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媳婦

小凳子說：「雖然聽說七皇子要搬進來，但暫時住進來的也只是些家丁丫鬟，暫時沒有看見七皇子的影子。」

我哦了一聲，算是知道。

小凳子看我表情，說了句，「小姐，你手裡的梳齒被你捏斷了。」

我這才發現，手上太用力，手裡的梳齒不知怎麼斷了一根。

我鬆了手，「本來也是要斷的。」

小凳子似乎滿臉疑惑，再要問，門前卻聽見了方子敏的聲音。

「三妹可還在？」

我站起身，方子敏捂著鼻子走了進來，「這是什麼花，香味太難聞了。」

我瞥了一眼院子里栽的百合，「表姐不喜歡這百合花香？」

方子敏眼神閃爍了下，支支吾吾的說：「這是百合花？難怪我不喜歡。我是最不喜歡百合花的。」

我難免奇怪，這百合花向來醒神提腦，從來沒見誰討厭過，我更是喜歡的不行，這方子敏竟然不喜歡。

方子敏又瞥了一圈，「你這院子寒酸的緊，怎麼什麼都沒有，就是些花花草草。」

我笑，「我平日里也不喜歡那些。」

「竟然連兩株像樣的樹都沒有。」方子敏說。

「花草也就夠了，這樹卻貴了些，我哪有銀子買。」我又問她，「表姐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來找妹妹做什麼的？」

方子敏說：「我瞧了西街上一個好玩的，找了許多人，都沒有時間，長姐人還不在屋裡。這不，就來找妹妹了。」

「哦？什麼好玩的？」我問她。

方子敏說：「妹妹得空么？跟我去瞧瞧就知道了。」

我心裡有些盤算，這方子敏平白無故就來了，未必安什麼好心，我最近要對付鐵木，沒精力管她。可是如果我不去，怕我就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麼打算。

見我猶豫，方子敏說：「妹妹過兩天可就要嫁人了，哪怕今天再多事，也要抽空陪我去走一圈，以後怕是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我還待推脫，方子敏卻親密的拉住我，「走吧，你也穿戴好了。」

我被她拉的無法掙脫，只好跟著她出去了。今天得防備些，竟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方子敏一路說說笑笑，「你不知道，西街的玩意可多了，除了雜耍的，還有其他小玩意，前兩天，你猜我看到了什麼？」

我兩快到方府大門的時候，湊巧瞧見了方子卉，方子卉帶著丫鬟，也準備出門。

我沒回答方子敏，而是叫住了方子卉，「長姐去哪？」

方子卉瞥了我兩一眼，「去西街看看，今聽說那來了稀奇的玩意，我就去看看。」

這麼一說，我心裡鬆了口氣，方子敏可能真的是找不到陪伴了，這西街還真有稀奇玩意。

「那就一起吧。」方子敏不由分說也拉住了方子卉，「難得今天咱們三個都空閑。」

西街並不遠，離鐵府很近，出了門，方子卉要叫轎夫。

方子敏說：「也只是些許路程，我們走去吧，就不要叫轎夫了。」

方子卉平日里都是做轎子慣了，眉頭才猶豫，就被方子敏拉著走了。

我還真是難得跟她們兩個一同出門，畢竟以前關係並不融洽，她們也瞧不上我。

路上人還不少，都朝西街去，說說笑笑的，好不熱鬧。

我趁著方子卉也在，跟她套套近乎，「長姐今天穿的真好看，這衣服是哪做的？」

方子卉眼裡得意，卻仍是高貴的說：「東陵人家的。喜歡？哪天我叫他們做了送給你。」

我歡喜的說：「那長姐就破費了。」

方子敏一聽不太服氣，說道：「怎麼我今天穿的不好看么？你難道沒瞧見我穿的這衣服？我這可是尚淑院的掌柜親自做的。」

我趕忙說：「表姐穿的也不賴，你跟長姐的衣服不是一個感覺。」

方子卉說：「這尚淑院上個月因為衣服出了殘次品，被查封了一次，託了關係才重新張開。大家可是都說，他們家的東西要不得。表姐，你這衣服從他那邊買，莫不是被騙了。」

方子卉明顯就瞧不起尚淑院，可她說話手段高明，也不說不好，只說你被騙。

方子敏哪裡干，立即說：「怎麼能說是被騙了，這衣服剛剛方子刑也說好看了！咱們方家別的不說，這方子刑的眼光是最獨到的，她說好看，那就是好看。」

方子卉悠悠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這尚淑院是不是騙子不好說，但我知道，你這衣服卻是我去年的樣式。」

方子敏一聽火大的不得了，「大表妹，你這話說的我就不喜聽了，這衣服明明就是今年才出的，怎麼能說是你去年的樣式？還有，什麼叫你去年的樣式？你是樣式么？」

方子卉哼了句，「表姐何必較真，你知道什麼意思就好。」

這一番下來，我在旁邊看了個熱鬧。

我倒真不是挑撥兩人吵架，只是想跟方子卉套個近乎，叫她最近跟我走近些。哪知道，她們兩個吵起來了。

我也不好這麼看著，趕忙說：「各有千秋，何必爭執一家之長呢？」

方子敏斜著眼，「某人眼裡，看別人都是不好，都是被騙！」

「不好就是不好，被騙就是被騙。找了再多借口，難看就是難看，丑還是丑。」方子卉一臉只是說真話的表情。

哎，我嘆了口氣，這方子敏最怕別人說她丑了。方子敏從來自詡方家氣質突出，從來不服方子卉最好看的名聲，如今被方子卉貶低她丑，她簡直怒從心起。

她也不說話，只是陰著臉。

我心裡雖然看個樂呵，可是總要裝裝樣子勸勸，勸誰好呢？

還是，一個都不勸了？

前面也已經近了西街了，我實在懶得再去啰嗦，趕忙指著前面人群攢動的地方說：「看看，這西街到了，這麼多人，咱們快去瞧瞧吧！」

方子卉跟方子敏兩人立即睜大了眼睛，全然忘了剛剛的吵架，一股腦跟著我鑽進了人群。

這西街的確有意思，什麼東西都有。

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她不賣的。

床上床下，屋裡屋外，凡是看得見摸得著，用得上的，這裡都有。

朝後面都看不到頭。

我想了想，今天似乎是趕廟的日子，這趕廟的日子，跟廟會的時間就差了七天，廟會一般是為了上香求佛，這趕廟卻是為了還願。

也難怪人多。

我跟著眾人一路走，被兩側的東西吸引了個遍。

方子敏在前頭突然叫我，「表妹，你且跟著，不要走丟了。」

我應了一聲，準備跟上她，突然頭皮一緊。

「誒呦」，我叫了一聲，誰拽了我一根頭髮。

可是等我回頭，卻根本看不出來有誰剛剛拽了我的頭髮。

我心想，可能是無意的吧，這麼多人，不小心也是有的。

這時候方子敏又叫，「表妹，在這裡，你快過來。」

我趕忙跟過去。

方子敏方子卉兩人走到了一大片空地上，空地中央搭了個檯子。

檯子上面寫著幾個字：華夏大戲法。

原來是變戲法的，我還當是什麼呢。

方子敏一臉興奮的說：「就是這個，我說的稀奇東西，就是這個，看來還沒有開始呢！」

我也喜歡看戲法，這些人也是厲害的緊，三個杯子，隨隨便便動了動，就能把裡面的丸子變沒有了。還有什麼縮骨功，正常人突然縮的能穿上嬰孩的衣服。什麼大變活人之類的也是有的。

突然旁邊一群人鬨笑了一聲，我循聲看過去，不遠處，好大的陣仗。

我們出門一般也就是一個丫鬟跟著。

可前面，四個丫鬟和六個家丁，都跟著一個男的。這丫鬟和家丁戰戰兢兢，亦步亦趨的跟著這男的，生怕這男的出一點差錯。

而這男的，斜著個帽冠，眼神獃滯，嘴角顫抖，手還塞在嘴裡不停的嘬，時不時發出聲響，「誒，咦，啊，嗯……」

旁邊一個小姑娘指著他說：「快看快看，那不就是鐵家的傻兒子鐵木么！」

「就是他，痴傻了十八年了！你看那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可不是么！今天鐵家怎麼捨得把傻兒子放出來啊？」

「出來晒晒霉味，要是再這麼憋下去，估計會憋成蛆！」

眾人一聲大笑，十分鄙夷鐵家的這個鐵傻子。

我回頭看方子卉，果不其然，她也十分鄙夷。這麼高貴不屑爭奪的人，竟然也對這個傻子敬而遠之！

我心裡好笑。

突然人群里誰說了一句，「這傻子要成親了，是方家最好看的方大小姐！」

方子卉臉色整個陰了下去。

這話一開頭，就沒完了。

「方子卉啊？」

「對，就是她。那可是美人胚子，長得好看的不得了。」

「不僅是好看，據說得之能得天下！」

「誒呦，這傻子還真有福！能叫大美人做老婆，這可是真要得了天下啊！」

「可不是呢！」

鬨笑聲更大了！

這一下子，方子卉簡直搖搖欲墜，氣的臉色發黑，印堂都紫了。

方子敏早就樂開了花，「這鐵木，不知道能不能認出他媳婦來！」

方子卉瞪了方子敏一眼，「又不是我嫁！」

我沒說話，心想，雖然是我要頂替，名聲卻是方子卉在頂，估計她心裡又恨了我一遍吧。

也不知道誰吹了個口哨，那鐵木好像聽得懂似的，跟著口哨就過來了，張開嘴就笑，「響，響……」的叫著。

眾人開始逗他，鐵木就到處追著這哨聲跑。

雖然鐵木的確痴傻，可是這些人恁狠了些，竟然捉弄他，我看著多少有些不忍。

誰知道，這鐵木突然瞥見了人群里方子卉的存在，他突然十分興奮的朝著我們三個的方向跑了過來，嘴裡叫著：「媳-婦，媳-婦……」

我心想這還真是神奇啊，這鐵木認出方子卉了？

轉念又覺得，傻子也是男人嘛！男人肯定都愛美女，這方子卉出了名的漂亮，傻子肯定也從萬千人群中一眼就認出了方子卉唄！

我想著，難免好笑。這方子卉自恃清高，平日里對任何人頤指氣使，從來都認為高人一等，如今被這傻子認作媳婦，不知道得作何感想？

方子敏當即興奮的出聲：「這鐵木認媳婦了？」

眾人並沒有發現方子卉，只是叫：「傻子，你的媳婦是哪個啊？」

我也正打算看方子卉的笑話。

哪知道，這傻子撲過來之後，竟然一把抱住了我，嘴裡叫，「媳婦，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