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壽宴下

當蓮妃被送回她自己的宮殿「養病」的時候。

所有無關人員都有種……這場壽宴看值了回票的感覺。

然後迅速切換表情，彷彿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

沒有唏噓，沒有感慨，沒有幸災樂禍。

各自的神色全都宛如剛剛那段剪切清除扔到了回收站，大家集體失憶了。

現在是樂貴嬪剛剛彈奏完畢蓮妃完全沒登場。

哪怕是新晉的妃嬪都自動掌握了這個技能——上面的那兩位不喜歡這件事，那麼這件事它就不存在。

僅次於妃位的慧昭儀，飄渺的起身，渾身帶著神聖不可侵犯的仙氣和那種目無下塵的傲氣。

不得不說，如果蓮充儀是目前後宮人緣最不好的，這位慧昭儀就是大家沒事最不想去結交的。

慧昭儀是一個大才女，可愣誰打個招呼就被引經據典，動不動就糾正你個用詞錯誤，看個花還得必須詩詞歌賦，品個茶必須有歷史典故。

誰都受不了啊。

尤其是慧昭儀還不是那種假仙兒，是真才女，滿身的書香墨韻，誰站在旁邊都能被襯得像是土鱉。

看著那不帶一絲煙火氣息的美人飄然而過，上至皇上下至宮仆，都慶幸接在原蓮妃後面的人是慧昭儀。

慧大才女自帶目無下塵的氣息能掩蓋一切尷尬和不吉。

等到輪到韓少軍的上場的時候，不少有人都有一種恍然的感覺。

貌似……沈容華的禮物才是他們原來期盼的「大戲」。

不過有了前面那麼刺激的一出大戲，沈靜姝哪怕送不出什麼好禮物來，也提不起什麼勁兒嘲笑了，大家都在回味蓮妃降位呢。

話……也不能說得太絕。

當太監唱禮，這位新寵沈容華送的是「靈童送福玉雕一尊」

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不少人都端起袖子掩住不受控制張開的櫻桃小嘴。

「靈童送福」是大墨十分流行的一種吉祥圖案。

一男一女兩個可愛的孩子，金童玉女，笑臉盈盈的捧著一個福字，呈現贈送的姿勢。

無論是刺繡，繪畫，玉雕，木雕都是常用的。

「靈童送福」也有送子的含義。

送子觀音和靈童送福並排放在一起選的話，在場的妃嬪九成九都會選擇靈童送福。這個比較含蓄的送子寓意，才更能表達自己的心意而不是鋒芒畢露得像是諷刺。

如果玉料好一點，雕工好一點的或者出自名家之手的話，倒是一個不錯的壽禮。

不過可惜的是，前面剛剛出了一個富有送子含義的禮物出了這麼大的岔子。

現在再來一個，哪怕只是寓意有點撞了，也難免讓人想起前面的「不吉」。

妃嬪們能想到的，司軒這個當皇帝的也想到了。

面對自己的新寵，面對最近相當合自己心意的美人，面對美人即將被連累的情況，司軒當然要保護一二。瞬間他就想好了一二三四條對策。

保證給了皇後面子，又幫了自己的新寵一把。

就在他要開口的時候。

皇后輕輕的「咦」了一下，然後很是激動的招呼宮女把玉雕送上前。

「啊呀，好可愛。」

「…………」本來的台詞都不能用的皇帝。

看著皇后是真的愛不釋手，而不是假裝的驚喜給沈靜姝台階。

司軒也認真去看了。第一眼看過去，也和皇后一樣忍不住「咦」了一下，然後伸手把玉雕拿過來。

以他們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這個小小的「靈童送福」玉雕雖然是不錯，可也就僅僅是不錯。別的不說，就單比起蓮充儀的那個來，玉質和雕刻工藝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

可是不知道怎麼的，兩個孩童的就是顯得生機勃勃，靈氣十足，讓人看著就忍不住喜愛。若是分開看，玉質，雕刻也就那樣，偏偏就是這種與眾不同的感覺讓人目光怎麼都移不開。

一種說不出的通透和靈性縈繞在玉雕上。這就帶著點上天恩賜的感覺了。

都是送子含義的玉雕，一個有裂縫，一個天賜靈性。

一掃剛剛蓮充儀剛剛帶來的晦氣感。

就在司軒仔細欣賞並且讚不絕口的時候，一雙保養得完美的手優雅輕柔的伸過來，把他手裡玉雕輕輕的摘走。

→_→看向搶玉雕的皇后。

皇后假裝沒看見皇帝的眼神，一臉欣喜的把靈童玉雕放入錦盒內，站起來親自把韓少軍扶起來。

「有勞妹妹尋來這樣的寶物給我，我很喜歡。」連本宮這種稱呼都沒用，可見皇后是真的心情好到爆棚。

不過司軒在旁邊很是聽懂了皇后特地重音的「給我」兩個字的含義，默默的收回目光。

「談不上什麼寶物，只是略稀罕幾分，能得到也算得上幾分巧合，娘娘喜歡就好。」皇後來扶自然是得起來。

順勢看向皇后，這也是韓少軍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這個大墨朝最尊貴的女人。

眼睛里毫不掩飾的閃過一絲驚艷。

皇后的容貌並不差，絕對屬於美女級別。在美女如雲的後宮也是名列前茅的。

三庭五眼鵝蛋臉，端目柳眉仰月唇。

之前遠遠看著皇后，就被那母儀天下的氣質，那渾然天成的雍容華貴，還有那眉宇間帶著的一絲不弱於皇帝的霸氣，就讓人心醉。

現在再加上絕色的容貌，貴氣天成的儀態……一直偷偷吐槽司軒品位的韓少軍，不得不說，這個皇后，選得真是太好了。

就是有這樣一種女人，她的光芒不在於她所依靠的男人有多麼的強大。而是她本身就是一個站在王的身邊作為另一根支柱。

曾經就聽過，某個國家總統是因為他的夫人人格魅力太高，符合大家心中第一夫人的形象才當選的總統。

若是司軒的能耐稍微低一點的話，恐怕，這龍鳳之位沒準就顛倒一下了。

歷史上又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霸氣皇后+傀儡皇帝。

可惜，司軒是個有為君主，皇后似乎也沒和自己老公打擂的想法。

那邊扶起韓少軍的皇后，好笑的看著韓少軍明晃晃掛在臉上的驚艷和讚美。

她這輩子，被很多人誇讚過。

被父母，被老師，被皇帝，被妃嬪，數不清的宮人奴僕。

他們讚美的，都是她的優秀，她的完美，稱讚她是多麼的符合或者超出他們的預期。

但是韓少軍這樣，直白的，直接的，那種「看美人，看風景」讚歎……讓人感覺還挺新奇，挺爽的。

那種不因為自己做出什麼成就，單純因為自己的優秀而被認可的滿足感讓皇后看韓少軍更加順眼了。

看起來是個不錯的，這回皇帝的眼光還算好。

「收了你這麼好的東西，我也不能沒有一點表示。」皇后抬手就拔了頭上一根簪子插在韓少軍頭上。「挺配你的衣服的。」

韓少軍剛想謝恩，皇後身邊的宮女就適當的站出來「提醒」，娘娘的這隻八吉紋喜鵲登梅簪是只有婕妤的位份才能佩戴的。

皇后大方的揮手。

「沈婕妤擔得起這隻簪子。」

皇后都開口了，司軒還能說什麼，當然是點頭讚揚，皇后說得對，沈婕妤很配這隻簪子。

一時間火辣辣的眼神都集中到了韓少軍身上。

不管低位和高位的都表情有點羨慕嫉妒恨。

上一次升級才多久？

這麼一會兒就正五品了？！

她到底送了什麼東西？

底下的妃嬪各種心思亂飛，但是嘴上還得甜甜的恭喜沈「婕妤」（多少有點咬牙切齒），各種讚美讚歎的恭喜實在是很難平心靜氣的不夾帶點私貨。

可又不能不服氣。

畢竟這次開口的是皇后，而不是皇帝。

大老婆滿意小老婆，其他小老婆還能有什麼意見？！

那啥……其實皇帝是有點意見的。

按照慣例，哪個妃嬪送得禮好，回頭都有不錯的賞賜。面對自己的新寵妃，司軒很大方的在心裡列了個清單，在看到那對神奇的靈童雕像后，這個清單再度厚了五分。

但是轉頭就輸給自己老婆了。

對於後宮的妃嬪來說，再厚的禮，有晉位重要嗎？沒有！

在韓少軍之後獻禮環節顯然熱鬧了很多。換禮物是來不及了，但是能說得好聽啊，能晉位呢，誰不想拼搏一下。萬一皇后心情又好了呢。

幾乎沒有皇后直接開口給誰誰誰升職的，她們都忘記了皇后也有這樣的權利。

亡羊補牢，每一個妃嬪都宛若嘴上摸了蜜糖一般，還真不怕用心太明顯……因為所有人都這麼干。

倒是讓皇后看了個新鮮。

最後，頂級好運就韓少軍一個。皇后也沒再開口給誰「超級大禮包」。

時間一到，大家呼啦啦的開始要轉移陣地，轉戰瑤華殿。

一群人一起走，那階級地位就看出差別來了。

皇后皇帝先走。

緊跟著就是文貴妃和大公主……

每個品級和排場都各有不同。

等輪到韓少軍的時候，她來時候的轎攆，已經默默的換成了婕妤品級的了。

「尚輦局可真夠殷勤的，這才多久，轎攆都換好了。」酸得熏天的一句話從旁邊飄過來，一看，哎呦，認識啊。

這不是敬妃的堂妹，聶婕妤嘛。

上次他們還……額，上次什麼事情來著？

韓少軍還真不記得，就記得這位應該是屬於和自己不怎麼愉快類型的，現在平起平坐了，更不痛快了吧。

按照女人的邏輯他是不是該說點什麼回擊一下？說些什麼呢？

側頭就看到一雙熟悉的眼睛閃亮亮的看著自己，立刻韓少軍很有原則把聶什麼的給忘記了。笑意盈盈的邀請于美人上攆，一起坐。

正五品的轎攆，還是正攆，寬敞得很，六個人抬，兩個體態輕盈的美女坐在一起，妥妥的。

「這……」於雅猶豫了一下。

「上來吧。去個瑤華殿而已。」眼神看向周圍，示意於雅放心，很多人都這麼干。

今日的日子特別。

要說正吧，皇后千秋，後宮同慶，瞧瞧今日的轎攆，都用得是正規出行的那款但是服裝卻不用那麼的正統，大家隨行也沒擺出全部的儀仗。

邀請個姐妹同攆完全不是事兒。

敬妃要不是和兒子一起，大概也會帶著聶婕妤的……吧。

聶婕妤嘴角那個一抽，剛剛看沈靜姝一臉深沉的看過來，她都屏息凝神準備干一場嘴仗了，結果一拳打在空氣中。

再看著那親親熱熱的模樣，不屑的冷哼一聲，宮裡哪來的姐妹。她和敬妃是嫡親的堂姐妹，兩人的父親還沒分家，從小一起長大，和親姐妹沒什麼不同。

這樣的血緣關係，敬妃還時不時防著她呢。

等著你傻甜白的太相信姐妹，最後被捅刀的一刻。

想到這點，聶婕妤就心情特別舒暢的，高高興興揮了揮手，起轎走人。

「聶婕妤不知道想到什麼，竟然突然高興了。」新鮮出爐的婕妤轎攆上，眼神很好的霸王花實況轉播周圍的人的表情。

這個看到她蹭轎不太高興，那個表情冷哼一臉不屑，還有一個笑的格外燦爛，似乎皇帝皇后隨時會回頭一樣，再前面的貴嬪，咦，好像在走神。

「你倒是想得開。」輕輕的拉了一下於雅的耳朵，打斷她源源不斷的廢話。

嫉妒是人類的原罪。

只要不是聖人，那都會有嫉妒的情緒。區別在於，有人耿耿於懷到走火入魔，有人過了陣子就不放在心上，有人承認事實並以此為動力。

「哎呦，我的好姐姐。」于美人笑得很開朗，那雙總是讓韓少軍走神的眼睛熠熠生輝。「若是在乎您的位置有多高，之前我就不會捧著香料上門了。」

從一開始沈靜姝的位置就比她高一個頭。無論沈靜姝受寵與否，于美人從沒超越過。

「再說了，這宮裡這麼多好運氣的，我嫉妒得過來嗎？」

擺正自己的心，這是於家的家教。

父親官微，還是寒門子弟，族內無人幫襯，母族行商，不缺錢財但也從不是商賈巨富。孩子成長在這種磚頭掉下來沒準就是個三品兩品高官的地方，不好好教導他們梳理自己的心態怎麼行。

嫉妒？你嫉妒得過來嗎？

而且早就決定的不要相負的彼此的情誼，現在對方升了一級就反悔，太看不起她於雅了。

再看著對方那喜悅中帶著寵溺和包容的目光……

於雅心跳立刻漏了兩拍，目光閃爍的移向旁邊，許久后才磨磨蹭蹭的回來找話題，湊到耳邊韓少軍耳邊嘀咕。

兩個人關係親密的模樣，直接讓很多人產生了聶婕妤一樣的想法。

集體在內心「呵呵」，坐等以後姐妹離心的大戲上演。

不過再怎麼期待大戲，現在是看不到了，比起獻禮環節的跌宕起伏。晚上的壽宴和平而又安穩，歡樂的氣氛在賣力的宮人以及大家有心的推動下一直不斷。

當晚宴結束后，幾乎每個人都身心疲憊。

明天不是請安的日子，幾乎每一個妃嬪都招呼自己的宮女，明天不睡到自然醒絕對不要叫人。

不過也不是沒有例外的……

「小主，沈婕妤求見。已經等了您大半個時辰了。」

「什麼？」樂貴嬪坐起來，看向旁邊的自鳴鐘，現在才九點。也就是說沈靜姝七點多就來了？

這麼早？來做什麼？