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惡夢餘生
子時,半夜涼初透。
啊!又一陣惡夢從尚宜殿的寢宮之中傳出。
雙手抓緊痛裂的青絲,面容一點點扭曲,雙眸之中的水氣一點點消散,額頭上被汗水侵染的一縷秀髮,安安穩穩的貼在她的鬢角,恍然間,一層煙霧襲來,彷彿她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一層白霧越來越大,她緩緩前行,頭疼稍好一些,她放下雙臂,看著不聽使喚的雙腳,緩緩移至,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之前,她驀的被什麼力量驅停了。
正殿之外,她突然間意識到,她看到了皇上正在與阿多麗在激烈的討論著什麼……可是她怎麼也聽不清,只能看到兩個人在不停的爭辯著什麼……
「不相信臣妾?」阿多麗的眸子籠上一層厚厚的失望,失望於原來皇上一直不曾信任自己,哪怕自己道出今生之中一次巨大的誘惑,他居然也不為所動。
阿多麗咬咬牙,眸水一涌,這次她豁出去了,今天的結果,無論如何,皇上必是勝券在握,她只是一介**求生的小鬼,沒有任何勝算的可能。
她在賭今天的命皇上能不能取走?
「副本寶藏最終所指應是魔鬼山的方向,不過不同的副本肯定是大同小異,幾乎沒有什麼區別,相信皇上也得到了不少的民間副本,個個精工細作,堪稱天工,令人眼花繚亂之嫌還是有的!到底哪一張是正確的,恐怕早有不甘之士,一直在尋找圖紙記錄的相關文獻資料?」阿多麗的話很輕,卻是一點點的如一枚枚彈片般的投擲到皇上握著那本奏摺之上。「皇上亦位列其中。」
大手微微一停,目光緊緊盯在那一張看了半天的頁面上,皇上的心中悄悄泛起一絲漣漪,不過臉上卻是淡定的如一潭平靜的湖水。
「呵呵?愛妃的故事編得真不錯?」皇上濮陽連華儘管感興趣,不過他知道阿多麗早晚逃不過一劫,他連眼皮都沒有抬。
阿多麗跪著向前爬了幾步,一絲失望,聲音微顫著,「皇上,如果饒過臣妾一命,臣妾願意贖罪立功,赴湯蹈火,寧死也要將魔鬼山的寶藏替皇上悉數尋出?」搖尾乞憐更是讓皇上眼中多了一份厭惡。
「朕亦是一國之君,怎麼再能貪戀侉克之財,你這不是以已之私,陷朕於天下之大義不顧嗎?」拍的一聲,奏摺被狠狠的摔打在地上,生氣的面孔一下子別到一邊,皇上駁斥著求生的阿多麗。不過她的殺手鐧,他心動卻不乎。
「皇上,臣妾句句是真?若是一言有敝,還請皇上賜死!」臣妾絕沒有怨怒之言!阿多麗言詞切切、十分真摯動情的樣子。
砰的。
皇上倒背雙手,眸子幽深,黃色的龍袍從案幾之後一下子閃到阿多麗的面前,抬起手指,再次指著阿多麗的跪著的方向,「你以為你還活多久,別再費盡心思了,跟朕討價學價,尹熙、江小牧哪一個你不曾迫害過,還有尹熙的那個鐲子里蠱蟲是誰放進去的?別以朕不知道?」
阿多麗剛剛抬起半截身子,又一下子塌軟下去,嘴中喃喃著,「皇上,你何時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皇上身上的冷氣襲來。大手手早就倒背過去,「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這一切足夠砍你十回腦袋了?」
阿多麗柔弱的柳肩微微一動,語音顫。凝眸反問,「為什麼當時不揭發臣妾?還要保全臣妾?」她不明白,皇上又不是那種愛美人不愛江山的類型,怎麼會甘心放過於她。
投放香花蠱害死皇后,是誅連九族的罪,可皇上卻沒有當場揭發她,而是指認了尹熙,儘管當時她知道江小牧已經發現了諸多疑點,但皇上以不想牽連其它無辜之名,直接強硬把案件終止了,可是牢中的尹熙卻在嚴刑逼供下招了供,一切都改變了!包括自己!阿多麗腹誹著。
「朕也懷疑過你,只不過尹熙的疑點更多,日日接近皇后,較你明顯!何況你也知道尹熙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姐,從侉克流放到東晉,從媚奴,再到朕的寵妃,你可是下了一番功夫,開始朕以為尹熙是故意嫁禍於你,沒想到聰明的你還是利用了尹熙,把她親手送進萬劫不復的深淵,事後,你還不放心,擔心姐姐反咬於你,所以你居然喪說天良對自己的親姐姐,痛下狠手,生生的把尹熙折磨成一個活生生的「人彘」,手段何其殘忍,曠古絕今!朕真是嘆為觀止,萬一有哪一天朕阻礙的愛妃的路子,朕是不是也會赴得與尹熙同樣的下場。皇上一步一步的靠近阿多麗跪著地方,彎身,伸手撿起地上的三尺白綾,不想留個全屍?還是想陪尹熙?」皇上娓娓道來,他要讓這個毒如蛇蟓的女人明白著死去,才是對她最好的懲罰。
「你利用臣妾,取得真正藏寶圖,排除異已。真正卑鄙的人是你!」阿多麗面色猙獰起來,抬起柔弱的玉指,指著手中握著白綾的皇上濮陽連華,心中一片悲涼,原來她以為濮陽連華只是愛江山而已,怎麼會對自己日夜相伴的妃子狠下毒手,一再的利用,看來自己真的猜錯了。
「為何封自己為西宮?」阿多麗揚起小臉,聲音顫抖得厲害,嘴唇有幾分哆嗦。就像自己殺害自己的親姐姐一樣,自己與皇上是一樣的人,自己就沒有想到,皇上為了利益絕對會甘心犧牲與殘害自己。
阿多麗的心一點點老去,剛才那種賭命的激情被逼得一點點退卻著。
「不穩住你,怎麼有今天愛妃銷聲匿跡?替朕做嫁衣裳?」皇上哈哈的大笑起來,連手中白綾都跟著抖動起來。
皇上的一個字如同一條毒蛇般,啃噬著阿多麗的心臟,她才明白什麼是咎由自取?她恨自己。
笑聲震得阿多麗的臉色更加的難堪,她更恨自己,居然為了這樣一個處心積慮對付自己的毒陰男人,竟與後宮的姐妹們手刃相殘多時,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就在自己狂妄的心中一個花消殆盡!不過一切盡在皇上的算計之中。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呵呵?你贏了!可是你身後只得一堆冰涼的黃金,珠寶,還有什麼?」阿多麗還是咆哮著,尖聲質問,身子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怒不可遏,眼角還掛著一絲剛才期望的淚珠兒,看來那可是白流了。
「朕從來沒有輸過!」皇上臉上一絲陰寒,如一層冰山透出來的涼氣嗖嗖冒出來,浸染著整座正殿。
「你說得對,若要人不之,除非已莫為,臣妾相信皇上的報應估計很快也就來了,一位與相伴數十載的青梅竹馬—皇后,你居然忍心讓妾身等去殘害,一點也不施以援手,可是剷除異己的跳跳板?你心何其毒?妾身害皇后,與你直接害皇後有什麼區別,你冷血,沒有親情與愛情,你就是天底下最禽獸不如的東西!你還有什麼?一無所有?一群冰冷的殺手!可憐的人,你才天底下最可憐的人,除了權力,你什麼也沒有?」阿多麗痛快淋漓的罵著,覺得胸中一片坦然,自已平生以來,好像就從來沒有這麼痛快過。
此刻,她覺得生命一點也不重要了,她釋然生命,發泄了恨。
「你膽敢咒朕!」皇上胸腔之中的也焰一點點漲到了嗓子眼兒,眸光凜冽,無情。「不過朕告訴你,」皇上彎了彎身子,聲音十分的詭異,「原來尹熙也是要害皇后的,只不過是你們姐妹兩個還真心有靈犀一點通啊?一併害皇后,相信皇后在九泉之下,能有你們兩個陪伴也就不會寂寞了?」
刺激的阿多麗身上的寒毛孔,一個個張開了,比毒蛇還在毒上千萬倍的語言,一片片貫進身體里,整個身子如同一下子掉進冰洞之中。
阿多麗的眼神從最開始的祈求皇上留得她一條命,到後來的失望,再到現在的悲忿之極,無所謂!她緊咬著嘴唇,嘴唇漸漸由紅潤,變得青紫,一點點發黑起來,血流了出來,抬手砰然一指,「濮陽氏,不得好死,應遭天遣!」
「呵呵!朕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噓!」他安然的把手指放到嘴角,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眼角的陰寒更加咄咄咄逼人,「忘了告訴你,謝謝你的寶藏圖,是真的?朕終於得到了,這下你知道你為什麼能夠做成西宮數月了吧,傷心吧?」
皇上他猛的轉身,「你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因為你與朕一樣是貪得無厭的人,朕了解自己,怎麼會不了解你,還有你的姐姐?只是稍微可惜的皇后,不過誰讓皇后呆、傻、笨呢?」
皇上的聲音如一根根看不見的毒刺一點點刺到阿多麗的心頭。
她的心一點點痛起來,不是因為濮陽連華,而是被自己枉害死的尹熙,同父異母的姐姐,心砰的裂開了……
阿多同謀她悔得腸子都青了,她哪裡知道皇上濮陽連華就是一隻披著人皮的野獸,吃人不吐骨頭的奸佞小人,她咬牙切齒著,「早晚會有人收拾你!我就是做只厲鬼在陰間也不會放過你!」輕蔑的一瞥皇上手中那三尺白綾。
嘴中喃喃著,「姐姐,妹妹來陪你!希望路不再孤單!」
阿多麗上下潔白牙齒,猛的一合!卡嚓!細微的聲音。
她的臉色倏的慘白透底,唇畔微微收起,繼爾一抿,嘩的!滿口的鮮血不愛阻的流了出來。
阿多麗身子晃了晃,撲的一聲癱軟在地上,上半身也緩緩的倒在大殿冰涼的大理石上,臉上微微含笑,空洞、凄慘、悲涼、還有絕望?
嘴角的血跡浸染著阿多麗漂亮絲綢的衣領,炫目、刺痛。
阿多麗的眼白之處,一點點變藍,一點點變淺,直到最後變成了一片死氣沉沉,眸子一閉,手指再也不能動彈,嘴角的血越來越多,整個身子就像一朵浸染在血泊之中嫵媚的花朵,絢爛而又殘忍。
大殿之上恢復了平靜。
濮陽連華有幾分驚愕的看到了剛才阿多麗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嘴角的冷笑更濃了,跟自己甩小伎倆,必是生命的代價,他惡狠狠的告誡自己。
陡然轉身,「來人!」聲音暗啞,故意透著幾許悲傷。
殿門砰的被推開了,夜晚的冷氣一下子貫入大殿,皇上不由的吸一口涼氣,皺了眉頭,臉色陰沉,神色哀憐,「把麗妃娘娘弄走,念在夫妻之情厚葬於她,不過詔書上要列數她的罪狀。害皇……」
他本來想說皇后,可是如果說到皇后,那尹熙豈不是又成天下議論的冤案?百姓矛頭肯定會指向自己,判案不公?接著念來,「害尹貴妃手段殘忍,令人髮指,拙計害江妃,施香蠱害宮人,此妃深知鑄成大錯,無以悔改,咬舌自盡!望下世為人正直、賢淑、承讓!」
窗欞外偷看的江小牧不由的心頭一顫,她聽不見,但她看得見作惡多端的阿多麗一點點倒在地上,然後就是皇上喚人,直接把她抬走,把地上的血處理乾淨,甚至連御醫都沒有叫,何況,皇上手中還握著那三尺白綾?
皇上逼死阿多麗?直覺就是這廂樣子?江小牧的頭髮根一下子豎起來,心中一片寒意掠過,濮陽連華真的有問題,不過皇宮之中發生的一切切,唯一做到滴水不漏的就是皇上,難道他真的?那麼他這麼做卻又是為何,害死自己的愛妃?皇上不可能。
江小牧還冥思苦想,阿多麗本來也是自己想殺的,只因她害死了尹熙,看來毒花蠱很可能就是阿多麗的傑作,否則皇上豈會害他,何況她又是西宮之首?只是懲罰她為天下贖罪而已,為連人彘的尹熙也不放過,昭雪而已。
皇上對自己又是那樣的情真意切,那麼的溫柔,她一點猜不透,既然天蠶提醒自己跟著自己要跟的人,那麼現在除了皇上,就是皇上,才能取得一點點有用的因素,皇后的死因,藍衣的一劍割喉,阿多麗死得其所!江小牧是這樣想,反正阿多麗死了,算也是為尹熙的最後的被殺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不過想起來,皇上也是自己不能再輕易相信了,因為他買通了青紅,雖然她不知道為了什麼,可是畢竟不是什麼好事?
磕睡蟲一點點爬上了江小牧的眼角,她困意襲來,無心再看下去,長長的一個哈欠,她不再望向大殿,一點點朝著尚宜殿的方向而去。
江小牧頓然醒悟過來,翻身而起,卻發現自己就在尚宜殿,根本就不在正殿之前,怎麼了,手心一抹潮顯粘膩,一拂額前的冷汗,歷歷如新,難道剛才的那一刻都是真的?
「當然!」瓮氣的聲音。
「天蠶,你?」江小牧劈頭冷問。
「這段記憶,我在你的腦中刪除了,但你的潛意識中還是有,所以對於宮女報阿多麗之斃時,你依然保持冷靜,好像冥冥之中知道似的,就是這個原因,或者根本你就是知道,所有的事情還是順著這個線路走下去的。你只不是重走了一遭!」天蠶自以為是,滔滔不絕。
「原來都是真的?」她喃喃著
「是啊,我可是費心三成的功力幫你回憶的?」天蠶白一記江小牧,心疼著揚了揚自己的小腦袋。
江小牧不明白,「為什麼非要讓我知道當時的情景?我不是知道阿多麗自殺的結局嗎?」
「結局很重要,過程同樣很重,不然你怎麼會發現誰在操縱整個局盤呢?」天蠶玩起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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