或者自己家後花園玩出各種技巧。

在搬到里爾差不多一年之後，皮埃爾的父母給他報了名當歐洲杯的球童,他很幸運地被選中。里爾的皮埃爾-莫魯瓦球場是他將當球童的地方，離他家並不算遠。那時皮埃爾十三歲。

終於到了英格蘭對陣葡萄牙的比賽的那一天。

排隊時,皮埃爾發現自己的身高甚至還沒有身邊那個十歲的小孩兒高。不過他並不以為意。他很興奮的。因為他即將見到那個十九歲的英格蘭球員——皮埃爾從那屆比賽一開始就迷上了派崔克-安柏,他到YouTube上去找他的集錦，看到了那個對陣伯恩利時的超級進球。他從小就開始學英語，但那十幾天的時間，是他練習最多的時候。

「安柏先生，你很棒，能不能給我簽個名？」那個時刻終於到來了，他把簽名筆給英格蘭人遞了過去。

「好的，你的名字是？」

「皮埃爾，跟這座球場的名字一樣。我今年十三歲，以後也會踢上歐洲杯的。」

十九歲的派崔克-安柏朝他微笑，然後在他的衣服上籤下那樣一行字：

皮埃爾，期待你未來在歐洲杯上的表現。

轉眼五年過去了，皮埃爾也已經十八歲了，從里爾到皇馬，再從皇馬到埃弗頓，之後再回到皇馬，他一直帶著那件簽名球衣。

這些年，皮埃爾見到了很多出色的球員，與很多有才華的球員合作過或交手過。比如埃弗頓的箭毒蛙布魯諾-厄爾加斯那個古怪的傢伙，比如箭毒蛙的國家隊隊友萊昂-費雷拉，比如現在隊中加比這個巴西天才。但直到今天，皮埃爾最喜歡的球員仍然是派崔克-安柏。儘管，他們現在是對手。

而這是歐冠決賽的賽場。

比賽進行了63分鐘。皮埃爾幫助皇馬在上半場先入一球，可惜在上半場快結束時被安柏先生扳平了。

皮埃爾想，派特的那個球進可真精彩。

但是……皮埃爾皺了皺眉，他並不希望派特進球。而且，自己要為那個丟球負責，是自己一時興起想要過掉安柏先生，卻被斷了，那斷球的姿勢實在太厲害了……

皮埃爾趕緊收回心思。弗洛雷斯先生已經責怪了自己，所以不能再這樣。今天的目標是打敗安柏先生和女王克里斯汀……女王今天好漂亮，不，她永遠都那麼漂亮，在球員通道排隊時他偷偷瞄了好幾眼，子翔還低聲嘲笑和警告了他，在聖西羅的那個夜晚，他與子翔一起去了QPR的更衣室，菲爾-比斯利很奇怪，他叫箭毒蛙青蛙人，他還嘲笑自己問女王手機號碼這件事，也許派特也對此不太高興，啊最終還沒要到，好丟人……

皮埃爾第二次收回心思，今天的目標是打敗女王的藍白軍團！

由於弗洛雷斯認為自己欠缺紀律性才丟了那個球，所以下半時到目前為止皮埃爾表現良好，按照布置有板有眼地來幫助球隊控制局面。不過，泰坦上來之後，皇馬已經扭轉了局面，對吧？

皮埃爾向邊線瞄了一下，弗洛雷斯先生暫時沒有給出任何指示。

皮埃爾馬上做出決定，就是現在！

球到了皮埃爾腳下，對面那個大個子英格蘭中場雅各布-哈丁和那個紅頭髮的QPR隊長伊恩-帕克都在，不太容易突破。高大的泰坦在另外一邊，吸引了不少對手的注意力，不過皮埃爾沒法跟他打配合。

皮埃爾一瞬間想到了個妙招……應該不算違反戰術要求。

法國小子向前大聲喊了一聲：「加比！」

正在中路向前的加布里埃爾-熱蘇斯，聽到這一聲馬上回身。皮埃爾知道自己跟巴西人有極好的默契。皮埃爾當然也知道，這個巴西人的成長環境跟自己完全不一樣，但他真的覺得他倆能互相理解，他喜歡跟加比配合。

其實，上半時那次配合就很成功，只可惜，當時更強的安柏先生也在這邊。現在嗎……派特離這裡遠遠的。

那個紅頭髮的隊長很明顯注意到了加比往回移動，他馬上調整身體姿態想要干擾。皮埃爾的球就在這時候送出。

加比不高，但對抗上毫不吃虧，皮埃爾這個球給得力度適中，QPR的高大中場雅各布-哈丁馬上也移動過去。

「給我！」皮埃爾急不可耐地向同個方向衝上去。哈丁看到了他的插上，馬上又想用身體擠他。但哈丁做不到。皮埃爾調整了自己的跑動路線，迅速躲開了對手的阻攔。

「給我！」皮埃爾第二次叫出來。

即使是加比，也花了半秒才理解自己的意圖。但加比還是把球往回傳了，這下力度也是那麼合適，太好了。

加比扛住QPR隊長，並且一隻手牢牢扣住那傢伙，讓紅頭髮的沒法很快移開身體，兩人就這麼完全貼在一起，在皮埃爾面前大約七、八米的位置，在中路位置，並且接近QPR的禁區。

面前的看台上全是支持自己的球迷，他們都在期待著。

皮埃爾在這一刻彷彿回到了克萊楓丹。但現在看的人多了無數倍，這是最棒的。

他的黑髮因為雨水和汗水都貼在了耳邊，他不在乎。皮球在他腳下有了生命。

他向面前兩人的右面衝去，左腳向前跨時，拖在身後的右腳腳跟輕輕把球往前一磕。

皮球穿過加比的雙腿之間，也穿過QPR隊長的雙腿之間，從已經翻起的草皮和泥濘上滾過，稍微有些彈跳。

皮埃爾-榮凱一下穿襠了自己隊友加布里埃爾-熱蘇斯以及對手伊恩-帕克兩個人！

開心的皮埃爾已經越過了伊恩，他知道自己很快，現在彷彿變得更快，對面上來的是另一個大個子，QPR的後衛格倫-米契爾，好像是拖后的。現在沒辦法，他必須頂上來了？皮埃爾從來都討厭琢磨這些戰術細節。

在禁區外，法國男孩兒的右腳大力把球轟向球門上角——

格倫-米契爾無法及時阻擋這腳射門，他看著球的軌跡，對方的德國門將，也在使勁蹬地，然後撲向那個上角……

那傢伙那麼大個子動作還這麼快啊。皮埃爾盯著皮球。

大個子的左手小指把球蹭了一下，然後打到橫樑下沿，然後往外……彈了出來！

噢！皮埃爾生氣了，他射門之後也沒有減速，已經衝到了禁區里，對著落點，繼續左腳射門！

兩個QPR球員一起撲上來，但他們都沒碰到球，可那個德國人在落地之後，居然又猛地站起來，結果球狠狠打到了他的肋上，彈出底線！

皮埃爾非常失望，不過剛才那下之後，德國人好像疼得不行。幾分鐘前，他曾經倒地過一次……

漢斯-巴赫邁爾再次站了起來。

另一邊，兩個中衛已經跑了上來，安東尼奧（羅哈斯）催促皮埃爾趕緊去罰角球。

對了，托尼（克羅斯）下去之後，就是自己罰角球了。這是皇馬下半時的第一個角球，要好好利用，我們有那個身高196的希臘人！

當皮埃爾站在左路角旗區時，他又有了一個更好的主意。

他後退兩步，然後起腳罰出這個角球。

球速極快，並帶著劇烈的旋轉，繞出一道凌厲的弧線，在雨中直接飛向球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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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08。

內森尼爾-勞倫斯對於尼古拉斯換上那個高大的希臘人之後的場上形勢感到不安。他沒有掩飾這種不安，所以他身邊的布蘭登-漢密爾頓也有所察覺。無論布蘭登是否是球迷，他總歸是個英格蘭人，他總歸是本傑明-漢密爾頓的哥哥，他坐在這裡，當然是支持QPR的。

就連布蘭登先前也感嘆了句，「這可不太好。」

內森尼爾沒吭聲。他低頭在看手機上的數據。

在泰坦上場之前，QPR的控球率是73%，而在之後，驟降到48%。這真的不是個好兆頭，而且，QPR的球員是不是在跑得太多了？美國人感覺到了這個階段，球員們看上去有點累，皇馬的控球率似乎進一步提升了。

其實這段時間派特只要拿到球依然充滿威脅，但由於球隊無法對皇馬形成完全的壓制，所以他拿到球的機會也相對變少了。

最近的時間段里，QPR只有兩次射門，一次來自派特，一次來自萊昂，不過都沒有得分。

之後，皇馬又依靠那個希臘人的強大壓制力打出一波向前的攻勢，然後內森尼爾就看到了那個法國男孩兒的過人。還是發生在QPR的鐵血隊長伊恩身上，簡直是挑釁性的——儘管，在那個瞬間，事實上是熱蘇斯和榮凱一起面對伊恩。

那個穿襠過人可以用神奇來形容，一下穿了兩個，其中一個還是隊友，還是用後腳跟把球磕過去的……

但是內森尼爾現在沒心情去鑒賞對手球員的表現。

內森尼爾的另外一側是比幾年前肥胖了而且也明顯老了的皇馬主席弗洛倫蒂諾-佩雷斯，他在榮凱射門的時候幾乎都要跳起來慶祝了。內森尼爾很樂於看到他隨後失望地跌坐在自己的座椅上。

內森尼爾吁了口氣，使勁鼓了兩下掌，漢斯實在是個超級門將。

榮凱站到了左邊的角旗區，這是下半時皇馬第一次的角球。QPR這邊有幾次角球？內森尼爾馬上看了下手機，想要看APP里的數據，網速突然有點卡，等了幾秒，內森尼爾都沒等到數據顯示出來，他便又抬頭往球場里看去。

結果他一抬頭就看到了飛行在空中的皮球。

那是一腳射門。皮埃爾-榮凱的角球直接射門。

這球極其刁鑽。

漢斯-巴赫邁爾後退兩步，即刻起跳，但這次好像比那個泰坦跳得晚了一些。

兩人再次在空中相撞，然後……漢斯居然沒有接住這個球。他只是用手拍了一下，但由於身體跟吉安納科普洛斯的碰撞，發力非常勉強。

球落到了點球點附近，岡薩洛向前解圍，卻腳下一滑，沒有完全踢實。

該死的雨，內森尼爾咒罵了一句。

球彈到了禁區弧頂。

喻子翔正在弧頂，但昔日的QPR左後衛並沒有射門，他把球斜向重新敲回禁區。加布里埃爾-熱蘇斯已經在那裡等待接應，他在撤步接應前還做了一個向前的假動作，讓約翰無法跟隨住他。

禁區左側，熱蘇斯做出射門的動作。

飛身上去的是雅各布，熱蘇斯把射門動作很快收住了，然後繼續橫向啟動，又輕巧閃開JT。

密集的禁區里，巴西人如同靈貓般穿梭著，隨後，起腳！

剛剛落地的漢斯，起身的動作稍微慢了一點，但還是來得及做出撲救——

這一次還是不夠快。

內森尼爾覺得自己的心跳停止了一秒。

加布里埃爾-熱蘇斯的勁射狠狠洞穿了QPR的球門！

巴西人馬上沖向了面前涌動的白色皇馬看台。榮凱跟上去一把把他撲倒，然後是其他皇馬球員。

內森尼爾身邊的皇馬主席這一次顫巍巍地站起來，使勁慶祝著。

這是第65分鐘，QPR在這場歐冠決賽里第二次落後了，比分是1:2。

內森尼爾低了低頭，他再抬頭時，看到皇馬球迷佔據的看台，也就是QPR的球門後面，居然有多名球迷舉出了各式各樣的塑料的、充氣的或者泡沫制的歐冠獎盃模型，他們同一時刻拋向空中。

噢，他媽的，居然在這時候就幹這種事？未免太早了。內森尼爾扯了下嘴角。爾後，布蘭登的聲音再次傳入QPR主席的耳朵，「你仍然相信她嗎？」

內森尼爾正低頭刷著推特。

【這段時間兩隊看上去是均勢，但皇馬的進攻明顯更有威脅。】

【泰坦太棒了。】

【弗洛雷斯真厲害，還記得下半場一開始QPR的攻勢嗎？他用一個換人就給打回去了。我認為這都是他的功勞。】

【他是她的導師。尼克上那個希臘人很妙，而且那可不是純粹的「英國人的長傳」。】

【期待QPR再次扳平！】

內森尼爾沒再繼續看，他一邊抬頭一邊回了布蘭登的話，「我一直相信她，現在也是。」

QPR主席說完才發現比賽還沒有重新開始。

似乎第四官員和主裁都在催促克里斯汀。然後，內森尼爾看到，兩名藍白色的球員已經站在邊線，那兩位是前皇馬球員馬塞洛以及荷蘭邊鋒亨克-德格拉夫。

很好，一次換兩個，很有魄力。

但第四官員舉牌之後，內森尼爾懵住了。他也聽到了球迷們發出的驚訝之聲。

克里斯汀換下了岡薩洛和JT，兩個後衛！換岡薩洛可能是因為西班牙小子太疲勞了，可是……JT下去的話，不就只剩格倫一個中衛了嗎？這才65分鐘！加上補時，還有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此時就搏，會否太冒險，會否太不克里斯汀了？

內森尼爾有眾多的問題。

馬塞洛和亨克雙雙跑到場上。

比賽重新開始。

披著深藍色俱樂部外套的那個纖細身影，在邊線繼續站立著，看上去一切如常，彷彿她剛剛做出的令人震驚的換人只是最普通的調整。

內森尼爾朝布蘭登偏了偏頭，他並未說什麼，他只是想，就像他才回答布蘭登的，他相信她，此刻仍是。當然，作為商人，他心裡隱隱還有另外一個念頭，那就是如果因為克里斯汀的抉擇輸掉了這場決賽，他也無需去做一個艱難的決定。因為無論是什麼結果，這都是女王執教女王公園巡遊者的最後一場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