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五十章 酸澀的再會

在戰姬們的掩護下、潰敗的軍隊終於得以魔物軍團的追擊，回到了出發前的基地——拉斐爾要塞。

這座連接著北境和赫爾曼帝國邊境的要塞，現在成了兩國最後的屏障。

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北境和最後的叛軍所混編成的行屍隊伍、加上數目不小的一批合成魔獸和夜種，現在全部有序地在追逐著聯軍向拉斐爾要塞前進。

「呼……」

完成了援護任務的戰姬們回到了拉塞爾要塞的城牆上方、在芙蘭的接應下大口大口地喝著水，「差點沒把我嚇死。就算敵人不堪一擊，這麼龐大的基數，就算是鈴蘭也沒辦法吧。」

鈴蘭沮喪地點了點頭，「合成魔獸、夜種、還有那些異變的凶獸、鈴蘭是無法驅散的。雖然已經盡全力在處理行屍了，但還是沒有阻止他們的腳步。」

「主君……」

瀧夢一把扶著雷納的肩膀：一向以慵懶彪炳自己的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疲憊過，「主君……根據瀧夢的測算，這批敵人的數目……林林總總算出來……真的有足足三十萬！」

「我知道了……辛苦你們了。到我身邊來吧。」

「嗯……」

戰姬們一個接一個地窘著臉來到雷納身邊接受治癒。

「雷納殿下……雷納殿下在嗎！」

熟悉的聲音。

這一次從城牆上到來的是他們無比熟悉的好朋友——

「嘿！洛醬！你也在軍隊裡面嗎！」

黑色的貝雷帽、胸前的三爪黑龍·提克迪奧斯家族紋章。來者正是雷納的事務官——克洛澤·迪多斯。數月的戰火已讓她轉變為一名合格的指揮官，她所率領的領地軍為聯軍立下了赫赫戰功。

「雷納殿下……見到您平安無事真地太好了！」

克洛澤難掩心中激動的情緒，一把撲進雷納的懷中、眼淚簌簌地滑落下來、這些日子一直都是孤軍奮戰的她，從沒想到能在這個地方遇到主君。

「好了……好了。」

雷納像安撫孩子一般不住地拍著她的肩膀以示寬慰，「你做的很不錯呢……洛醬。」

「嗚……嗯。」克洛澤擦了擦眼淚，紅腫的眼眸依然盯著雷納，「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主君！克洛澤以為：拉斐爾要塞是不可能守住的！」

而後克洛澤便從雷納的身上起來，開始向雷納講述自己的作戰方略，希望他能將自己的計劃同勞力士、凱兩人商議——聽得出來為了找出制敵的方案，克洛澤一路上幾乎都未曾停止思考。

「洛醬……」

雷納打斷了克洛澤的計劃介紹。

「主君……」

雷納起身上前，抱住克洛澤在她的額間輕輕一吻。

「我說過……你已經很努力了、去休息吧。」

「可是、可是……」

「我有辦法。」

克洛澤似乎在雷納的眼眸中看到了一絲緋紅之色、而後便看著雷納進入要塞的軍議廳。

拉斐爾要塞·軍議廳。

「雷納殿下，」在雷納到來以後、凱、勞力士、岡亞格以及一班子集合帝國和王國傑出的將軍紛紛站了起來脫帽致敬——現在的雷納是帝國、王國兩國的英雄，其名聲和威望不能與任何人相比。

「雷納君！」

在人群中鑽出了一個栗色頭髮的年輕人、雷納一進來他就上前搭住了雷納的肩膀。

「你是……克里斯？」雷納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自己的老同學。

「你這小子……現在真是完全不一樣了呢！」克里斯稍稍寒暄了幾句，而後便拉著雷納的手來到了桌前，他顯然不是來找同學敘舊的。

「迪多斯公爵……根據你這位從北境跟隨聯軍進發的朋友克里斯的描述，現在還有很多平民躲藏在北境的地下、來回之間構築了廣袤的地下通道。拉斐爾雖然堅固、卻也不能抵禦這麼多的行屍、再加上拉斐爾要塞的背後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如果繼續在赫爾曼作戰，那必將毫無守勢而血流成河。」凱·馮尓指了指北境的諸多山巒，「如果……我們暫時撤退，將行屍引到北境、以崎嶇的山脈和地底通道為掩護，再加上你那些戰姬同伴——尤其是聖光戰姬展開持久戰的話，應該能夠在兩年之內解決這些敵人了。」

就在眾位將軍點頭稱是的同時，雷納忽然冷冰冰地開口了。

「我想……各位還不太明白。」

「不明白什麼？」

「這些魔物軍團……是被認為操控著的——被基克大君。所以你們的策略、他是不會上當的——它只會一直北上、集結更多的魔物和行屍。」

「操控？怎麼可能！」

「如果真地如你所說的那樣……它們又為什麼先前在北境徘徊沒有行動？」

「那你倒是想個方法出來啊！克爾的繼承者、兩國的大英雄！」

嘲諷聲與質疑聲接連不斷——這一切都是在雷納拒絕了凱的提議而想讓各位繼續死守拉斐爾要塞的決定之後：

「雷納……」

看著被千夫所指的永夜君王，克里斯終於明白自己和他的距離已經有多遙遠。

「我會解決敵人的。」

雷納淡淡開口。

「各位……你們只要好好待在要塞裡面不行動就好。」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想讓我們坐這裡等死嗎？」

「我們可不像你……有那麼多戰姬保護！」

「說是要自己解決……只不過是想讓我們為你墊背自己逃跑對吧？」

雷納沒有正面回答那些質疑的言論，孤身一人離開了軍議廳。

今晚的月空……真亮呢。

難得遇見了克里斯，本來想和他再一次泡一泡月光浴，現在看來也沒有機會了。

在不被任何人察覺的情況下、雷納一個人離開了要塞，走在城外廣袤的荒野上——她感覺得到地面的震動、魔物軍團已經距離不遠。

如果按照克洛澤和凱他們的建議，雖然有可能實現最終的肅清……但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她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帶領她的國家重新崛起的。

決不能……

心裡的那個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一會像是已經不曾那樣懷念的清靈女聲、一會兒像是他曾經十分畏懼的濁重男聲，不斷地……不斷地呼喚著他、催促著他走向迪多斯的道路，使用它的力量。

「主君……」

雷納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聲熟悉的呼喚。

雷納扭過頭來，望著面色憂戚的金髮戰姬——在沒有使用任何蒼炎魔法的情況下，他的眼睛已經變得緋紅。

「您在……您在這裡做什麼？」

「如你所見，在思考解決敵人的辦法。」

蒼穹沉默著向雷納走過去、而她逐漸靠近雷納的時候，永夜君王眼中的緋紅之光突然閃爍了一下、而後便在蒼穹面前召喚出一道蒼炎火牆、將蒼穹阻隔在外。

「主君？」

「別再……別再靠近了。」

雷納捂住自己的雙眼、眼中的灼熱感讓他一時無法自已。

蒼穹拔出了腰間的帝器、

「又是『它』在影響你的思緒嗎，主君。」

「不……不是這樣的，」

雷納慢慢向蒼穹展現了自己的面容——緋紅的眼瞳已經完全黯淡下來。

「是我自己的主意。」

「這一次……如果不使用『它』的力量的話、」

「我們是不可能擊敗三十萬的敵人的……我們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會因為這一場戰役的失敗而化為塵埃。」

蒼穹以疾風之力、揮劍破開了蒼炎的火牆、迅疾間將雷納撲倒在地。

「您知道嗎……主君。一直以來，蒼穹就有一種預感。預感到您有一天不得不必須使用蒼炎的力量——我是指：就像那一天，我們在樹林中與魔狼**戰的時候發生那樣；還有——對決拉姆斯的時候；當我和軒儀看到滿地灰燼的時候；」

「而一旦您決意沉浸於這種魔法所帶來的力量……您又該如何保持自己的初心呢！」

「蒼穹……」

雷納反手握住蒼穹的胳膊。

「你說過……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會站在我這一邊吧。」

「嗯……但蒼穹也絕不能讓您被它所取代——守護您的完整，是蒼穹作為戰姬的覺悟！」

「好了……有你這句話。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雷納的手邊忽而延伸出無數的蒼炎之鞭，打落了蒼穹手中的帝器、並將蒼穹緊緊束縛著懸在了半空。

「這不是持有【拉曼達的熱誠】才能——」

在蒼穹的驚愕中，雷納眼中再次燃起了緋紅之色。

他緊緊按住蒼穹的胸口，

「主君……您沒有義務一個人承擔這一切的！就算是退縮也好、就算是逃避也好……連我們戰姬都明白進退有據的道理，您這麼做……完全是在自掘墳墓！那個秘密……要是公之於眾的話，一定會帶來巨大的恐慌的！」

「對不起了……蒼穹。」

雷納湊到蒼穹的唇邊，

「名為雷納·迪多斯的男人，無論做出怎樣的選擇，迎來的結果都會是這樣。」

「無論發生什麼，無論遇上怎樣的戀人。無論結交怎樣的友人，無論獲得怎樣的幸福。」

「我都會像現在這樣，將身心都奉獻給力量，成為一個捨棄人類所有品德的戰鬥機器。」

「如果……能夠在不犧牲任何人的情況下、解決一切問題。那麼……我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做、這就是我原本召喚你們前來的初衷。」

「如果您堅持這麼做的話、至少……至少在這個時候，請讓蒼穹陪您一起……」

雷納朝被束縛的蒼穹深深地吻了下去。

「唔……主君你這個笨蛋……」

而後，他將失去意識的蒼穹靜靜地放在岩石後面、雙手締結紅色的魔法刻印、朝著遠方瀰漫的魔物軍團沖了過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