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慶宴吐真言
魈厲祭出了自己最後的元神之力,不惜魂飛魄散也要降下那道毀天滅地的攻擊。
正派當機立斷,在這生死存亡的一刻,人人都心意相連,幾乎在同時撐起了自己門派所學的最強防禦結界。天下武學殊途同歸,各派結界緊密相連,結成了一道龐大而固若金湯的結界。
明日教的殘黨在這時已經毫無戰意,他們的教主不分敵我降下攻擊,已是斷了他們的生念,再去阻止正派也沒意義,橫豎都是條死路。
魈厲化成的黑色颶風,帶著鋪天蓋地之勢,瘋狂的砸在了結界之上,與結界碰撞出刺耳的撕裂聲,並壓制著結界,連帶地面一起壓陷了好幾十丈。而結界之外的空間,均被被強大的氣流給衝擊得飛沙漫天。
蕭逸澤帶領眾人頂在最前端,最大限度的穩住了結界,然魈厲犧牲餘下充滿魔力的元神之力絕不能輕視,結界已經出現一點細微的裂痕。
紅玥與許許多多人一樣,只能在心中誠懇祈禱,祈禱大家能夠一起度過這種難關。雨來得快,停得也快,當最後一滴雨從空中滴落在地時,那道昏沉黑暗的氣流也逐漸耗盡了力量,慢慢的化為了虛無,什麼也沒剩下。
當些許殘損的結界褪去時,人們看著天空上照射下來的一縷陽光,發出了一陣陣劫後餘生的歡呼聲,此起彼伏。
正派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幽離也終於停下了施法,將那顆僅僅發著微弱光芒的元丹,重新容納進了體內。唐傾雪撫上幽離的臉龐,看著蒼老虛弱了許多的幽離,泣不成聲。幽離本想伸手擦去唐傾雪臉上的淚水,但稍微一動后,忽覺眼前一黑,身體就搖搖欲墜的向後倒去。
「幽離!」
紅玥驚慌大喊,但受了傷的身體無法很快的去扶住幽離,唐傾雪也是重傷稍愈,躺在地上無能為力。幸好玄覺及時沖了過來,將幽離扶住。
玄覺心情沉重的看著幽離,又看了眼一臉恍然失措的唐傾雪,說:「放心吧,他還不至於丟了性命。」
玄覺此話,讓紅玥和唐傾雪總算心裡安穩了一些。
短暫的歡呼之後,各派開始忙於清理明日教的餘黨,殺的殺,抓的抓,昔日令人膽畏的大教,如今隨著魈厲的毀滅,也變得將不復存在了。
人群忽然有些騷動,尤其是些年輕的正派弟子,他們貌似正在圍觀某個人,某個徑直朝著紅玥而去的人,而那個人經此一戰後,在此時此刻已經成了正派心中真正的大英雄。
蕭逸澤旁若無睹的走著,他的雙眼只在看見那個心心念念的人之後,才終於有了亮光。
紅玥在看見蕭逸澤出現的那一刻,心中被滿滿的暖意給塞得快要溢出了,現在,她只想不顧一切的撲進那個懷中,將所有的委屈、痛苦以及思念之情,統統都發泄出來。
紅玥踉蹌著站起,還沒邁出一步,蕭逸澤就閃身到了紅玥眼前,還沒等紅玥反應過來,就將紅玥輕輕揉入了自己的懷裡,下巴無比愛憐的輕蹭著紅玥的有些紊亂的秀髮,帶著歡喜的心情對紅玥低喃:
「小玥,都結束了,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嗯,師父。」紅玥埋在蕭逸澤的胸膛里,聽著蕭逸澤快速跳躍的心跳聲,心裡是說不出的歡喜,可是她現在太累了,怕是又要讓蕭逸澤孤單一小會兒了。
紅玥化回了紅色小狐狸,被蕭逸澤輕輕摟抱在手中,像呵護一個小孩子一般,蕭逸澤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紅玥頭上柔軟的紅狐毛,讓紅玥一下子就舒舒服服的睡著了。
紅玥的潛意識中,感覺到腦海里有無數畫面飛速閃過,就像是流失的記憶,在敏姝死後,總算是完完本本的回來了。
蕭逸澤與紅玥的這一出,有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人驚嘆,有人不可置信,有人感動……但無論別人做何想,蕭逸澤都只想全心全意的愛護懷中的小狐狸,別人休想再傷她一分一毫!
三個時辰之後,眾人相繼離開岐山,岐山再一次恢復冷寂,然一大片的焦土和那深陷的凹洞,仍在向天空和旁人訴說著今日的經歷。
紅玥醒來時,正好過去三日,她發現自己躺在竹雲澗的房間里,身上纏滿了繃帶,滿身都是藥味。當然,她還是一隻紅狐狸。
「玥兒!你可醒了!」青夕從門外端著傷葯走了進來,見到紅玥已經蘇醒,高興地飛奔到了床邊,「如何?可還覺得哪裡不舒服嗎?對了!你現在最好別變回女兒身,不然我不好給你上藥。你現在個子小小的,倒也方便些,就是毛我給你剃了些,不打緊吧?」
紅玥啞然,剃毛?傷口處的毛被剃了?是不打緊吧,反正變身幻化的衣服也不是用毛皮的,可是她是個有人性的狐狸,這剃了毛多醜的……
青夕看不出狐狸臉上的表情,只道是紅玥還沒恢復元氣,沒力氣說話,於是也不多說,乾脆給紅玥換起葯來。
紅玥猜測自己應該躺了幾天了,本以為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蕭逸澤,然而卻並非如此,心裡有些小小失落,便忍不住問:青夕姐,我師父呢?
青夕壞笑道:「怎麼?醒來第一個見到的是我,你不樂意啦?哎呀,真是有情人就忘了朋友呢,唉!」
紅玥趕緊討好:哪裡哪裡,見到青夕姐很開心啊!
青夕笑著搖了搖頭,說:「罷了吧,就算你呀真的那麼沒良心,我也原諒你!誰讓你這麼讓人操心,讓人心疼呢!至於玄一長老嘛,他何曾不想陪在你身邊,你沒看見他走的時候,那眼裡滿滿的不舍,看得我都心跳不已了。」
紅玥心裡甜滋滋的,但也納悶:那他是去哪裡了?
「咱們打敗魔教乃大功一件,各門派稍作整頓后,自當慶祝一番,而這慶祝的主場地,就在萬妖盟。門裡好些弟子也跟著去了,剩下的就在門派里自行慶祝,你要是身體無大礙的話,也可以去玩一玩的。」
紅玥一想到慶祝就會有很多人,然後就開始怕那些人看她的眼光,但是既然決定要和蕭逸澤在一起,這些就必將要去面對的。
紅玥問:青夕姐,門派里的人都是怎麼看我的?你老實說吧,千萬不要隱瞞。
青夕正在換藥的手停頓了一下,道:「你不必理會有些人的心思,他們純屬嫉妒。其實大部分弟子已經默默認可了,你也別想得太糟。最起碼啊,我覺得咱們毓峰五聖都站在你們這邊的。」
紅玥理不清那句話算不算安慰,但聽來的確也不算糟糕,不過玄覺長老也不否定了嗎?想起玄覺長老,紅玥一下子就陷入了悲哀當中。
紅玥垂了垂耳朵,說:唐師姐還有幽離,他們怎麼樣了?我現在能去看看他們嗎?
青夕將紅玥小心抱住,頭埋在紅玥後背上的軟毛中,聲音悲傷的說道:「他們兩個現在的情況,我只能說,好也不好。幽離元丹耗損太多,雖能好好活著,但你也明白的,元丹衰弱,他自己也會變得大不如以前,修為退了不說,壽命也大大減少了。」
「而唐師妹她,唉!玄青長老日夜不休的想了很多法子,最終還是不能不接受一個現實——唐師妹她,只能活十數年了……」青夕說到最後,聲音忍不住哽咽起來。
紅玥聽到最後,感覺猶如五雷轟頂,身體僵硬獃滯,難以相信那樣的事實!
「玥兒,你要做什麼?你現在就要去看他們嗎?」青夕抬起頭來,見紅玥似乎要急著出門,便問道。
紅玥:嗯,他們也是因為我才會變成那樣的,我至少要去他們面前磕頭道謝。我若是什麼都不做的話,我根本就坐立不安!
「你暫時還是不要去了吧,我今日見到了桑若和桑吉,他們跟我說那兩人只想安靜的待一段時間,暫時不想被任何人打擾。恐怕你去了,他們暫且也不會見你的,我們也該給他們一點獨處的空間。」青夕勸道。
紅玥只好悶聲重新窩回床上,兩眼淚光閃閃的,是在深深自責中。
「玥兒,你不要覺得有愧,他們是真的拿你當摯友,才會那般奮不顧身。換做是我,也會做同樣的事的,這是我們自己願意的事,又怎麼能追究你的責任呢?你根本無需感到一絲的愧疚。」
紅玥吸了吸鼻子,說:道理我懂,可我這心裡就是難受得緊,我還是覺得對不起他們……
說再多的話,怕也撫平不了紅玥內心的傷痛了。青夕將紅玥抱在懷中,輕聲安慰著,只希望紅玥快些走出悲傷,在再次面對那兩人的時候,能夠跟以前一樣,笑著與他們相處,這便是最好的結果。
紫竹峰一如既往的安靜祥和,另外除了蒼擎峰,毓峰門別處正處於熱熱鬧鬧的氛圍中,弟子們都在歡樂的慶祝著勝利。
同樣正在歡天喜地,把酒暢談的,自當是萬妖盟那邊了。
席間,本來大家歡歡喜喜的喝著酒,看著歌舞,卻偏偏有好事的人耐不住性子,故意問了有關紅玥的事,這話中之意,明裡暗裡都在嘲諷紅玥的不堪,還有奉勸蕭逸澤之意。
此言一出,在座自當有人不高興,但更多的是看熱鬧的人,也沒有人出言教訓說出那些話的人來,可見,好多人都想弄明白蕭逸澤到底是如何作想的,而紅玥犯下的那些過錯,又該不該懲罰呢?
玄非見蕭逸澤淡定自如的喝著酒,好似不著急為自己開脫,倒讓玄非看得急眼了,想替蕭逸澤說幾句話,但青丘千雪暗中踩了玄非一腳,示意玄非不要多嘴,此事還是需得當事人自己解決。
蕭逸澤故意等到各種議論聲小了之後,才慢條斯理的掃視了在場的所有人,將那些人的心思盡收眼底,然後淡定的勾起唇角,道:
「多謝各位如此關心我的事情,可我的感情之事,我就不明白各位為何如此在意了?按理說,這是我的私事,各位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對於他人的私事,我相信你們懂得把握分寸的。同樣,我對各位的私事也是很尊重的,不該問的,不該管的,我自然不會多說一句。」
「更何況,我的這些事,並無侵害在座各位的權益,硬要說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不過就是那沉悶古板的思想在作祟罷了。我為人如何,大家有目共睹,我做出的選擇,自然也會坦坦蕩蕩。我言過於此,若話中有何得罪之處,還望大家見諒!來,我敬大家一杯,今日慶宴,理應喝個暢快淋漓!」
蕭逸澤洒脫一笑,先干為敬,其餘人不好駁了面子,紛紛回敬。
玄陽理了理蕭逸澤的那席話,不經覺得好笑。通俗來解釋那些話,就是:我的事關你們何干?我該做的都做了,別人沒有權利過問我的私事!是你們太古板可不能怪我!
眾人放下酒杯,面面相覷,場面顯得尷尬起來,有些人被說得不太高興了,卻不敢明裡表現出來。有人聽后,搖了搖頭,也不打算再多過問了。
青丘千雪主動站起,順帶暗示毓峰那四聖也一併站起,一同向蕭逸澤敬酒,青丘千雪還大讚蕭逸澤在正魔之戰中的表現,如此一來,將蕭逸澤推向了一個神聖不可忤逆的地位,那些心裡仍舊抱有憤懣不屑之人,也只好勉強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