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霸下煮酒(中)

第三十七章·霸下煮酒(中)

二。

軍隊在霸下城內駐紮,范孟秋休息了一會兒,就打算去赴杜暮禎的宴了。

「我和你一起去。」水無意和十三號同時道。

「我自己去就行了。」范孟秋道。

「杜暮禎花樣百出,你一個人去,難免遭他暗算。」水無意急道。

「鳳歌還在呢。」范孟秋似乎並不在意,「再者我有把握,杜暮禎不會動我。」

「可是…」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們保護好老師。」范孟秋堅決道。

看著范孟秋遠去的背影,水無意嘆了口氣,對十三號道:「其實他心底里還是個江湖人,有他的道義,就算忠義難兩全,他也不願意我們去傷害杜暮禎。」

十三號淡淡道:「老大讓我留在這兒,我就留在這兒。」

水無意沒好氣道:「你這個一根筋,和你沒話說了。」

早在范孟秋過鎮西關的時候,就有信送到他的手裡了,是杜暮禎親筆寫的,「望江樓一敘」,落款一個杜字,范孟秋看了無奈地笑道:「什麼時候你才能把字寫得好一點?」杜暮禎寫字不拘一格,寥寥幾筆,不是熟悉的人都認不出來他寫的什麼,為這事兒他爹沒少說他。

范孟秋一個人來瞭望江樓,走進大堂,裡面卻一個人也沒有。二****歌探出頭來:「孟秋來啦。」

范孟秋微笑,縱身跳上二樓,鳳歌倚在欄杆上笑看著他,杜暮禎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哪裡在煮著酒,范孟秋仔細聞了聞,是羽州桂花酒,只是杜暮禎邊上坐了一個他從未見過的漂亮姑娘,看年紀也不大,一直直勾勾地盯著他看。

「好久不見。」杜暮禎笑道。

「好久不見。」范孟秋應道。范孟秋曾經想過無數次。在他叛變之後,再和杜暮禎見到,會是怎樣的劍拔弩張,沒想到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一個淡淡的微笑,一切都很平和。

既然杜暮禎不提這茬,他也不會提。

「這是彧藍的表妹,殷桑落。」杜暮禎道,「鳳歌就不用我介紹了吧。」

「殷姑娘。」范孟秋微笑示意。

「范范公子你好!」殷桑落激動道。「我爺爺經常和我說起你,說你少年英才,天賦極高。」

「殷老爺子謬讚了。」

杜暮禎笑道:「對了落兒,何允晟也說過你斷脈針手法不對吧,趁他在這兒,你得趕緊和他學學,把秘訣和精華都學過來。」

「有侯爺教你就很行了,他的斷脈針已足夠好。」范孟秋笑道,「說了這半天話,主人怎麼還不請我入席呢?」

「快坐吧。」鳳歌這才見了一個空當插進話來。「我倒酒來。」

「鳳歌姐姐,你們坐著說話,我去吧。」殷桑落忙起身。

「不必了,你去坐下。」鳳歌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樣子,不容反駁。殷桑落扁扁嘴,杜暮禎見狀,便道:「落兒,你去拿點心。」殷桑落立刻點頭,飛也似的跑走了。杜暮禎把這座樓包了下來,什麼小二客人全都趕了出去。偌大的樓里只有他們幾個,略顯空曠,卻很安靜,無人打擾。

待二人都走遠。范孟秋打趣道:「都叫落兒啦,這麼親密?」

杜暮禎抬了抬眼皮:「別想多,我這風流史擺在那兒,就算是我要取她,彧藍能依么?就算彧藍依了,殷老爺子能依么?」

「殷老爺子不拘這些。豈會在意?」范孟秋笑道,「你喜歡人家就直說了,生米煮成熟飯,相爺不依也得依。」

「我可不想被一個二十多年的大光棍教訓,再說了,鳳歌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敢,她不得一哭二鬧三上吊,以死相逼?」

正說著,鳳歌就端著酒壺來了,二人便不再繼續剛剛的話題。

「怎麼,我一來,你們就都變啞巴了?」鳳歌笑道。

「有些事你在就不能說,有些事你在了才好說。」杜暮禎笑道。

鳳歌挑挑眉,給他們二人倒上酒,笑道:「什麼事我在了才好說?」

「比如說成親的事。」杜暮禎接過酒壺,給鳳歌也倒了一杯。

鳳歌十分驚訝,臉上微紅:「成、成親?」

范孟秋看了鳳歌一眼:怎麼不按照劇本來?

鳳歌搖搖頭:不知道啊…

「不想嫁?」杜暮禎飲盡杯中酒,問。

「不是不是。」鳳歌也拿起酒杯喝酒,「只是…太突然了,我還沒…還沒做好準備。」

「這要什麼準備不準備的,我沒什麼朋友,頂多就是彧藍、何允晟和孟秋了,撐死再加上個落兒,也就沒了。家裡人我也不指望他們來參加,也不想他們來,只是你家那邊,卻不能馬虎了。」杜暮禎一板一眼說起成親安排的事情,說了一大通,把鳳歌說懵了。

范孟秋笑道:「我如今已不是過往的身份,怕是不能和相爺侯爺一桌喝酒了。」

「你站在哪邊,那是你的事;我請你來喝酒,這是我的事。」杜暮禎淡淡道,「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這些宦海沉浮,兵戎相見。你怎樣都好,不過是各為其主,總歸也打不散我們十年情分的。」

范孟秋沉默著喝了一杯酒,嘆道:「轉眼十年就過去了。」

杜暮禎笑道:「是啊,時間過得很快很快,抓都抓不住,所以我也不想再拖了,就把婚事早點辦了。」

「鳳歌曾經有案底,你娶她,豈非不能再在閻王班子待下去了?」范孟秋問。

「嗯?」杜暮禎挑眉,「我告訴過你我是閻王班子的嗎?」

范孟秋一愣。

「是了,既然你是御文王的人,想必是會知道的,讓你知道我的身份,我並不在意。」杜暮禎說到這裡,微笑道,「只是有個疑問我藏心裡很久了,今兒說出來與你聽聽。」

「你說。」范孟秋深吸了一口氣。

「當年鳳歌作為密探,潛伏在我身邊,就是為了獲取辰國的情報。而你當時給彧藍的結論是,鳳歌只是一個樓蘭人,所以當時我們確實出了一個內奸,但不是你。你是在狻猊宮變前才知道御文王打算叛變的消息的,所以當時告訴你鳳歌是樓蘭人的,就是御文王或者韓苻了。」杜暮禎翻起舊賬,每說一個字,鳳歌的心就跳一下。

「只是。為何鳳歌偏偏要潛伏在我身邊?是了,因為我是閻王班子的人,只有在我身邊才能獲得想要的情報,也就是說,那個時候,韓苻已經和巳國勾通了。我說的沒錯吧?」鳳歌欲起身,被杜暮禎硬壓了回去,「後來彧藍放了鳳歌,國師還讓我提防鳳歌,但是我覺得。鳳歌應該是悔改了,我覺得我們倆的情分,鳳歌是不會害我的,但是後來我知道,都是我一個人的想法。」

「不、不是這樣的。」鳳歌急道,「我沒有…」

「為什麼鳳歌突然被調回巳國?為什麼我們到了霸下不久,你們就來霸下了?為什麼御文王不從辰國走,要從巳國走?因為鳳歌在這裡,是必然可以放行你們的。只是不巧,鳳歌邊上還有我這麼一個妨礙在。所以鳳歌,你要給我下毒,是不是?」杜暮禎問。

「我…」

杜暮禎拿起酒壺:「這個機簧酒壺,是辰國有名的工匠巧奪天工做的。他原先總共只做了兩個,都在韓苻的手裡,一個在戊城,去害彧藍,一個在霸下,來害我。你說說,我說的有沒有錯?」

范孟秋手已經按上了司命劍:「冷靜。」

「鳳歌,你在酒里下毒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已經知道了?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已經把你下毒過的酒換掉了?」杜暮禎笑著靠近鳳歌,不知為何,鳳歌十分害怕他。

范孟秋挑眉:「所以整個壺裡的酒都是無毒的?」

「當然了,我不會害你,也不會害自己,但是你,鳳歌,你逃不掉的。」杜暮禎大笑起來,「你記不記得,彧藍放你出來的時候,曾經說過子母蠱的事情?彧藍那是騙你的,他並沒有給你下蠱,不過倒是給了我啟發,我給你下了蠱,平時在體內無毒,只需要這桂花酒做引子,就會發作。」

鳳歌睜大眼睛看著杜暮禎,臉上寫滿了不相信。

杜暮禎冷笑了一聲,道:「你現在很委屈?很難受?你不也是騙了我這麼多年?你翻遍我的房間找玉牒,去相府里找玉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御文王書信來往,你以為我不知道?鳳歌啊鳳歌,我給過你無數次機會讓你和我坦白,你從來沒有珍惜過。」

「你…你全都知道…?」鳳歌的聲音在顫抖。

「我全都知道,你算計我的事,我都知道。」

「你也在算計我!」

「嗯,這我承認。」杜暮禎大大方方地點頭,「但你不算計我,我又何必算計你?既然知道你在找玉牒,我自然會把它放得好好地,怎麼會讓你找到?」

范孟秋起身,杜暮禎對他道:「等我了結了我和鳳歌的事,再來和你做了結。」然後轉頭看向鳳歌,「這蠱叫梅花烙,毒發的時候,渾身起紅斑,疼痛難忍,遠遠看起來,就好像身上有一朵朵梅花一樣。這是陳立夏那兒最好的蠱,為了你,我可是用了兩顆人心才換來的…」

鳳歌此時似乎已經身上蠱毒發作,動彈不得,表情猙獰,十分痛苦。

「若你改過,我自然有一百種方法幫你洗脫罪名,只是你不思悔改,我又能怎麼辦呢?」

「不…我是想著…這次任務結束…就、就和你…和你走…我下的…毒…我有…有解藥…」

「鳳歌。」杜暮禎居高臨下地看著倒地痛苦的鳳歌,「是你太天真了。」

「你…」鳳歌顫抖著伸出一隻手,「你有沒有…真心…喜歡過我…」

杜暮禎看著她不說話,也沒有伸手去握鳳歌的手,鳳歌痛苦地呻吟,在地上打滾,范孟秋實在坐不住了,拔劍想給鳳歌一個痛快,已經一柄劍橫在他面前。

「五號?」范孟秋十分驚訝,五號自打狻猊宮變就失蹤了,他本以為五號是在逃避追殺,沒想到在這裡,「你做什麼?」

「忘了給你介紹了,孟秋。」杜暮禎笑道,「這是我哥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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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國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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