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媒婆卜字

從四方城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

方銘山拿袖子對著額頭擦了又擦，滿頭大汗，他剛剛顯然十分緊張。

立在門前許久，方銘山才瞪了我一眼，氣的都說不出話來，「我真是小瞧了你，你好大的膽子，說話輕狂，語氣傲慢。若是再說錯一個字，恐怕我要跟著你一起人頭不保！你真的是--」

我低頭認錯，「爹爹應當知道，我與鐵木的親事迫在眉睫，我總不能真的應了他們。」

方銘山氣道：「才誇你聰明，你怎麼又如此笨拙，嫁與七皇子或者十三皇子都是不錯的選擇，這都是靠山，你怎麼倒還留意那個傻子！」

我解釋，「爹爹此言卻是不對，在朝堂之上，眾人都看著：我如果答應了七皇子，勢必得罪十三皇子，反之如果嫁與十三皇子，那七皇子必定亦覺得有失顏面。如此兩面都拒絕，又以皇上為由，豈非是良策。」

方銘山趕忙點頭，「不錯，剛剛一時高興，竟然忘了此事，還是你聰慧，想的仔細。」

我當然不會告訴你，我現在根本不想入宮。只是凌雲遙和凌雲鶴不久就要知道我嫁給鐵木之事：如果知道我拒絕了他們兩個，最後卻嫁給了鐵木那個痴傻二愣子，會不會一頭撞死呢？

一想到這裡好開心，這一世，還不如直接叫太子爺登上皇位，畢竟凌雲鶴凌雲遙都不好對付，太子爺卻是個草包，好對付的緊。要不是太子爺的得寵生母是當今皇后的親妹妹，估計太子爺根本就坐不穩那個太子位。

越想越覺得兩個人都留不得。這半壁江山，我本就要定了！

等轎子回了方府，門前不少人。

一個小太監正在對手裡的賬單，「珍珠項鏈十對，芙蓉玉翡翠鐲一副……」

方銘山一看是宮裡的公公，趕忙低聲下氣的問，「賀公公，什麼事勞煩你在這裡？」

賀公公揚了手裡的拂塵，「還不趕緊謝恩，皇上才差人送了這一箱子珠寶給予方子刑姑娘，說她勇氣可嘉，聰慧過人。」

我趕忙跟方銘山一起謝過聖上隆恩。

賀公公笑著誇讚，「這小姑娘拒絕兩個皇子，又是個心氣高傲的人，日後能成大氣，方大人有福了！」

「賀公公吉言。」

之後賀公公就領著人都走了。

這些賞賜全都搬進了刑天舞，母親顯然十分高興，對方銘山說：「老爺調教，才能叫刑兒如今能受皇上青睞。」

方銘山看我的眼神明顯不再一樣。

我低頭自謙，也說是他教得好。

而一旁的眾夫人都撇著嘴，臉上十分不屑。

我瞥了一眼方子卉，她的神色最難看，明顯盯著我的衣服看了很久，最後都斂了去，換做一副高貴的模樣，「妹妹不負眾望，給方家爭光了。」

「那還真要感謝長姐送的這一套好衣服哪！」我將好字咬的極重。

這話別人聽不出來什麼，方子卉卻是心知肚明，她設計不成，反叫我得意了。

我並不在理她，而是跟方銘山說：「爹爹也辛苦了，跟著女兒擔驚受怕，快去休息吧。」

方銘山點點頭，眾人退去。

等都走了，我問柳綠，「你今日在家，可聽說了什麼？」

柳綠說：「這宮裡的消息傳出來的真是快，我晌午就聽說了，小姐在議事堂，退了七皇子十三皇子兩門求親，當真是炙手可熱！京都裡面可都是在傳，小姐是女中翹楚，嫁女嫁卓！」

我笑，「我就知道，這消息很快就能出來。」

「不過還有一事，我聽說鐵家的人明天就要過來求了八字，準備定親了。」

這消息倒是也快，方銘山在議事堂上已經提及，恐怕他是知道的。

「無事，提親是遲早的事。」我說著，覺得也是正常，到沒有特別放在心上。

好生安靜了下來，陪著母親一起查點了箱子里的東西。

不得不說，皇家的東西就是不一樣，色澤圓潤，質地上乘，不管是哪一個摸起來，都不是普通貨色，京都有些店鋪怕是都買不來。

母親一邊看一邊嘆息，「跟你爹過了這麼半輩子，都不曾見過這麼好的東西。」

我笑，「娘，那你現在可以喜歡什麼拿什麼了！」

母親笑，「留著吧，你總得要有嫁妝。」

我笑她太痴，以後這榮華富貴有的是，我哪裡在乎這點東西。繼而我又說：「這一關，怕是還沒過呢。鐵戰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如果知道方家偷梁換柱，怕是日子也絕對不會好過。」

上一世鐵木死了之後，我被關在牢獄里要有七八十天，又眼見著要到夏季，裡面悶熱不已，腐臭之味到處都是，每日吃的東西都是嗖臭的，著實叫人呆不下去，我活生生悟了一身毛病，一年才治好。

只是不管如何，好歹母親還是救我出來了。

這一次，我怎麼會再去冒死住在那種地方！

我吩咐了柳綠，「你之前各個夫人走動的多，自然知道如何應對，你且拿了東西，禮單的數目都做一樣的，然後各家都送去。」

柳綠應了，又問我，「大小姐方子卉要不要多一些？」

我想了想，「不要，跟別家一樣，我現在就是要告訴她，她沒有任何不同。」

柳綠應，將東西分配好，然後用袋子裝著，跟琳琅兩個人就去了。

一夜無話，我早早就歇息了，畢竟明天還有事情呢。

第二日起了早，我叫母親將制衣坊送來的衣服給我換上，挑了最好看的一套，卻一定是藍色。

琳琅說：「這藍色的極襯人，小姐穿了當真是好看的緊。」

我點頭應，「昨天已經跟爹商量好了，所有定親時候，我都跟方子卉同時在。」

母親問我，「為何叫方子卉也在？」

「這鐵戰雖然是武夫，卻並不笨，他當然只想知道准媳婦的生辰八字，也只想見到准媳婦，我跟方子卉同時在，才能叫鐵戰更相信。爹已經應允了，叫方子卉同我一起演這齣戲。」我解釋。

上一世，我最後悔的就是沒有叫方子卉也在，如果她在，那麼很多事情，真的是不好講呢！

我穿戴整齊，跟爹說話，方子卉必須一樣，花紋樣式可以不同，卻一定要一樣有藍色。

匆匆忙忙的到大廳，媒婆已經到了，她倒是起的挺早。

我垂首請安，「給父親請安，各位母親請安。」

方銘山擺擺手，「來了就坐下吧。」

媒婆鬢角別了一朵顯眼的大紅花，整個人都喜慶的不得了，也不知道看沒看清楚我，嘴裡只是稱讚，「呦，你看看，這三小姐都長得如此靚麗，這大小姐必定是人中之鳳啊！」

方銘山笑：「錢婆子見笑了，我這大女兒平日里嬌慣的緊，恐怕要晚些時候才能來。」

方子卉果然也是架子大，許久都不見影子，她娘親都來了，她卻還在擺譜。

只是這方子卉不擺譜，就不叫方子卉了。

幾個人在大廳里等了足足半個時辰了，卻還沒有見到方子卉一點影子。

方銘山對媒婆說：「還請錢婆子耐心再等些時候。」

媒婆雖然臉上已經有些不耐，卻還是笑著說：「哪裡話，我既然上門來求親，今天又需要生辰八字，當然是要等的。再說這大小姐不是普通人，來的晚些是應該的，我們應該等。」

於是，結結實實的又等了些許時候，才聽見曹管家說：「大小姐到。」

說好了穿藍色，可是方子卉的衣服上只有一點藍色，主要竟是橘色。一看就知道，她對跟我穿一個顏色的衣服十分不屑。

我也懶得說，只是她故意這樣沒什麼好處，如果我甩手不幹了呢？

媒婆喜不自勝，這方子卉長得漂亮，她又親眼瞧見了，覺得這差事好的沒法再好了，「好看，著實好看，這大小姐可是仙女下凡一般，奪人雙目！」

方銘山笑的十分開心，「錢婆子謬讚，小女也就如此，如今既然已經見到了人，我們商談一下這定親事宜？」

錢婆子說：「勞煩方大人把生辰八字拿給小老，小老合計合計。」

這時候大夫人適時的將手裡一張紙遞了過去，上頭是我的生辰八字。

錢婆子拿到手還笑嘻嘻的，足足半柱香的時間，她突然黑了臉，半晌都沒有說話，好半天，才說：「這生辰八字跟鐵家兒子可是大好。」

這麼一說，倒叫我奇怪了，既然大好，怎麼還先怔了半晌，她難道是算命的婆子，能算出什麼端倪來？

方銘山說：「大好就行，能跟鐵家結姻實在是大好的喜事，我方銘山可是欣喜的很呢！錢婆子就可以放心回去允命去了。」

估摸著方銘山心裡還指不上怎麼笑呢。

錢婆子說：「這生辰八字真的是配對良好，實在是天作之合，方家跟鐵家可以結永世之好，也是我們這些下人期盼的。」

兩個人又互相奉承了一番，錢婆子才站起身準備走。

走到我身側的時候，那錢婆子卻驟然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被她看得發毛，趕忙笑了笑，「錢婆婆慢走。」

錢婆子點點頭，才走了。

我心想這婆子當真是奇怪的很，這生辰八字裡面有什麼玄機么？再說了，就算看出不是方子卉的，也沒那麼容易從生辰八字看出是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