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夢

「小夥子，小夥子，快醒醒，到站了。」一個聲音不依不饒的在耳邊想起，林牧猛地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卻是一個小男孩，大概四五歲的樣子，臉頰圓滾滾的很可愛。

再抬頭，只見一個還算年輕的奶奶伸手正要推他，見他醒來笑著說道：「剛才你不是說在這一站下車嗎，都停車啦，還睡著呢，這要是坐過站了可麻煩了。」

林牧揉了揉眼睛朝著窗外看去，果然外面的風景已經十分熟悉了，他感激的說道：「謝謝，要不是您我可得坐過站了。」

女人笑了笑，不在意的說道：「這有啥，你還送了我家小孫子糖果，可值錢了。」

林牧拎著行李急匆匆的往外走，臨下車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個小男孩手中果然抱著一盒子的糖果，是他原本為了表弟家的孩子準備的。

男孩注意到他的視線往他奶奶身後躲了躲，又探出腦袋來，似乎說了句謝謝。

林牧在動車站打了車打算回去，司機帶著他饒了路很快就到了熟悉的地方，姑姑家的日子在這小鎮其實還算不錯了，主要是姑父能掙錢，雖然對他不太好，但對姑姑倒是有幾分真心，家裡頭這兩年正好造了新房子，一眼就能看見。

遠遠地望過去，三層樓的新房十分醒目，外牆都鑲嵌著瓷磚，其實看著有幾分土氣，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倒是別有幾分味道。

林牧加快了腳步，沒走多久就遇見了個熟人，他表弟正好騎著摩托車往這邊來。

看見林牧，表弟停下了車，撇了撇嘴說道：「早知道你打車回來了，我就不出來接了，我老媽惦記你惦記的不行，一個小時前就催著我出門了。」

其實從這裡到動車站也得半小時，按時間來算的話是得那個時間點出門才是接人的。

林牧從小都知道表弟不喜歡自己，小時候是為了搶母愛，大了之後就是羨慕嫉妒恨，再加上他們倆性格差異大，從小就說不上話。

不過說歸說，兩人到底是一塊兒回了家。

林牧姑姑早就在門口等著，看見熟悉的人影出現忙不迭的走過來，看著林牧一個勁的說道：「可算是回來了，這都兩年了吧，哎，黑了，也瘦了，看著有些沒精神。」

表弟在旁邊聽著嫉妒，忍不住喊道：「媽，到底誰是你兒子，他一回來你就看不見我了。」

林姑姑沒好氣的拍了他一下，說道：「多大的人了，還吃這個醋。去叫貝貝下來，該吃飯了，林牧，你先去洗個手，咱們馬上開飯了。」

表弟不情不願的走了，臨走之前還瞪了一眼林牧。

貝貝是表弟家的兒子，家裡的大寶貝，如今才四歲，他從小到大也就見過林牧沒幾次，這會兒自然是不認得了。但是沒關係，人不記得了，禮物還是有的拿，在林牧的糖果攻勢下，一會兒就圍著林牧，一口一個叔叔親昵的很。

吃飯的時候林姑父倒是回來了，不過貝貝媽媽並不在，一家五口圍著桌子倒是有幾分熱鬧。林姑父以前不喜歡林牧，那是因為林牧要花著家裡頭的錢，如今他畢業了也出息了，能往回寄錢，對他的態度倒是好了許多。

就在飯桌上，林牧將給姑姑姑父連帶著表弟的禮物都拿出來，姑姑是金首飾，一看見這首飾她就落下眼淚來。

當年林牧父母去世，家裡頭也沒錢，林姑姑為了供他上學沒少跟家裡人吵架，最後林姑父扣著錢不肯給學費，林姑姑咬了咬牙，把自己陪嫁的金首飾都給賣了，才有了林牧大學第一年的學費，從那一年起，林牧就再也沒有問他們要過一分錢。

林姑父一看似乎有些尷尬，抽著煙不說話，林姑姑倒是很快反應過來，擦了擦眼淚說道：「哎，我人老了，老是喜歡掉眼淚，姑姑年紀大了，這些東西有了也帶不上，你還是留著給以後媳婦吧，你也不小了，得準備起來了，這城裡頭的房子該多貴。」

旁邊的表弟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插嘴說道：「他有錢著呢，你擔心什麼啊，再說了，這你不喜歡帶，給貝貝媽媽也成啊，當初她嫁進來也沒要個三金五金的。」

林姑姑的臉色一沉，瞪了一眼兒子沒有說話。

林牧連忙岔開話題，說道：「姑姑，我給你買了你就戴著我，這也是我的一份孝心，姑父，您看看這個你喜不喜歡。」

林姑父打開一看，倒是樂呵起來，林牧送他的東西實惠，是一條名牌香煙，拿出去遞給人家一支也有面子，當下說道：「當年可算是沒白疼你。」

林牧笑了笑沒說話，又把最新款的手機遞給表弟，表弟一看果然喜歡，倒是也不好意思說風涼話了，到底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

一直到晚上，家裡頭都是其樂融融的，但林牧知道這一切都是表象，不過即使只是表象他也滿足了，自己出息了，姑姑也不用老是被這家人壓著一頭。

林牧躺在床上，聞著被子淡淡的陽光味道，心中知道自己回來之前姑姑肯定是曬過了，一時之間又是熨燙又是滿足，雖然這不是他的家，但從小到大，他總能汲取到一絲溫暖。

他沉沉睡去，再一次醒來確感覺到整個地面都在晃動，他套著睡衣衝出去叫醒家人。

周圍都是驚慌失措的臉孔，林牧半摟著姑姑安慰著，心中滿是不妙的預感，他皺了皺眉頭，抬頭看向後山的方向。

林姑姑好不容易緩過起來，伸手將哭個不停的貝貝抱起來哄著：「沒事沒事，奶奶在呢。」

「啊，那是什麼！」這時候表弟發出一聲驚呼，整個人剋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林牧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見那個方向有一棵樹飛快的生長著，蔓延著，不斷攀岩的樹根很快就衝破了土地，更可怕的是，當那樹根穿透一個人的身體時，他似乎覺得掌握了新的捕獵方式，並且，已經朝著人類張開爪牙。

「快走。」林牧一把推著林姑姑朝著相反的方向衝過去，四個人抱著一個孩子拼了命的超前跑，貝貝剋制不住的大哭起來，這會兒卻沒有人有耐心哄他。

身後不斷傳來慘叫聲，忽然，林姑父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他絕望的大叫起來。

「爸！」表弟大叫一聲，下意識的伸手去抓，但是已經太晚了，林姑父被拽著雙腿直接拖走，只留下一地的血腥味道。

「啊！！！」表弟崩潰的大叫，下一刻那樹根就朝著他刺過去。

當姑姑撲過去的那一刻，林牧只看見滿眼的血紅，耳邊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死在面前，曾經那些厭惡的，憎恨的嘴臉如今都成了虛影，無論如何，他都不希望他們落到這樣的下場。

不，不行，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姑姑死去，一定有辦法，是的，他有辦法救人的！

林葉，林葉呢，為什麼林葉不在？

不對，他沒有回到家，一覺睡到了二十年後，再也沒有找到過親人的消息。

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林牧看見的是赤紅的樹心，林葉正纏著他的頭髮不停的撕扯著，似乎怕傷害到他不敢用力，以至於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林牧深深吸了口氣，姑姑慘死的情景還在眼前，他不敢想象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姑姑一家會遭受到什麼樣的危險，也許這就是一直以來他最擔心的。

林牧轉身，只見下來的所有人，包括許逸軒和顧山在內都是滿臉的掙扎，恐怕他們都看見了自己最擔心最恐懼的事情。

他走到嚴華身邊，隱約聽見他在低聲喃喃著：「林牧，媽。」

林牧伸手狠狠的掐了一把他的手臂，嚴華這才醒了過來，在看清楚眼前人的時候狠狠的摟住他，一直親吻到都不能呼吸才放開，「我看見你死了，我媽也死了。」

「那都是假的，我好好的呢。」林牧笑著說道，「看來這就是樹心了，紫杉樹王讓我們進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嚴華看了一眼許逸軒，簡單粗暴的狠狠給了他一拳，才說道：「也許他知道。」

許逸軒被疼痛驚醒，在看清楚自己的狀況時忍不住大笑起來，一邊說道：「是這樣嗎，最後會變成那樣嗎，難道我一直以來做的都是錯誤的嗎？」

林牧皺了皺眉頭，覺得許逸軒越發的神經病了，冷聲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樹心的存在，你到底想幹什麼？」

既然他能控制看守者，那就證明他的異能早就恢復了，裝傻賣痴的一路跟過來必有所圖。

許逸軒卻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不停的說道：「我沒錯，我不會錯，我是為了全人類，我才是救世主，對，我沒錯，我沒錯！」

林牧直接叫醒了顧山，覺得這位至少不是神經病：「說，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顧山苦笑了一聲，看了眼許逸軒，說道：「不管你相不相信，逸軒真的是為了地球，為了全人類，他對你所說的話都是真的，如果大進化不被阻止，地球很快就會毀滅。」

「那你告訴我，到底要怎麼阻止？」林牧問道。

樹心深不見底，他們所處的地方像是一個圓台，似乎真的連向地心似得，一眼望去看不見底，只能感覺到一絲絲灼熱的溫度，這很不對勁。

許逸軒忽然開口說道：「我沒錯，我猜對了，紫杉樹王早就已經打通了地心通道，你們看著，我馬上就可以拯救人類了。」

說完這話，許逸軒縱身一跳，直接跳下了圓台，顧山驚恐的叫道：「逸軒，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