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拜會五聖（下）
幽離稍稍收斂囂張神色，像個頑皮的小動物的一般坐在玄覺身旁，嬉皮笑臉的說：「我對你呢一直這樣，但我心裡尊重你，你是知道的！不過你們那套噓寒問暖的客套話我始終學不來！」他又瞟了一眼紅玥，隨意的抱著雙拳，
「小狐狸，你莫要見怪，我沒有貶低你什麼，我說話就這樣的，習慣就好！是吧，傾雪！」
唐傾雪點點頭。
紅玥算是摸清了點底細，皮笑肉不笑的說：「不怪，當然不怪！同是妖族同胞，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幽離見紅玥手上的冊子，伸手過去一把搶來，隨意翻看著，嘴裡還叨咕著：「哦，你是為新弟子的事來的啊，掌門不在，管這閑事的就只有玄一了，你是他徒弟啊？真是稀奇事！」，他快速掃了一遍，然後把冊子往紅玥那一丟，搖了搖手，「你回去吧，我師父他這次不想招。」
紅玥沒好氣的接過的名冊，轉眼看著玄覺，希望他能給點指示，若真是不招，自己好回去了，免得在這受氣，也不想讓蕭逸澤坐穿了石頭。
玄覺察覺到紅玥詢問的眼神，抬起一隻手來，紅玥以為他要看名冊，正準備遞過去，名冊卻自己飛過去了，不偏不倚的落在玄覺手中。
「咦？玄覺，你不是不收嗎？那還看個什麼勁兒！」幽離打了個哈欠說道。
「我確實不收，不過，你要收。」玄覺語氣中帶著一絲命令。
「什麼？！之前沒跟我說過啊？玄覺你……」幽離的下半句話忽然哽在喉嚨。
只因玄覺眼神凌厲的看了眼幽離。威懾，這是威懾，這玄覺不簡單！
紅玥心中暗暗感慨。
想到幽離這個名字，紅玥記起一件事，而且她覺得這件事玄覺一早就想促成。
「玄覺長老，弟子妄言，名冊上有一對桑氏姐弟，與弟子有過交往，性情不錯，也有一定修為基礎，弟子認為他倆正合適做幽離的弟子。」
「我不收人類做弟子。」幽離側過頭，弱弱的表達著不滿。
「他姐弟倆是半妖。掌門與我等長老，希望今後能招收更多妖族弟子，這其中真意不必我詳說你們也能想明白。而你幽離，作為我的大弟子，又是妖，將來肩上必會承擔重任，何不從現在開始。」玄覺一番話說得語重心長，讓人聽之不願違背。
「這……道理是懂，不過大多數妖更願意去萬妖盟門下的扶英山莊，這主動來修仙門派的怕是不多，今屆新弟子中也才只有這兩個半妖」，幽離瞄了眼紅玥，「還有這隻不知哪裡撿了好運的狐狸。」
紅玥確實覺得撿到了好運，雖然蕭逸澤性情有些捉摸不透，不過他算得上良師。「被玄一長老看上，我紅玥確實覺得好運呢！不過呢，幽——離——師——兄！」
幽離打了個冷顫。
「這桑氏姐弟可是很崇拜你呢，你收兩個崇拜者難道不也是你的好運嗎？」紅玥微眯著眼看著幽離道。
「是嗎？我幽離什麼時候魅力這麼大，讓兩個從未謀面的豆丁崇拜我了？」幽離雖有疑惑，但面帶傲色。
紅玥也不知道這野狼哪裡值得讓桑氏姐弟崇拜了，但還是完成任務式的問道：「那你決定收徒沒？」
幽離看了眼玄覺，說道：「收，收！不過來我蒼擎峰的弟子，都要受得起我嚴厲的訓導。」他看見紅玥眼中露出的懷疑之色，「別看我這樣，我教起人來還是很嚴厲的！」
「師父！」唐傾雪發話了，「弟子不才，在師父膝下刻苦多年，不知弟子是否有能力收徒？」
玄覺將名冊「遞」到唐傾雪面前，對她說：「我本就有意讓你們師兄妹二人都收徒傳教。你且看一下名冊，挑選一下合適人選吧，你決定就好，無需向為師詢問意見。」
唐傾雪一聽，能收徒就意味著被師父肯定自己的實力，這是莫大的榮譽！她面露喜色的感謝道：「多謝師父！」隨即拿起漂浮過來的名冊看著，不稍一會兒，她走到紅玥跟前，指著一個名字說：「她。」
紅玥接過名冊，確認了下唐傾雪選的人，然後收起名冊，說：「我師父說這只是最初的選擇，還不是最終決定，你們所選的人是否真有資質做毓峰門弟子，還要看後日新弟子大會上他們的表現，由掌門最終決定去留。」
「明白。」唐傾雪點頭道。
紅玥吁了口氣，對唐傾雪和玄覺行禮道：「弟子任務完成了，不便多打擾，玄覺長老，唐師姐，告辭！」
「嗯。」
「師妹慢走。」
「切！」
紅玥不理那聲不滿，轉身找蕭逸澤去了。
走到蕭逸澤等待的地方，才覺天色已黑，一輪弦月掛在當空，蕭逸澤在清冽月光下靜默等待。
紅玥有些不好意思，他蕭逸澤其實可以先回去的，卻一直在這裡等她。
紅玥靠近他，小聲的說：「師父，我回來了，讓你久等了。」
蕭逸澤像是從悠遠的回憶中緩慢蘇醒，輕輕睜開眼，剛好紅玥的模樣落在眼中，嬌巧可愛，跟多年前的身影重疊，讓人心生憐惜。
紅玥見蕭逸澤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看得她有些臉紅，於是側過臉撓著頭說：「師父……我有點累了。」
蕭逸澤「嗯」了聲，站起身，再一次喚來祥雲。
回紫竹峰的路上飛得十分緩慢。紅玥覺得她這個師父似乎有心事，但也不便過問，只是照例向他回答：「師父，玄覺長老應該是掌管門派賞罰制度的吧，他本人看著也很嚴厲呢。」
蕭逸澤依舊沒有辯駁，只是問：「我看你還有更想問的事吧。」
紅玥乖乖點頭，在蕭逸澤面前她變得不想掩飾，問道：「那個，師父，玄覺長老是你的師兄吧？」
「不錯。」
「那他也是比你年長吧？」
「五聖中他最年長。」
「那為什麼他是小孩子模樣啊？」
「師兄他曾經喜歡鑽研禁術，有一次施法失敗，遭到反噬，變成十歲童孩模樣。而他研究禁術的事情也被我們師父和前任幾個長老知曉了，對他嚴厲懲戒。從此他便嚴肅律己，將禁術徹底封存，並親自保管，告誡自己一生不容許再犯過錯。」
「哦…………」紅玥聽完有些感慨，沒想到玄覺長老有這樣的過往。
「我說這麼多，也希望你不要犯錯，後果都要自己承受。」蕭逸澤說這話時，眼神中似乎又看到了過去的一些事，似乎是在教導紅玥，又似乎是在提醒自己。
紅玥覺得這是蕭逸澤目前說過最嚴肅的一句話，她誠懇的點點頭。
「弟子也一定嚴肅律己。」
「那便好。」
再無多餘話語。
弦月當空，銀輝漫布，世間靜好。
紅玥看著蕭逸澤頎長的背影，墨黑髮絲隨著白色髮帶隨風飄揚，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祥雲落在竹雲澗外，二人一前一後下了雲層，雲層隨即消逝如煙。
蕭逸澤走進自己書房，讓紅玥也跟著進去，
「你將幾位長老所挑選的人告訴我」
紅玥翻著名冊，指了幾個名字，蕭逸澤一一畫下標記，然後站起身，下一個動作讓紅玥無比受寵若驚，蕭逸澤抬起一隻手，溫柔的撫摸了一下紅玥的小頭，
還對她溫和的說道：「今日你做得不錯，早點去休息吧。」
紅玥有些獃獃的說：「哦，哦……好，我去休息了，師父，你也早點休息。徒徒兒告辭。」然後木訥的走出房門，將房門合上，銀牙輕啃手指，呆呆傻傻的一步一步走回自己房間。
關上門的一霎那，紅玥蹲下身，努力理清思路。
今天這一天似乎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才第一天拜師，認識蕭逸澤不過幾個時辰，並未十分了解他，只是覺得有時候他有點壞，有時候有點嚴肅，有時候又很神秘，而剛剛，又很溫柔！蕭逸澤，毓峰門玄一長老，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想不透，紅玥也不管了，她輕撫剛才被蕭逸澤撫摸的腦袋，滿意的笑了笑，這算是師父對徒弟的寵愛吧。紅玥下定決心要終生跟隨蕭逸澤做徒弟！
洗漱了一番，紅玥躥上床，一天下來這麼多事，早就累了，她輕輕的敲了下牆壁，說了聲：「師父晚安。」，然後很快的進入了夢鄉。
夢裡，紅玥回到了塗山那片野草地，像是百年前的她，還那麼小，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都沒有變幻去，粉撲撲的小臉蛋正落著晶瑩的淚花，小嘴模模糊糊的說著什麼，而她身後有誰在那裡，輕聲的跟她說著什麼話，並遞給她一個小東西，然後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站起身，朝遠處走去。紅玥想努力看清那人的模樣，可是夢裡越來越朦朧，最後那個身影，化為煙雲。
紅玥悠悠的轉醒，眨了幾下眼睛，恍惚的看見自己脖子上的紅鑰匙已從衣領中掉出來，正安靜的躺在她眼前。
適才的夢已經記不大清楚了，只是依稀記得那片故鄉的草地。紅玥的心裡有些空空的，讓她提不起勁。
她把玩著那把鮮紅欲滴的紅鑰匙，這是爹娘的遺物，一把不知道什麼用途的鑰匙，紅玥對它從來是陌生的，就像離去的爹娘，一直那麼的那麼的陌生。塗山所有的狐狸都說，不知道她的爹娘是哪裡的狐狸，族長說，發現他們不久后，屍骨便融入天地中，再找不到半點痕迹。
紅玥翻了下身子，慢慢坐起，輕輕拍打了下臉龐，腦子裡忽然蹦出蕭逸澤帥氣的俊臉，
「師父吃早飯了嗎？」她這麼想著，可隨即又搖搖頭，以蕭逸澤那種修為，應該早已辟穀不用像凡人一般進膳了。不過紅玥就是想見見他，很想跟他說說話。
這麼想著，紅玥利落的下床，洗漱穿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